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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6章 离家出走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一晃眼就是两年过去。
  段迦仁过的很是不舒心!
  猴子精,段迦康,被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并没有长成贴心“小弟弟”,反而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讨债鬼。时不时拿着两大眼睛瞪他不说,还整天跟许尽欢两个叽叽咕咕,密谋暗算他。
  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整天被这么一个真小人算计着,他也是忍无可忍。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一不做,二不休,他大笔一挥,签下一张足额的支票,一脚把这鬼东西踢到英国的寄宿学校,发配边疆,永不录用。
  以雷霆之势,做下雷霆之事。完了之后他开始惴惴不安,做贼心虚的在许尽欢面前伏低做小,很是装了一阵乖巧。
  然而准备周到,风雨欲来之势却迟迟不来。段迦仁见许尽欢一点也没有提猴子精出头的意思,就立刻大摇大摆的抖起来,理直气壮的霸占她,自己也化身成为一个讨人嫌的讨债鬼。
  去了一个小讨债鬼,来了一个大讨债鬼,而且这个大讨债鬼俨然以大功臣自居,跃跃欲试的要往自己头上爬。许尽欢冷眼旁观,痛定思痛,决定要给这个不识相的男人来一记狠的。
  与此同时,财帛壮人胆。钱越赚越多,段迦仁的胆也越来越大。跟守财奴似得守了她两年,只是动手动脚揩点油,已经渐渐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渴求欲。
  这都两年了!这两年里,他钻石翡翠送了一箩,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石头堆在桌上都能闪花人眼。换一个女人,早就死心塌地,如醉如痴。
  可她到好!石头送上门,她是来者不拒。然而想要把彼此的关系进一步,譬如,把他这个“未婚夫”转正一下,她就装傻充愣,无动于衷。
  这不是白白耽误他的青春?
  男人的青春也有限啊!他大好的年华,不能蹉跎在她的装傻充愣之中。
  她必须给他一个明白,一个名分!
  段迦仁决定逼婚!
  天地良心!说出去谁信?堂堂华尔街精英,年少有为,富甲一方,结果为了一个“小女子”,他竟然要逼婚!
  外面多少女人排着队想要当“段太太”,他随便一招手,就能把盘山公路挤满。
  可偏偏她……
  她是谁?她可不是小女人!她是许尽欢,模样是小女人,本事却是大神仙!
  对着小女人他能逼婚,用钱,用势,用权,数不尽的手段!
  可对着大神仙,他怎么逼?拿刀还是拿枪?有用么?
  一点用也没有!
  满腔雄心壮志,未及使出来就胎死腹中,梗在喉咙口化成一团怨气!
  既然逼不了她,那只好怨恨她!
  一时间,华尔街精英化身“怨夫”,整天的在许尽欢跟前摆弄自己的“闺怨秋思”。吃饭的时候,隔着桌子对她凝神注视,目光重重。出门之前必停步回头,深深一眼。说话之时,每每未语先叹,惆怅满怀。
  知道的,明白他这是“闺怨”。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要倒了呢!
  许尽欢素来是个粗神经的女子,面对灵异事件她有先天的直觉,可面对这种“男人的秋思闺怨”,她向来是接收不良。
  倘若她是在这方面开窍的,早一千年就成就美好姻缘,哪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的地步。
  可她在神经大条,也架不住段迦仁持之以恒,天天在她跟前卖弄“愁思秋怨”。
  于是乎,察觉到问题的许大仙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一听她询问,段迦仁顿时来劲。好这么多天他卖弄来卖弄去,差点没把自己折腾成八点档肥皂剧女主角,神经都要错乱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把这尊“大佛”给撩拨动了。
  来啊来啊!敞开天窗说亮话!
