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说完之后,他一股脑连磕了三个响头,刘叔神色郑重,赶紧下地把他扶了起来。
  “傻孩子,跟自己叔说这些干嘛?”刘叔微微摇头,“不过叔问你点事,你可得老实回答我。”
  我心想这回完了,刘叔这明显是先给一块糖、再打一巴掌的策略,如果在洛阳城,几乎没人会上当,可农村人心底淳朴善良,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这回刘叔要问起我,大成保准会实话实说。
  果不其然,大成微怔之后,问他:“刘叔,你是不是要打听我今天救的那个人?”
  刘叔迟疑一阵,又点点头:“你们救他的事,全村都知道,可谁也没说,就是怕你们出事。”
  “现在没有外人,你老老实实告诉刘叔,他是不是还在你这?”
  我躲在衣柜,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到这时也暗暗做好准备,一旦大成出卖了我,我立刻就走。
  按我的推测,这人是村里的官儿,吴家也带了这类人来,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伙的。
  “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大成冷不丁地摇摇头说:“刘叔,我不骗你,今天省里的领导带人来我家后,那人就已经从后山跑了。”
  他还说我们没说过几句话,所以到底去了哪,他完全不知道。
  我心想这都骗鬼的话,刘叔能绕这么大圈子套你,说明他城府很深,定然不会轻易相信。
  哪成想刘叔只是想了一会,就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如果他下次再过来,你一定要先带他到我那儿,那帮人老谋深算,你们斗不过的!”
  啥?
  听到这些话,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神色郑重,眼神坚定,丝毫不像扯谎。
  这什么情况?
  大成夫妇也蒙了,他媳妇迟疑几秒后,小心地问道:“刘叔,你不是帮他们找人么?”
  “帮他们?”
  提到这三个字,刘叔一阵冷笑,身体也连连抖动:“当年我儿子出去放羊,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这样的回答,着实令人震惊,不过对我而言,则是松了口气。
  原来这位刘叔是自己人?
  可能没想到大成夫妇震惊非常,刘叔又接着解释说,他儿子前两年忽然不知所踪,过了将近一个月,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尸首,当时还以为是被狼叼走了,可儿子身上被处理过的枪伤,始终烙印在他脑子里。
  直到今天,他偶然看见吴家某个人,居然戴着他们刘家祖传的玉佩时,才恍然大悟。
  说到这里,刘叔老泪纵横。
  第214章 伪装
  听闻老刘说的这些陈年秘闻,大成一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不过农民都老实,虽然总有人说他们没文化,可在道德品质上,他们绝对比城里人要高尚得多。
  因为之前答应过我,所以哪怕老刘说了这么多,大成也只是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刘叔,不是我不帮您,可他人都走了,我也找不着啊!”
  “你说真的?”
  老刘擦擦眼泪,见大成一家人纷纷点头,也只得作罢:“那行吧。如果他再回来,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就当帮我们老刘家一回…”
  说到最后,老刘居然作势要跪下,大成媳妇连忙上前搀住他:“刘叔,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我老刘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哎哟!”
  老刘说到这,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那该死的王八蛋,要不是他们人多,我非得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要说捞尸我还在行,可这识破人心的本事,我是丁点没有。
  所以不管老刘怎么说,我都不敢轻易信他,况且这其中还涉及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刘很可能是和吴家人串通好了,演戏的目的不只是引我上钩,更是要给我一个万一侥幸从吴家手里逃脱后,还不报复他的理由。
  既然没办法辨别真伪,索性也别冒这个险。
  想明白这些,我就老老实实待在衣柜里,饶是老刘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出去。
  过了好大一阵功夫,老刘总算哭不出来了,等大成送走了他,我出了衣柜,又问大成还有没有别人,大成说应该没了,现在很安全。
  “你现在就要走?”我点头的时候,大成急忙问。
  我摇头说:“今天来的那些人,不是还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嘛,我暂时也不走了。”
  大成也频频点头,刚才送刘叔出去时,刘叔又告诉他,那些人和省里的领导一起,由村里的送去镇上,现在刚出发。
  好家伙!
  幸亏我没走,否则非得撞上不可!
  “大成哥,那个刘叔你们熟吗?”我松了口气,又问他。
  大成点点头:“兄弟你放心,刘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估计他也知道你在我家,所以才把消息告诉我。”
  我暗自思忖,如果吴家人不打算离开钺王镇,说不准就是要跟之前死在深山那人汇合。
  那就是说,他们兴许最近就要对这一带的古墓动手!
