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时若对着庄容这张脸早已经两百年,也该已经习惯了才是,可此时再见却仍是令他心动不已。
  有时候想想,兴许就是因为心动了,所以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庄容极好看,一娉一笑都令他梦寐不忘。
  又瞧了一会儿,他低下了头,看着庄容白皙的喉结晃了神,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在边上落下了一记浅吻,避开了那儿。
  师弟?
  也不知是那抹浅吻被庄容注意到了,他竟是出了声。
  时若听闻抬起了头,笑着抚了抚他微红的面庞,道:师兄闹太久出了汗,有东西黏在上头,这会儿弟子已经取掉了。
  哦。庄容也才缓过神,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而是在意起了方才的事,道:师弟,今日之事可否......说着便又止住了,并未全部说完。
  可仅仅只是几个字,时若却也听懂是什么意思了,笑着道:今日有什么事吗?哦,弟子想起来了,昨夜弟子犯了错,没有好好帮师兄洗澡,师兄莫恼,莫恼。说着又慌乱了起来,当真是一副被责骂的模样。
  别闹。庄容看着时若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明眸皓齿,俊美非常。
  时若一见知晓这是彻底哄回来了,轻松了一口气,道:不恼了?
  我才没有恼。庄容说着又撇过了头,一副开始赖账的模样。
  这可把时若给逗笑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哭着闹着不准自己看的,闹得都快把这屋子给拆了。
  现在却又说没有恼,这若是传出去,自己可真是有苦没地方吐啊。
  可谁让这是他家傻师兄呢,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好半天后才笑着应了,是是是,是弟子恼了,那师兄可要起来用早膳?
  要下去吗?庄容听着他的话下意识侧眸看向了屋门,不过他这会儿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中,所以也是瞧不见屋门,到是看清了时若胸口一道浅浅地抓痕。
  这抓痕他记得,是方才玩闹之中自己留下的,立马就红了脸,不敢出声了。
  时若到是没有看到他一幕,反倒是轻应着起了身,接着才去取衣裳,道:总在屋子里待着也不好。说着才取了一身竹青色衣裳,上头还绣着精致的银丝云鹤,瞧着便令人心动。
  他将衣裳摆在了床榻边上,见庄容耸拉着身子坐在床沿边,又道:怎么了,不想下楼吗?
  没有。庄容笑着一把取过了衣裳,乖乖地穿了起来。
  时若见状一时间也不知这人是又怎么了,可总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也就不再问什么了。
  约莫片刻之后,他们才出门下了楼。
  许是晨起的原因,楼下也没几个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时若顺着屋门瞧向了外头,这时他才发现接连下了多日的雨竟然已经停了,可天色仍是有些暗沉。
  这会儿他又想起石松来告别,原来是因为雨停了才上路了呀。
  想到这儿,他才将那些奇奇怪怪的猜忌都抹去了,领着庄容寻了一张空座坐了下来。
  也在这时,一直在忙活的伙计小跑着过来了,他笑了笑,才道:客官要吃什么?
  就上些寻常早膳便好。时若说着才去拿筷子递到了庄容的面前,可见这人四下瞧着,也不知是在瞧什么。
  他将筷子摆到了面前,这才顺着庄容的目光瞧着,可却什么都没有瞧见,才道:师兄你在看什么?
  恩?庄容被这么突然询问给吓着了,回神时也有些恍惚,好半天后才在时若的疑惑中,出了声:师弟,要不我们还是回......
  方才那会儿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你说外头的狗叫声吗?当然听见了,吵得厉害。
  他那话还未说话猛地就听到身后桌传来了声音,竟是说着方才的事情,惊得他快速回过了头,眼里更是慌乱不已。
  可他才回头却又听到人家说是狗叫声,一下子又放松了下来,低声念着还好还好。
  只是他这厢才放松些,边上又传来了声音,这回却是离去的伙计出了声,慌忙盯了过去。
  就见伙计拿着一笼包子走了过来,笑着道:方才刚蒸出来的,客官你尝......
