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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难道,这就是天意!
  不管她怎么做,郁棠都比她更投裴家人的眼缘?
  顾曦不服气,心里乱糟糟的,答非所问地打断了荷香的话,道:“那位郁小姐,可真会装模作样,和她说点体己话她还端着个架子,我见过矫情的人,却没有见过比她更矫情的人了,我看我们以后还是远着点她的好!”
  荷香满脸困惑,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曦这才惊觉自己失言。
  郁棠,什么时候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了?
  她心里更乱了。
  然后想起沈太太,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沉下脸来,吩咐荷香:“我给大公子写封信,你想办法送去京城,不要惊动裴家人,至于我……就说我回来之后就伤心地吃不下饭,病倒了!”
  “啊!”荷香惊呼。
  顾曦厉声道:“小点声!你还怕裴家的人不注意我们不成?沈太太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我不病还能怎样?难道你还让我去她床前侍疾不成?”
  荷香不敢说话。
  顾曦问:“沈太太那边怎么样了?”
  荷香忙道:“是陈大娘亲自陪着回来的,之后陈大娘也一直在沈太太屋里没走。我怕把我们牵扯进去,没敢仔细过去打听,但那边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老安人的话是一时的气愤呢?还是真让沈善言把她带走呢?
  怕就怕这么一来沈太太觉得丢了这么大的脸,不想活了!
  顾曦心情复杂地给顾昶写了一封信,又让荷香背着院里服侍的裴家仆妇烧了个手炉给她,再去二太太那边报了生病。
  二太太急急地赶了过来,问了她几句病情,大夫过来后,二太太让了地方,由年过六旬的老大夫把了脉,开了副寻常的柴胡汤,等裴家派人去抓了药,顾曦歇下,二太太这才回了老安人屋里。
  老安人气消了,恢复了从前的和颜悦色,道:“顾小姐那边安顿好了?”
  “好了!”二太太吁着长气道,“还好只是普通的发热,大夫也说了,可能是惊厥引起的,怕是沈太太的事引起的。”
  老安人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问起了郁棠:“郁小姐那边呢?”
  “挺好的!”二太太道,“说是练了会字就歇了。”
  老安人面色微霁。
  歇下的郁棠虽然闭着眼睛,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
  顾曦的话提醒了她。
  老安人发脾气,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地因为沈太太说错了话。
  而照沈太太的话分析,黎裴两家的婚事没成,应该是黎家反悔了,不然黎家也不会帮着操办大老爷的身后事,还帮着留了个恩荫的名额,要知道人走茶凉,恩荫这种事,要皇上记得你,你才可能恩荫,要是不记得你,就算你是三品大员的儿子,也要好好操作一番才可能恩荫。
  这对裴家来说,也是非常荣耀的事。
  但从老安人的话推算,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就算这件事是黎家反悔了,裴家也得了补偿,老安人为何对沈太太的话反应这么大?
  这可不仅仅是怕坏了两家关系的模样!
  郁棠越想越没有头绪,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起床,推开了窗,透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猜想
  之前停了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将地面薄薄地铺了一层,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刺骨的风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寒冷之余却又带着几分清新。
  算一算她来裴家别院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不知道家里的父母和兄嫂可好?不知道老安人的怒火明天会不会消一些?她这几天都在和五小姐做绢花,数量不仅够五小姐当礼物,她还可以送一些给裴家服侍的仆妇。那从明天开始,她是不是开始给兄嫂明年开春就要出生的小宝宝做几件贴身的衣服呢?
  郁棠胡乱想着,可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到了裴宴的身上。
  裴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黎家真的和他退了亲,他心里肯定非常不好受。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黎家,裴宴这个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除了脾气略有些不好,而且这种“不好”还不是暴躁、狠戾,而是因为太聪明而表现出来的急躁,黎家怎么会舍得放弃这样的金龟婿呢?
  郁棠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真如沈太太所说,是裴宴不太满意黎家小姐,然后拖着不上门提亲,黎家没有办法了,总不好自己低头去请裴宴娶了自家的女儿,这才重新为自家的女儿觅了夫婿?
  或者,黎家的小姐有什么地方让裴宴不满意?
  不然老安人怎么会说裴宴的婚事得让他自己点头才行!
  郁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肯定是这样。
  因为裴宴不答应黎家的婚事,因而黎家虽然想招裴宴为东床快婿,可裴宴不答应,这件事就拖黄了。
  这么一想,既可以理解沈太太的话,也可以理解老安人的愤怒了。
  郁棠心满意足,关上了窗,重新钻进了被窝里,想着明天要不要找个机会去问问裴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裴宴肯定知道了。沈太太说话固然有些越僭(越),可是安抚老安人的愤怒更重要,如果能知道裴黎两家为何没能结成亲家,那就更好了!
  她含笑闭上眼睛。
  睡着了都还在笑。
  离郁棠不远的顾曦内室,顾曦猛地坐了起来。
  荷香吓了一大跳,忙移了灯过来,拿了件夹袄裹在了顾曦的身上,低声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梦魇着了?”
