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现在可怎么办呢,三姐已经被朱小姐抓走了,难道连奶奶也无法逃脱毒手吗?
  董老太太房里
  “娘,我已经去拜托过朱夫人了,她说会帮着找的,一有消息就会派人告诉我们。”董四夫人站在身体疲软无力的老太太身边柔声说道,“现在让大夫给您看看吧。”
  于是已经通过气的郎中装模作样地给董老太太把了把脉,他其实不过是董漱雨专门吩咐春香找来的游郎,唬一唬老太太和董家的下人们罢了。
  “哎呀,老太太这是气急攻心之症啊。”没过一会,郎中摸了摸下巴确诊道,“待我开上副药方,老太太喝上个几天,想必定能药到病除。”
  “原来如此,春香,快去随郎中抓药去。”董四夫人体贴地说道。“娘,您好好歇着,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兵兵的事您也不用急,一切还有我们呢。”
  董老太太粗喘着气,也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双眼期盼地看着董四夫人,还摇摇晃晃地想伸出手。
  董四夫人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娘,现在就为您熬药去,您喝了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董四夫人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现在的董老太太明显比早上看上去要精神一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吃午饭的时候,董漱雪下楼来了,但她没有勇气跟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对视说话,她们也没有主动搭理她,大家都装作彼此不知道的样子,气氛沉闷的很。
  “四夫人,老太太的药已经熬好了。”厨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药剂上前请示。
  董四夫人暼了一眼,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端上去吧,务必服侍老太太全部喝完。”
  始终低着头的董漱雪闻言不禁抬头看了一下,然而又很快重新低下了头,就冲着母亲的话,那碗汤药绝对有问题。
  “我吃饱了……我回房了。”董漱雪低着头嗫喏道,满是一副胆小的模样。
  “去吧。”董四夫人看着自己的二女儿轻声说道。
  她其实对这个心性天真的女儿有些愧疚,但她更怕对方坏事,所以现在眼见对方乖乖巧巧的,倒也让她放下心来。
  董漱雪回了房,但却怎么也坐不住,满脑子都是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她在房间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脚去了董老太太的房间。
  “我来喂奶奶喝药吧。”董漱雪朝坐着的厨娘伸出手。
  厨娘才刚喂了董老太太没几口,见六小姐突然而至,她其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刻起身,乖乖把碗递给了对方。
  见厨娘站在一旁并不离开,董漱雪抿了抿唇:“一筒还没喂呢,你快下去把它喂了吧,不然等三姐回来看见一筒瘦了,可要心疼坏了。”
  “这……”厨娘看着瘫痪在床的董老太太踌躇着不敢动。
  一条狗而已,什么时候喂不是喂,偏要赶在这时候。
  董漱雨皱着眉再次吩咐道:“去吧。”
  不能确定厨娘是否忠心,她只能将对方支使开。
  “是”厨娘最终还是走了。
  确定厨娘终于离开,董漱雪快速地将汤药倒进了桌上的盆栽中,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药味,她很快又折返回到董老太太身边。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太太无神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头又疼又昏,实在无力去想这董漱雪到底要做什么。
  “奶奶,以后这些药您想想办法,都不要再去喝了,喝得越多,您的病只会越重。”董漱雪凑近身子,在老太太耳边放低了声音,快速而又简洁地说道,“三姐那,我会想办法求人去找的,您保重自己就好。”
  “千万千万不要相信别人。”她最后着重陈述道。
  “什么……意思……”董老太太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董漱雪的手,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精光。
  “奶奶,你听我的就对了,我是绝对不会害您的。”董漱雪看着房门焦急地说道。
  她不会出卖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但也不忍董老太太和董兵兵因此蒙受巨大伤害,所以只能打着哑谜来告诫。
  果真没过多久,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董漱雨冷着脸进了门。
  让本该喂老太太喝药的厨娘去喂狗,呵,她这妹妹是想做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虐啊,就是……毛毛的嘛
  第48章
  “你在这做什么呢?”董漱雨看着董漱雪语气冰冷地问道。
  董漱雪顺势收回了放在董老太太嘴边的汤勺:“我喂奶奶喝药呢。”
  “是吗?”董漱雨一脸狐疑地走近了。
  房间里满是药味, 神情恍惚的老太太低垂着眼躺在床上,浑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的唇瓣上沾着晶莹的药液, 脖颈间垫着的帕子上也是黑棕色的药汁点点, 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低着头的董漱雪并没有回答董漱雨的问题,她拿勺子刮了刮碗底剩下的汁液, 送到了董老太太的唇边,对方神色未变, 微微张开嘴喝下了。
