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瑶娘也在。
旁人都在喝酒,她喝不得, 就坐在那里吃菜。小宝很听话,老实的坐在娘的膝盖上。
今儿小宝听话得出奇, 早先也听话,可从没有安静过。凝着一张小脸, 显得心事重重的,看了让人想发笑。
他总是忍不住偷眼看瑶娘, 生怕在娘的脸上看到了伤心。即使瑶娘明明一脸平静,偶尔还和人说话, 可他就是觉得娘很可能会伤心。
毕竟都会伤心的吧, 父皇一下子多了那些个妾室,以后大抵可能就会很少来找娘了。
其实小宝很想对瑶娘说,不要怕。等他再大了一些,一定想办法查明真相,就算他真是那个货郎的儿子也不要紧, 他一定会很有出息的, 让娘诰命加身,享一辈子福。
夜幕降临,弦月高悬在空中。
席面已经撤了, 大家手搭手收拾残局,而瑶娘则抱着小宝回了房。玉蝉惯性想接过小宝,瑶娘却是摇摇头:“我今天带着他睡,让你们也睡个安稳觉。”
“小宝其实很听话,晚上也不闹人。”玉蝉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道。
阿夏站在玉蝉身边,附和道:“是啊,苏姐姐,还是我带小宝睡就是。”
小宝似乎怕娘把自己给了玉蝉,忙伸出小胖胳膊搂住瑶娘的颈子。
见此,瑶娘笑道:“你们瞧他这样,今晚还是跟我睡。”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是顿了顿没说出来。
于是小宝很成功地和瑶娘回了房。
阿夏帮忙提来了热水,瑶娘去了屏风后洗漱,阿夏则帮着小宝洗。等洗干净帮他换了衣裳和尿布,瑶娘也收拾好出来了。
屋里只亮了一盏灯,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将床上照得一片亮堂。
小宝躺在那里,看着乌发随意挽在脑后,只鬓旁低垂几缕,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温柔的娘,心里一阵软绵绵的暖和。
虽然自打重活回来,变成了不能说话不能走路的小婴儿,心里免不了会有憋屈。可小宝却是打心底的感激上苍的,因为给了他这么一个好的娘。
所以娘,你真的不要怕啊,还有小宝呢。
见瑶娘靠坐在榻上,小宝屁股扭扭磨到她身边来,瑶娘诧异地看着他:“小宝真厉害,都会爬了。”
小宝小屁股一个使劲儿,翻了过来,肚皮朝天的喘了口气,心想:这叫什么爬,明明叫蹭。可瑶娘已经高兴得不得了,将儿子抱起来,亲亲脑门,又捏捏小胖手,直到把小宝逗得面红耳赤害了羞只拿小手推她才算罢。
瑶娘又和他玩起丢布球的游戏,小宝知道他娘在等什么,遂打起精神和瑶娘玩得很开心,两人的笑声隔壁屋都能听见。
听到旁边传来的笑声,玉蝉终于松了口气。
苏奶娘是个好性子的人,虽她是被殿下安排来侍候她的,可若是让她撇除一切的外在因素去选,她却是站在苏奶娘这一边。
阿夏则是目光一闪,垂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子二人玩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小宝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瑶娘才反应时候不早了。
“快睡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奶?”
小宝当即吓得一个翻身滚到床里边,用小屁股对着她不理她了。瑶娘想着之前吃饭的时候喂了小宝一碗稀粥,又喝了半碗奶,应该是不饿了,这才放弃要给儿子喂奶的想法。
瑶娘去吹了灯,来到榻上躺下,却一直没有睡意。
感觉有个小人儿滚了过来,她当即伸手搂住,借着月色依稀能看见儿子睡得酣甜的小脸,瑶娘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抛去所有胡思乱想。
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她不是他的什么,他也不是她的什么,他幸不幸那两个新进门的侧妃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因为知道自打他有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其他人,所以忍不住有了贪念?
苏瑶娘,你不该去想这些的!
轻抚着儿子热乎乎软绵绵的小身子,瑶娘渐渐陷入梦乡。
朝晖堂,福成一直拿眼睛瞅晋王。
只差冲上去问,殿下你今晚到底去不去凌波轩和皓月居?