  看了看外边,此刻夜色渐浓,秋风阵阵,我也有些意兴萧索。
  大成夫妻俩又开始忙活,做好饭菜后,我们小酌了几杯,我跟大成说了下明天的打算,听了我的计划后,他拍着胸脯,说是这事儿容易,都包在他身上。
  隔天一清早,大成就将我需要的东西统统准备完备:“兄弟你试试,这身合适不?”
  我接过他递来的自家衣服跟草帽,穿上试了试,虽然有点小,不过勉强能穿的进去。
  “兄弟,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凑活下吧!”
  大成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身体健壮,可比我还是差了点,加上家里除了他跟儿子,再也没有男性,所以能给我穿的衣服,也就那么两件。
  我也没多计较,反正这衣服就穿一两回,大成又没跟我要钱。
  “大成哥,咱们啥时候走?”我换好衣服后问。
  按照我的计划,大成今天正好要去镇上买谷子,而我则伪装成本地的农民,跟他一道过去。
  如此一来,不止吴家人发现我的可能性会降低,何老更不可能知道我回了钺王镇。
  这两天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连环杀人案与何老有关,这次回去,不止要监视吴家人的动向,更得把这件凶案弄清楚。
  “你啥时候准备好了,咱们啥时候走!”大成十分痛快。
  我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早饭吃不吃都行,就让大成赶紧牵骡子拉上车,我们一块坐车上走了。
  大成媳妇在身后叮嘱我们,大成跟她摆了摆手,跟平时一样。
  我们快要看不见的时候,他儿子忽然大声冲我喊:“叔叔,你一定要把我大哥捞出来,我,我想他!”
  农村孩子害羞,向来沉默寡言,大成儿子说完这两句话,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羞涩,小脸通红。
  我也大声喊:“我记着呢,你放心吧!”
  直到此时,大成才第一次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惊讶至极,盯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是捞尸的?”
  我嗯了声,这种职业太偏门,平时根本碰不着。
  大成上下打量着我,半晌才恍然大悟般:“嚯,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敢四处闯荡,那内些到底是什么人,为啥抓你啊?”
  “我们算是同行,不过他们不本分,除了平时的买卖,背地里还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贩卖人口啥的。”我轻飘飘地答道。
  大成默默点头,又是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直到马车出了村子,走上了大道,大成才冷不丁地问:“我记得你是从河里出来的,是不是捞尸的时候出事了?你说…”
  他问了我许多那晚的事,非常细致,且越问越深入。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关于我的都只是铺垫,重点在于河里究竟有什么人的尸体。
  作为父亲,他更关心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已经过去几月,可毕竟是亲生骨肉,如果有一丝希望,谁也不愿意放弃。
  我暗自叹气,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
  可我又忽然想到,也许河里的尸体,并不是他儿子,只是长得像呢?
  “是不是刘叔昨天说啥了?”我问。
  大成有点尴尬地点点头:“嗯…那些人害死了刘叔的儿子,可能我儿子是被拐卖了,所以根本没死。”
  他问我河里的尸体都长什么样,是不是真跟镇上传闻的那么多,我只能说大多都是男的,应该没本地人,太具体的,自然不能跟他说。
  大成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你说真的?”
  他双肩不自觉地耸动,身体也在颤抖,我心里隐隐作痛,真不知道说这种话,会不会对不起大成。
  第215章 再回钺王镇
  自打我给了大成这点希望后,整整一路上,大成都欢呼雀跃。
  他觉得儿子还没死,甚至跟我说昨晚上还梦见儿子,小孩儿活的好好的,就是吃不饱穿不暖,因为给别人当养子,所以人家不把他当人看,每天都要干无数的活。
  大成越说越着急:“你说他刚念初一,就天天干那么多活,身体哪受得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对了兄弟,捞尸这行是不是挺神秘的?我听别人说,你们也会卜卦啥的,是不是真的?”
  我又听懂了,他这是想让我算一卦,不说知道他儿子具体在哪,就算只是个方向,也足够了。
  可那些我哪会?
  本来我想如实相告,可话到嘴边,又不忍说出来:“我学艺不精,算卦只会简单点的。”
  之后,我学着在洛阳见过的、几位摆地摊的算命先生的模样,随随便便掐着手指,一言不发。
  想不到大成就在边上,老老实实地等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偶尔看看两边大道上有没有意外情况,等回过头时又开始看着我。
  不得已,我只能编了个谎:“嗯?你儿子好像真的不再河中,怪事!”
  “哈哈!”
  大成听闻此言,马上兴奋无比,他脸涨得通红,差点就要站起来了:“我说啥来着?老大没死,老大被卖出去了!”
  “兄弟,你快帮我看看去哪救他,我…”
  我一阵头大,对我来说,这些不过是安慰他的说辞,可谁知大成还真当真了,可我又不能当场改口,那岂不是把他从天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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