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_575
决定与否,在烈熠看来完全只是他个人的事。如今的他,已经按照众人希冀的那般去进行每一个步骤,除却这些以外,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没有义务告知仕何一个人知晓。
赫连远遥的手掌依旧搭在烈熠的肩上,没有用太大力气,况且以他如今虚弱的状态,身上也没有残余多少体力。但是烈熠的默然,引起赫连远遥极度不满,不顾一切将所剩的力气都用在手指上,恶狠狠的重复一遍,“回答我,你是不是决定了?”
肩上一痛,隔着衣衫无法看见,不过烈熠能够肯定,在肌肤上定然留下了不浅的指痕。只是恃绪的失控对赫连远遥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剧烈的喘息令胸膛剧烈起伏,使如今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失控。
“明日就出兵了,我还有什么需要决定的东西么?”一目当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出牧野军军营,什么都将成为注定,谁也无法再挽回或者更改。不,更加确切的说根本用不着等明日正式出兵的一刻,就算在此别,以他的帝王之尊,照旧是什么也收变不了的。
这个时候,赫连远遥来问询他的决心,不嫌有些可笑么?
“出兵,是出自你帝王身份的考量。那么你自己呢,终于击定与滟昊泠决一死战了么?”赫连远遥的问题尖锐而别薄,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丝毫逃避的空间。
“在必要的时刻,我会杀了他。”古井无波的回话,就像是照搬了一个早已存在于此的答案。烈熠甚至没有加以思索,就这么淡淡脱口而出。他明知对方对此不会感到满意,然而那又如何,他不是圣人,无法令所有人所有事都完全称心如意。
赫连远遥笑开,由于大半的容颜都被遮挡在面具之后,唯一露在外面的薄唇就格外显眼,显眼的有几分刺目。加之这意义不明的笑,就更加带了几分淬毒的意思。任何人,看了都会相当不舒服必要的时刻到底是指什么时候?——赫连远遥刚想不忙不饶的追问,却在半途被人打断。
一名年岁不大的传令兵跑来,按照规矩向他们两人一一行礼之后禀明,“宰相大人到了,想要求见皇上。”
烈熠点头表示知道了。求见?烈贤这个老顽固还是一如既住的不肯违背半分君臣之礼。只是这一回,显然他的措辞夸大了些。姑且不论他在焰赤朝中的德高望重,单是以他年迈之身千里迢迢跑这一趟,这一面就是不能不见的。
“我陪你一起去。”看透了烈熠的打算,生怕他会借词推脱,赫连远遥抢先提出。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到恨不得就此决裂,才一转眼,这个男人就表现出不离不弃的忠贞。只能说越来越不明自赫连远遥究竟在想些什么,因而才越渐感到他难以相处。
点点头,准许了他的同行。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可以想见烈贤前来不会是为了什么好事,还是不要让拿老人久等为好。
着到老宰相第一眼,烈熠就不禁眉头大皱。老人家摆出这副架势,显然是打算逼迫他作出某种决定。挥了挥手,闲杂人等瞬间清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是一滩浑水,还是运远离开的好。
从上一代皇帝开始,烈贤就得了免跪的命令。从此往后,哪怕是百官朝贺的场合之下,烈贤都可以独善其身。如今,就在风尘仆仆的泥地上,老宰相竟匍匐跪倒,额头紧贴着地面,精工细作的描金官袍早已满是尘埃。
直到走到他身前三步以内,烈熠才顿住脚步。如此一来,无论他是否出声,老宰相都应该知道他的到来。
然而,烈贤依旧俯跪着。佝偻苍老的身躯由于长时间一个动作而微微发颤,除此之外,老人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就连头颅,都没有抬起半分。
这算是要挟么?烈熠十几岁就开始代替病重卧床的父皇执政,一直深受朝臣爱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面对臣子这般的反抗与....刁难。
烈贤如此不发一语的跪着,所打的算盘倒也十分清楚——老人赌的,是新皇的恻隐之心。不仅是对一个年迈的臣子,更重要的,他们之间还有血脉关系。看到自己的亲叔叔做到如此地步,烈贤不相信自己的侄子真能如此铁石心肠。
往常也就罢了,偏偏今日的烈熠,在一连串事情之后心情早已跌到谷底。老宰相类似于火上浇油的行为,彻底勾起了他潜藏的不快。既然烈贤打定主意要与他比较耐心,那么就看看谁更沉得住气罢。
没有别的举动,烈熠只是站在原地,俯视的目光中进着几许清冷,实难看出他此刻正想些什么。
“皇上,请收回成命!”按捺不住率先开口的,终究还是烈贤。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即使酸麻的膝盖再也没有一丝知觉,但是此行之前就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要在此事上令皇帝改变主意几乎不具备任何可能。所以烈贤才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尽管是下下之策,却依旧有一试的价值。可惜,烈熠的执着还是超出了老宰相的想象。
不是没有想过再抗一会儿,说不定在下一别烈熠就会心软。但是几经思索,烈贤到底还是不敢再继续这场赌博。他的身体状况可以全然无视,却不能无视逐渐逼近的出兵时间。就算在一开始示弱,这个口也不得不开了。
烈熠袖摆一拂,柔和的内力将老人的身体托起。既然对方选择服软,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让老人跪下去。“收回成命?不知宰相说的是哪一道命令?”
“出兵的命令。”明知皇帝在故意装傻,烈贤还是不得不咬牙说明。这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当他在最开始作出让步的同时,就注定了接下采只能不断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