福成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不确定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两位侧妃是陛下赏下来的,哪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新郎官不出现的。
可惜晋王一直老神在在地看着案上的卷宗,甚至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批阅着什么,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真是王爷不急,急死太监!
好不容易到了亥时,晋王终于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而是去了后寝房。
更衣,沐浴,一通弄罢,福成想:好吧,殿下这是打算哪儿都不去了。哪知晋王却又套上了衣裳,福成顿时宛如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恨不得掀开哪个女人的被窝,将自家殿下送进去。
晋王出了房间,福成还要跟,却被晋王喝止:“别跟上来。”
这下不用说,福成就知道晋王这是打算上哪儿去了,这是又要去找苏奶娘呢。也不知今晚那两个侧妃该如何安眠,大抵要空等一整夜了。
可谁叫人家苏奶娘得宠,殿下真是一晚上都不愿意空下,即使偶尔空一晚,也能一直惦记着,第二天恨不得天不黑就去。
瑶娘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亲醒了。
来人不改往日秉性,一面吸咬着她的唇,一面手下揉搓着。搓着搓着就不耐地将衣襟给拽了开,探进了里面。
瑶娘睡得有些迷糊,下意识环上对方颈子,甚至给予回应。两人唇齿交缠,呼吸越来越重,对方的薄唇渐渐往下移去,在她玉颈上啃咬着。
“殿下……”瑶娘发出无意识地轻唤,身体愉悦地直冒泡泡。
晋王嗯了一声,一手撑在她后颈处,一手往下摸索。
他兴奋得不能自抑,扯了腰带就想覆上去,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旁边有个东西。
黑暗中,脸红红的小宝恰如其分地啊呜了两声,两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瑶娘就想尖叫,却将声音掐死在嗓子眼里。
“小、小宝……”
晋王闪身下榻,将灯点燃,果然见瑶娘身边躺着个小崽子。
望着那个满脸无辜,甚至因为突然明亮揉着眼睛的小崽子,晋王瞪着瑶娘:“他怎么在这里!”
瑶娘莫名有些心虚,‘我’了好几声才小声道:“我今晚带小宝一起睡。”
“他不是平时在隔壁!”晋王蹙着眉,满脸不悦。
瑶娘本来还觉得忐忑不安的,见他这样突然一股怨气上来:“我带我小宝睡怎么了。”明明很有气势的一句话,让她说出来却一点都没有威慑感。
晋王哼了一声,一把抓起小宝的衣领子,拎着就往外面走。
“你做什么!”
瑶娘吓了一大跳,鞋都没穿就跳下榻,差点没摔了。等跟出去后才发现门已经打开了,门外站着玉蝉。
晋王把小宝丢给了玉蝉,关上门。
回头看向瑶娘,瑶娘莫名有些心虚,她可从没有用那么凶的口气和晋王说过话,正想扭头去穿了鞋子,也是想躲开晋王的逼视,刚转过身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尖叫掩在口中,晋王将她压在桌上,就这么顶了进去。
瑶娘没有防备,差点没叫出声,用拳头掩着自己的嘴,然后他就那么一下一下地撞着她。
“以后不准他再睡这床上!”
别的瑶娘让了也就让了,可这个她让不了,她一面小口喘着气,一面道:“我想你今天不会来的,所以才让小宝跟着我睡。”想象中义正言辞的抗拒,哪知话说出口后,还是一贯的软绵,却又带了些许怨气。
瞅着她的小脸,晋王来了兴致:“那你以为本王应该去哪儿?”
瑶娘这会儿哪里能集中精神,听了这话下意识就道:“你不是应该去那两位侧妃那里……”
等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醋了?”
“奴婢才没有。”她没有直视晋王。
晋王哼哼了两声,眉梢往上扬了扬,动作却是又狠又重:“既然不想本王去找别人,那你就好好侍候本王,侍候好了,本王就都给你!”