  心里是想要说亮话,可当八点档女主角当久了,他也变得矫情起来。两眼一翻,鼻子一哼,开始拿乔。
  “我怎么了?你说呢?”眼珠子一横,幽幽怨怨。
  要她说?许大仙皱了皱眉。
  “要我说,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所以整天阴阳怪气,神经兮兮,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这话一出,直接捅了华尔街精英的马蜂窝。段迦仁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一腔子怨气,犹如马蜂倾巢而出,嗡嗡嗡,恨不得千军万马,蛰死眼前这尊不解风情不开化的顽石。
  “我吃错东西了?我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好啊!许尽欢!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花我的,还嫌弃我?你讲不讲道理?你嫌弃我!好啊!有本事你自个过日子去!”
  暴跳如雷,咣几把手里的刀叉往晶莹如玉,洁白如雪的骨瓷碟子里一摔,像一头愤怒的犀牛似得,低着头跺着脚,扭头咣咣咣的扬长而去。
  许尽欢举着刀叉仰着头,目送他绝尘而去,心里无喜无怒,只觉得莫名其妙。
  为了凡人思考,那是犯不着的。所以虽然不解,她也不求。挑了挑眉,低下头一个人把饭吃了,还吃的挺饱。
  吃饱喝足,晒着太阳,吹着西海岸的暖风,她慢慢开了窍,把事情想明白了。
  及至想明白了段迦仁的神经质,便也想明白了他话里那些不好听的意思。一旦想明白了,许大仙就怒了!
  好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情他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想要当她的“主”了!
  男人就是男人!手里有两个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什么叫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花他的?他也不想想,自己那条小命是谁给的?倘若没有她,他哪儿来现在的好日子?论其根本,他的一切可都是她给的。
  他竟然还敢自居有功!还敢跟她邀功!还敢对她大小声!
  真是蹬鼻子上脸,没大没小!反了他!
  无知的凡人蹬鼻子上脸,可庙堂里的神仙绝不会屈尊跳下神龛跟凡人理论!
  因为不屑!
  许尽欢不屑跟段迦仁计较,也不屑跟他便捷,更不屑去理会他的妄想。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就不信自己养活不了自己!美国人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美国的山山水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有人有地方,她何愁没有出路!
  更何况,这儿还有唐人街呢!
  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上楼,找出一个精巧的小皮箱,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珠宝往里一扔,再把形形色色的衣服打包一卷,许尽欢干脆利落的离家出走了!
  *
  把喉咙里这口怨气朝着许尽欢吼出,段迦仁顿觉神清气爽。
  凭着本能和直觉,他不敢与她正面冲击,故而奋力一击之后立刻扭头避开。一则是为了避避风头,二则也算是给彼此一个缓冲。
  在公司里躲了半天之后,他越想越心虚,越想越没胆怯。抓心挠肺的苦熬了半个小时,忍无可忍之下,火烧屁股的蹿出办公室,一溜烟的跑到店里,亲自选了一条宝石手链,又定了一束喷薄娇艳的鲜花,决定回家负荆请罪。
  然而等他回到家,公寓里却是空无一人!
  为了过二人世界,他连女佣都没有雇,而是选了钟点工。于是想找个人问问也不行!
  好在公寓的门卫认识许尽欢,一问之下,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她也拎着一只小皮箱走了。平时她出去都是空着手,而且步行。但这一次却是拎着皮箱,而且叫了一辆出租车,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段迦仁顿时魂飞魄散!
  万万没想到,许尽欢竟然还会离家出走!他这是把她给气走了哇!
  这还得了!赶紧的找去呀!
  可上哪儿找去呢?
  纽约市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乌泱泱几百万人口,找个人就如同沙漠里找一粒沙,这可怎么找?
  当然,许尽欢绝不是砂砾,她是钻石,扔在沙堆里自己就能发光。
  可问题是,等她发光,万一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他岂不亏死!
  越想越慌,越想越乱,越想越急,段迦仁这下可是追悔莫及!
  可她的气性也太大了!他只是抱怨一句,她就能离家出走,这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岂不是连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得了?
  当然说不得!人岂能抱怨神?
  他也是昏了头,把她当成人!她哪里是人,她是神,她是仙,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他的匍匐在地上供着她,仰着她。想要跟她平起平坐,这辈子做梦都别想!
  他怎么就偏偏遇上了她这样一个“东西”?
  后悔么?后悔!天下没有后悔药,说出去的话是覆水难收,付出去的感情也一样收不回!