  伙计这话还未说完,他就看到了庄容的目光,虽然瞧着庄容这张俊颜怎么看都是好看,可被这么盯着他着实有些被吓着了,愣是将话给吓了回去。
  待包子放好后,伙计才匆忙地逃走了。
  时若一见哪里还不知道庄容是怎么了,定是在怕方才的事情被别人给知晓。
  也是,就算庄容再怎么心大那总归也是云中门的仙师,这又是哭又是闹的,让人知晓了确实有些丢脸。
  不过,那会儿除了自己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哪里会知道这些。
  可也架不住庄容这么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本就有些精神不济,若再因为这些事而扰了他的心绪,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般想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夹了颗包子放在了庄容的碗中,无奈地道:要不,等上齐了回屋里吃吧。
  师弟......庄容瞧着时若低声呢喃着,好半天后才乖乖地点了点头,应了他的话。
  正当两人商讨着回去时,门外却传来了车轮子碾过的声音,有那么一些沉重。
  时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一辆华顶马车从客栈门口缓缓而过,后头还跟着一些丫鬟侍从,一副出行的模样。
  瞧着马车驶过他轻皱了眉,也不知怎得总觉得马车上有一阵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就好似昨日才刚见过。
  还不等他细想那气息的来历,身后又传来了伙计的呢喃声,这么早就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什么?时若听着身后的声音疑惑地回过了头,又道:你认得他们?说着又去看门外的车队。
  伙计轻应着将早膳摆了齐全,接着才一同看着外头,道:梁家嘛,就是前两日寻回小姐的那个梁家。
  梁家?时若听着伙计的话愣了一会儿,好半天后才又去看伙计,疑惑地道:马车上的是那位小姐?
  话音落下他就瞧见伙计点了头,一下想通了为何方才会觉得气息熟悉,原来竟是昨日才见着的梁家小姐。
  不过梁家这是要去哪儿,还带这么多的人。
  疑惑之下,他看着伙计又道:那小姐不是才寻回来嘛,梁家带着她出去散心吗?
  说起来他真是越来越觉得梁家心大的很,尤其是那位梁家小姐,怎么能在被掳走后还如此闲致的四处走动。
  这会儿看样子还是要出远门,梁家可不就是心大嘛。
  不过这次他的猜想却错了,只瞧见伙计摇了摇头,道:小的也是昨日才听着,说是粱老爷可怜女儿,不忍心女儿住在这儿担心受怕,所以打算搬离唐水镇。
  他说着直起了身,拿着抹布啧啧啧了几声,又道:小的还以为怎么说也要过些时候,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动身了,也不知道要搬去哪里,果然有钱就是好,想搬就搬,小的这种怕也是连镇子都出不了了。说话间多少还带着一抹羡慕,羡慕着梁家离去的车队。
  这抹羡慕时若也听了出来,他瞧了一眼边上正安静吃早膳的庄容,接着才道:搬也未必是件好事,兴许你在这镇子能过的更好也难说,世事难料嘛。说着还笑了笑。
  在世百年,他唯一看懂的一件事便是世事难料,永远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就好比他自己,风光无限的云鹤峰亲传弟子,不过短短数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不就是世事难料嘛。
  这般想着,他低眸笑了笑,可里头多少带着一些苦涩。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情绪泄露了出来,搭在桌面的指尖被攥入了掌心中,温热的气息缓缓而来,竟是将他心底的苦涩都给掩去了。
  下意识他看向了身侧,见庄容正瞧着自己,那双美眸中还带着璀璨的星光,晃了神。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重生了,自己如今用着别人的身子别人的名字,虽然不再风光可却也不再狼狈。
  意识到这儿,他轻轻地捏了捏庄容的指尖,笑了起来。
  客官说的也对。伙计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反倒是应了方才那番话,又道:小的去忙了,客官慢用。
  时若应了一声才由着他去了,接着又捏了捏庄容的手才去看外头。
  不过他才转头却在梁家的队伍中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愣了片刻,疑惑地出了声:咦?
  怎么了?庄容听到了他的疑惑声,抬头顺着一块儿看向了门边上,可外头除了一些丫鬟侍从外也没有奇怪的地方,这才又去看时若,道:可是瞧见了什么?
  时若瞧了一眼门外的队伍,直到离去后他才回过了头,道:师兄可还记得前两日我们见到的那位疯癫道士?方才我瞧见他也在梁家的队伍中。
  想起方才瞧见的人影,他险些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想着也就那么一个人穿着道袍,模样也是生的一样,自己也不可能看错才是。
  只是梁家搬离唐水镇,这帮忙寻人的道士跟着做什么,作法吗?