而瑶娘早就被他这两下撞失了魂儿,除了那句都给你,再也没能剩其他。
思懿院正堂,晋王妃高居其上,下首处坐着胡侧妃,至于李夫人和陶夫人,连张椅子都没得坐,只能站在一旁。
下面站着两个人,乃是刚进门的柳侧妃和徐侧妃。
昨天殿下一整夜都待在朝晖堂,根本没出去,一大早大家就获知这一消息。所以不用说,这两位是苦守空房一整夜。
晋王妃噙着端庄得体的笑,俯视着下面两个人,正确的应该说,她看得是徐侧妃。
徐侧妃长相肖母,长得娇美可人。从面相上来看,这种长相应该胸无城府,可偏偏晋王妃知道这都是假的,论起城府和做作,可极少有人胜得过这母女俩人。
晋王妃最是讨厌这种长相的人,那是一种生理性厌恶,会让她想作呕。
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她觉得自己以前想岔了。瞧瞧现在这不是挺好,她俯视地,笑看着她,看着她狼狈至极,只要她还是晋王妃一日,她就得屈于她下。
而这府里,多得是有人陪她斗。
“既然进了门,就都是服侍殿下的人,当得情同姐妹,互帮互助。多的本妃也就不说了,两位侧妃昨儿才进门,今天恐怕还有许多事,都下去吧。”
晋王妃的身影没入珠帘之后,这一群打扮光鲜亮丽的女子才各自散去。
李夫人和陶夫人很迅速地就离开了,显然不想搀和进其中。胡侧妃勾着笑,上下打量着徐侧妃和柳侧妃:“两位妹妹慢走啊,姐姐我先行一步。”说着,就笑了两声离开了。
不管是她的言语还是她的行举,无不显示着奚落,这让徐侧妃和柳侧妃脸色当即不好了起来。
可对面还站着对头,又哪能在对方面前示弱,旋即两人恢复如常。柳侧妃惯是清高孤傲的性子,自然不屑这一切,抬着下巴对徐侧妃矜持地点点头,就离开了。留下徐侧妃一人,脸色乍青乍白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打从来晋州之前,徐月茹就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
晋王妃是她嫡姐,还是憎恨她和她姨娘多年的嫡姐,会如何对待她毋庸置疑。可徐月茹惯是眼高于顶,从小被当做嫡女教养着长大,这让她忘了哪怕徐国公再疼她,她姨娘再得徐国公的宠爱,庶终究是庶。
尤其当年徐国公为了徐月茹姨娘闹出的那种种事情,早已让京中之人暗笑在心,谁又可能真正将徐月茹放在眼底。
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嫡母不上心,徐国公为她相了几个,她没有一个看得中的。身份高的嫌她是个庶出,还有个让京中人闻名遐迩的姨娘,身份低者,她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没道理嫡姐是王妃,她嫁个出身寒门的进士。
一直蹉跎到十六,婚事依旧没有着落,不光徐月茹急了,她姨娘也急了。小意地在徐国公面前求,徐国公想了又想,才将自己打算再送个女儿去服侍晋王的事说了。
晋王虽不在京中,可谁不知这藩王之中,就属晋王和永王权势最大,手里捏着数十万大军,那是朝廷都得给其几分颜面。
且不论徐国公为何急于想拉拢晋王,总而言之一个藩王的侧妃,以徐月茹的身份怕是高攀了。
尤其晋王妃又是徐燕茹。
可徐月茹和她姨娘思过来想过去,还是觉得这事可行。晋王妃一直没能诞下子嗣,想必也是个生不出来的,若是徐月茹嫁过去能一举得男,哪怕是晋王妃也得靠边站。
以后那偌大的晋王府可就是徐月茹一人的天下了,就如同当年徐国公夫人,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让徐月茹的姨娘拔了头筹,就得一辈子低下头颅做人。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要费尽心机,可与荣华富贵相比,这些算什么,她们没有天生的金贵命,就只能泼了脸皮不要,下了狠心去争去抢。
徐月茹打小让她姨娘养大,她姨娘对她影响甚深。明明一个国公府的姑娘,哪怕是个庶出,也是可以当个正妻的,偏偏正妻不当非要来当这个妾。
所以徐月茹来了,抱着势在必得的心而来,可现实却狠狠地泼了她一头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