  当务之急,与其傻愣在公寓里后悔,不如赶紧行动起来,把她找回来!
  找回来继续好吃好喝,好住好花的供着!往后,他再不抱怨了!
  但问题是……上哪儿找去?
  *
  为了找回许尽欢,段迦仁雇佣了私家侦探。
  许尽欢往日常去的地方,他自己已经亲自去过了,包括许家。
  他不敢对许家人说自己把许尽欢气跑了,只是含含糊糊的问她有没有回来。许湛老谋深算,一听就知道两人闹别扭了。不过作为便宜继父,他对许尽欢的关心有限,对段迦仁更是漠不关心。
  许尽欢已经成年了,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旁人已经管不到。至于她为什么要甩了段迦仁这个提款机,许湛也没兴趣知道。年轻的女孩子人人都想傍大款,可傍大款也有傍大款的难处。大款是好伺候的?能平白无故给你钱给你花?这其中的付出和辛酸,也不是不足为外人道。
  段迦仁固然表现的一往情深,深不可测。但想来许尽欢也有受不了的时候。受不了,就跑路,再正常不过。
  只要不打搅到他的日子,年轻人爱咋就咋去!他才懒得管。
  为了让段迦仁不要再来打搅,许湛勉为其难提醒他雇佣私家侦探。这才有了后来的发展!
  不说段迦仁如何一个焦头烂额,但说许尽欢飞鸟出笼,鱼跃大海,一开始真是说不尽的畅快自在。
  出来之时,她身上带了钱,足够在高档酒店居住。高档酒店服务周到,一应吃穿,只要打个电话就有专人送到门口,不劳她费力。
  然而不费力,便费钱。小皮箱精巧,装了石头又装衣服,留下装钞票的地方不多。这一来二去,就弹尽粮绝。
  拿最后一张钞票付了账,许大仙坐在豪华圆床上,不得不思考明天该拿什么付账!
  她虽没有钞票,但还有钱!她有信用卡,段迦仁给办的。
  美国这地方流行用卡,四四方方名片大小的一张塑料片,轻轻一刷,就什么都有,也是神奇的很!
  但她不习惯,平时还是喜欢用现金,有质感。
  可现在不习惯也不行了!钱到用时方恨少,还是卡实在。
  她这一刷卡,那头找她找不到踪影,急的快要跳海的华尔街精英就终于得救了!
  原来当初办卡的时候他就留了心眼,许尽欢手里这张卡压根就不是她的账户,而是一张联名在他卡下的副卡。一切收支进出尽在掌握之中。
  当初只是为了方便她花钱,如今看来乃是未雨绸缪,所虑甚是。
  通过银行锁定了持卡人消费的地点,段迦仁跳上车就飞奔而来。
  她竟然就在不远之处,可他偏偏就找不到!
  这也是难怪!许尽欢一直宅在酒店里不出门,享受单人世界。她不出门,又有谁知道她在何处。
  段迦仁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在看旅行指南。享受了十天半月的清净日子之后,她决定出去旅行。各种花花绿绿的旅行指南铺满了整个茶几,看得他心惊肉跳。
  倘若自己迟来一步,她说不定就远走高飞。
  说道飞,她可是真会飞的!这要是飞走了,飞远了,他可真追不回来!
  万幸,她还没飞!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她是钻石,比黄金贵多了!所以段迦仁毫不犹豫,一开门就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噗通就给她跪了。
  “欢欢!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认错认得很干脆。
  *
  许尽欢心里是有气的!堂堂一介真仙,竟然还要吃一个凡人的排头!岂可忍?
  然而其他神仙是超脱凡尘,不在五行,自然可以潇洒走人。可她偏偏是个被陷在红尘的神仙,跳不出五行,反倒要受世俗的束缚。
  神仙的日子是潇洒的,简单的。凡人的日子是琐碎的,复杂的。要吃,要喝,要穿,要住,处处要花钱!有时,花钱也未必能过的舒服,譬如她现在。
  花了钱,也吃不到称心可口的饭菜,买不到称心如意的衣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去逛街。很苦恼!