  这般想着,他又出了声,道:他跟着做什么,不会真是跑去替梁家作法吧。
  这疯癫道士自己第一眼瞧见时也只当是个贪财的假道士,谁成想这假道士竟是真的寻回了失踪的人,说明还是有些实力。
  只是有没有实力好似都同梁家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梁家给了钱,让他一路护送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好似也有些说得通。
  但他又觉得很奇怪,可究竟是哪儿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陷入了困境,深思了起来。
  坐在边上的庄容一眼就瞧出他这是想不通了,笑着夹了一颗小肉包子塞到了他的口中,道:不过就是一些小事,师弟又何苦放在心上,你也说那道士跟在里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怎么着也不会犯到我们身上,对吗?
  唔时若被这么冷不防的塞了颗包子愣了片刻,可听着庄容的话大约知晓是什么意思,咀嚼着咽下去后才道:师兄说的是,说来说去也同我们没什么关系,正巧今日雨停了,我们也离开吧,别夜里又下起雨来才是。
  好。庄容轻应了一声。
  两人真正离开已经是午后了,用完早膳后又在屋中说闹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消停。
  早晨还有些明亮的天际因着午后却又暗沉了起来,隐隐又有了下雨的迹象。
  时若领着人下了楼,结了账后才出门了。
  不过他还未出声说走,庄容到是先出了声,只听到他说:对了,我们这会儿要走,师弟可要同东方家的二位道别?说着又瞧了瞧大堂。
  东方家?时若听闻也看了进去,又道:哦,他们二人早晨就走了,走之前来同弟子说过,那会儿师兄还睡着所以不知道。
  庄容一听人已经走了回过了头,看着时若的目光微微一愣,才道: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想到了早晨时若站在门边的一幕,想来应该就是那时。
  显然是没想到那两人来道别自己竟然不知情,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奈,可人都走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他们也离开了唐水镇。
  鹤唳之下,却见一只丹顶云鹤挥羽而起,净空万里,碧霄其华。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了棋局,到是有那么一些闲情。
  不过时若从来就不喜欢下棋,这会儿提出下棋也是怕一路上庄容会无聊,只是这棋还真有些绕弯子。
  这不,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已经连输两盘,这第三盘也是下的一塌糊涂,多少有些懊恼。
  只是他懊恼了,庄容却是高兴不已,从下棋开始便心情极好,眉宇间也不再缠绕忧色到是被笑意所笼罩。
  也在这时,他从棋盘上取过了被白子团团围绕的黑子,笑着道:三子。
  三子?时若一见这人拿走了棋盘上的三颗黑子猛地抬起了头,见这人浅笑涟涟顿时就垮下了脸,呢喃着道:早知道就不说下棋了,还不如修炼。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下棋了,明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还同庄容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
  再说,当初被庄容缠着下棋还不够吗?怎么这会儿自己还送上门去了。
  唉
  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气。
  而这一声叹气庄容也听见了,他抬起了头见时若垂头丧气一脸的无奈,低眸笑了起来:不然让你三子?
  让三子?时若听闻愣了片刻,待醒转后才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这高兴的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因为他猛地想起小时候庄容也说过让三子,结果自己还是输了,而且还是惨败。
  一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道:让了也是输,就这么下吧。
  还是别让了,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被让三子还输了的事传遍了整个云中,愣是被师兄弟们取笑了半月,可真是恐惧。
  说来也奇怪,明明当时下棋的人只有自己同庄容,可这事却直接传了出去,而且是越传越厉害,以至于连个同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同庄容混在一起。
  这般想着,他叹着气去摆棋,到是坐在对面的庄容抚着臂弯处的拂尘低眸浅笑着,心情极好。
  第四盘棋局时也不知庄容是不是还未睡醒,频频下错,导致时若连吃数子,顺风顺水。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傻了,见这人同方才一样浅笑涟涟并不像是下错了棋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人可能是傻了。
  傻了好啊,傻了就不会吃自己的子了。
  这般想着,他笑着就去落子。
  不过他还真是高兴早了,这人前半局连着下错数次,可后半局那是棋圣上身,这棋下的出神入化,步步相逼,竟是让他连半分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约莫片刻之后,这棋才算是结束,时若看着棋局愣了一会儿。
  好半天后他才抬起了头,疑惑地道:我赢了?
  半子,师弟你赢了。庄容说着沉下了眸,眸色又染上了忧虑,就好似是在惋惜自己输了半子。
  不过他惋惜了,时若却是高兴坏了,可很快却又垮下了脸,道:师兄是故意让弟子的吧?前头都下错数次。说着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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