  大夫开的汤药她们当然是悄悄地倒在了后面的花圃里,只是这半夜在睡梦中惊醒的事,还只在顾曦小的时候发生过,后来大公子中了举人,顾曦就再也没有做过恶梦了。
  顾曦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地吩咐荷香:“我有点口渴。”
  荷香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顾曦慢慢地喝了几口,这才道:“黎家和裴家的婚事,肯定是裴遐光不愿意。而且,这其中肯定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因为这件事,裴家人把他婚配的事交给了他自己。”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荷香倒没想那么多,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您还是早点歇了,也好应付明天的人和事。”
  顾曦把茶盅递给了荷香,靠在了床头的迎枕上,却没有要睡的意思,道:“明天的事好办,我会从头到尾装病,不会出门的。不管沈太太那边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插手就是了。我是在想三老爷的事……既然他的婚事他自己能做主,沈太太做出这种事来,我也跟着羞愧难当,能不能找三老爷说说,让他给我阿兄送封信,然后派人送我回杭州城?”
  荷香立刻就明白了顾曦的意思。
  她眼睛一亮,悄声道:“老安人发了那么大的火,您畏惧老安人也是人之常情,请三老爷帮您给大公子送信,请他派人送你回家,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曦抿了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等沈太太走了,立刻去请三老爷帮我当家作主好了。”
  荷香连连颔首。
  她相信以她们家小姐的相貌才情,若是主动示好,没有哪个男子能逃得过!
  顾曦心满意足地睡了。
  翌日被院中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更显得沈太太那边的喧闹声声扰人心。
  顾曦想了想,趿了鞋子推了窗缝朝外看。
  只见沈善言穿了件秋香色灰鼠皮的斗篷,脸色铁青地站在沈太太屋外,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举止粗俗地在搬东西。
  沈太太的哭声从那边的内室传出来。
  沈善言冷笑,道:“你还好意思哭!我要是你,就赶紧掩了面悄悄地从裴家后门下山,连夜赶回杭州城去,再也不踏足临安城半步。”
  顾曦愕然。
  她没有想到老安人说赶人就赶人,还这么快就通知了沈善言。
  她以为这件事还要等几天,等到大家情绪都平静一些了,沈太太主动告辞,维系一下表面上的体面。
  看样子,老安人比她以为的脾气还要更急躁,几乎到了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地步了。
  这下好了,沈太太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
  不知道沈善言回去之后会怎样处置沈太太。
  她从前听她继母说过,沈家曾经把犯了错的太太奶奶们丢到寺庙里,一住就是两三年。
  不知道沈善言会不会如此?
  顾曦叹气。
  心中生凉。
  真心看不下去了。
  她转身回到床上躺好了,直到荷香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她梳洗,她还是神色恹恹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真的病了。
  郁棠得到消息时沈太太已经离开了别院,双桃还小声地跟她说:“据说沈先生还专程去向顾小姐道了歉,还说让顾小姐安心养病,他过几天就派人来送了顾小姐回杭州城。”
  莫名地,郁棠听了这话心情突然开朗了很多。
  她问双桃:“老安人那边还好吧?”
  “应该挺好的!”双桃有些不确定地笑着回答道,“那边按往常的钟点摆了早膳,老安人吃了半个金丝花卷,喝了半碗菌菇汤,还吃了一个红豆沙包,计大娘说,这已经是老安人吃得好的食量了。”
  郁棠知道双桃一大早就去计大娘那里打听消息了,对于双桃这么快就能帮得上她了,很是欣慰,道:“那计大娘有没有说老安人今天有什么打算?”
  “没说。”双桃道,“可沈先生来向老安人辞行的时候,老安人对沈先生感叹了一句‘你这一生,也被她耽搁了’的话。”
  郁棠对此不感兴趣,她道:“那三老爷今早有没有来给老安人问安?他们可曾说起过这件事?”
  “这个我没敢打听。”双桃正回着话,外面传来柳絮的声音:“郁小姐,五小姐和四小姐过来了。”
  这两个小姑娘倒早!
  郁棠忙打住了话题,笑着出了门,问两个牵着手进了她院子的裴家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膳了没有?”
  一夜的功夫,两个小姑娘都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恬静,闻言齐齐喊着“郁姐姐“,道:“我们用过早膳了,想和郁姐姐一起去给老安人问安。”
  从她们住的院子到她住的地方还得绕半个正院。
  郁棠笑道:“你们怎么跑了过来?二小姐和三小姐呢?”
  五小姐道:“她们今天起床就去了叔祖母那里,我娘又去了花厅听婆子们禀事,我们两个就来找您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像个怕被她抛弃的小猫崽,可爱又让人心疼。
  郁棠忙把手搭在了五小姐的肩膀上,道:“你们这是怕老安人余怒未消吧?我也挺害怕的。不过,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们结伴过去好了,可以彼此壮壮胆。”
  两位小姐高兴起来,叽叽喳喳地催着郁棠快点用早膳,大家好一起去给老安人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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