  原本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都成了困难,这让她觉得很不适。
  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养废了。可被他照顾的日子确实舒服,除了要忍受他的一点点矫情之外。
  撇开他那点矫情和心思,他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如今,他哭哭滴滴的来认错,那她也应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一般计较才是。
  毕竟,她是神仙,何必跟一个凡人计较。
  心里是如是想的,但脸上还是面沉似水,一声不吭。
  她不吭声,段迦仁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打鼓,越打越慌,越慌越急,越急越怕,越怕越觉得委屈。
  你看她,冷冰冰一张脸,看他就跟看陌生人似得。
  他犯了多大罪?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杀人放火也就一个死,可她这样对他,真叫他比死还难受!她这是戳他的心呢!
  “欢欢!你说话呀!你真不要我了?我都认错了,你不能这么绝情!”
  说话间,眉头皱起,语气幽怨。
  许尽欢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认错?你有什么错?”
  是啊!他有什么错?他错就错在遇上她!一见误终生!
  可这话是说不得的,说了,她一准又要气得拔腿就跑。他是真怕了她!
  可他委屈啊!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他爱她有什么错?为什么就说不得了?
  好!她不许他说,那他想想还不能吗?总不至于,连想都不许想吧?
  不许想?许尽欢倒是想。可用脚趾头猜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这么直勾勾,怨幽幽的看着她,她又不傻,岂会不知他的委屈。
  他委屈,她还委屈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偏偏喜欢她?
  她又不是能跟男人过日子的小女人!她有什么好?
  长得好看?比她漂亮的也有。
  本事高超?那也不是过日子该有的本事。
  长生不老?这就更不是人该有的。
  横看竖看,她非良人也!不对,她就是非人也!
  可遥想当年,她是个人的时候,似乎也没法和男人好好过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就学不会当一个人,当一个女人。
  当不了,那就不当。可这些男人偏偏要把她当人,当女人,真是强人所难。
  算了!何必跟一个凡人计较呢!就算他存了妄想又如何?反正也强迫不了她。就算他言语冒犯又如何?反正也伤不了她分毫。
  她不过是他人生的过客,二十年对凡人来说是很长一段日子,可对她来说不过一瞬而已。
  既然相遇,便是有缘。结一个善缘,总比结一段孽缘要好。忍他一瞬,了却一缘。缘起缘灭,好聚好散吧!
  长叹一声,她泄了心气,一身疲惫。伸手在他头顶轻轻一按。这一按,宛如一片羽毛落在头顶,却带出千钧重量,压得段迦仁抬不起脖子。
  他不敢抬头,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表情。她对他有情,他心里是明白的。正是仗着这份情,他才敢在她面前摆弄矫情。但这份情,对她来说已经是极致,可对他来说却是不够。
  他想要更多,更多,更多!又怕她竭尽所能,油尽灯枯。
  所以,真相他不敢看,也不想看!
  趁热打铁,段迦仁以一己之力搭起八抬大轿,跟抬大老爷似得把许尽欢又抬回了家。
  她人是回来了,事情也仿佛是过去了,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总是回不到从前。
  他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而她也越来越沉默,总是若有所思。
  她不在的时候,他是火烧火燎,心急如焚。可如今她回来了,他又如坠冰窟,又冷又寒。这出了火坑,又堕冰河,苦不堪言。
  就在两人都觉得尴尬不自在的时候,台湾那边突然发来消息——解先生重新出山,邀请他到宝岛一游!
  段迦仁便顺坡下,决定来一个小别胜新欢。
  心里是想着小别,但又期盼着不别。可惜许尽欢压根不给他任何遐思绮念,伸手一挥,便准他远走高飞,发配边疆。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无情样,他心都要滴血。怀揣着一颗破碎纠结的心,落落寡欢的上了飞机。都说距离产生美,希望这一趟出去回来,他在她眼里能美上几分,但愿吧!
  飞机在这失落的华尔街精英轰鸣着升天,轰鸣着飞翔,半天的功夫,就又轰鸣着落地在台北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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