  董漱雪又将老太太嘴上的药液全部刮进对方的嘴里, 一副一点都不浪费的模样。
  见状, 董漱雨终于勾了勾唇。虽然不清楚董漱雪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汤药有问题,但对方的这个做法显然很合她心意。
  “漱雪真是有心了。”董漱雨笑着说道:“奶奶啊, 您看漱雪多心疼您,您可要乖乖喝药,赶快好起来才是。”
  董老太太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依旧还是那副瘫软无力、神色疲软的样子, 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
  董漱雨放下心来:“那就不打扰奶奶休息了, 我们先出去了。”
  闻言, 董漱雪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起身跟着董漱雨出去了, 至于董老太太这, 待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
  房门被关上了, 姐妹俩一前一后缓慢地走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
  “漱雪,你……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的计划。”沉默了良久后, 董漱雨转过身开口说道:“姐姐知道你心里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你总归会明白过来的,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么。”
  “再想想奶奶的那些私房。”董漱雨执起董漱雪的手,眼神有些狂热,“漱雪你不是喜欢沈少校吗?可咱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如何配得起他权贵的门庭?但有了奶奶的那些东西就不一样了,到时娘肯定会为你备上丰厚的嫁妆,保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沈家。”
  嫁妆是旧时女子的命,而沈少校又是董漱雪喜欢的人,董漱雨打算从这一方面入手劝服妹妹。
  然而董漱雪却只低着头并不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董漱雨开始有点心急地眯起眼,若是妹妹不答应,那她也只能……
  索性最终,董漱雪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默应了。
  一直紧盯着对方的董漱雨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需要妹妹做什么,只要对方安安静静的,不捣乱就足够了。
  “漱雪真是乖,不过……以后奶奶这你还是少来为妙。”董漱雨最后笑着低声解释道,“咱们最好不要过多地掺和到里面去,这样也会安全一些,你说呢?”
  “嗯。”董漱雪再次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将董漱雨劝说她的那些话全当是对方放屁。
  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她绝不会想着据为己有,不是真心给她的,拿着也是烫手,她情愿不要。
  如今深受迫害和觊觎的董老太太处境艰难,但同样的,董兵兵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是一班专门开往西安前线的军需列车,此时正短暂地停靠在苏南边境,即将往苏北地域而去。
  “起来,都起来。”浑身夹杂着寒气的炊事兵将食桶重重地放在地上,大声对缩在车厢深处的女人们嚷嚷道:“吃饭了啊,快些吃,待会我来收桶。”
  说完,他很快就离开了,整整二十一节车厢,其中十五节都关着人,每一节都要去送饭,他忙着呢。
  那人一走,大铁门又拉上了,亮着昏暗矿灯的铁皮车厢中顿时有些回暖起来。
  原本还畏缩成一团的女人们立刻活动了起来,她们冲到食桶前,最先一个抢起里面放着的木瓢子从底部舀了一勺浓稠的豆粥直接吃了起来,其他来不及抓勺子的则你捧一把,我抓一把地吃开了,地面上都是滴落的粥水,黏腻且脏污。
  为了节省运输时间和防止流民逃跑,她们一天只有临近傍晚时的这一顿稀饭可以吃,所以大家都显得十分急躁。
  死尸一般躺在门口角落里的董兵兵感受到动静,开始转醒过来。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指尖,却发现双手依旧被绑在身后不曾松开,由于不通血气,两只手已经变的僵硬麻木。
  脸上的麻袋似乎也并没有被取下,冷冷硬硬的,刺痛着脸上的伤口,嘴中的破布不知塞了多久,咬合肌酸痛无力,她试着用鼻子大力呼吸着,鼻腔里却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没过多久,食桶里的豆粥基本被抢食完毕,一部分吃得肚圆的女人们又回到了她们原来的位置,而其他没有吃饱甚至没有吃到的女人们还在不死心地刮着桶中仅剩的粥水,这是唯一一顿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吃到的食物,大家都不想错过。
  然而谁都没有关注已躺在一旁快一天的董兵兵,甚至连帮她松绑的念头也没有,食物已经这么紧张了,被囚禁在车厢里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人都是自私的,她们才不会想要在这种时候多出一个分食对手。
  “吱嘎”一声,门忽然被人拉开了,寒气逐渐弥漫进来,围在食桶旁的女人们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纷纷往车厢深处中躲藏。
  很快,有嬉闹着的男人们互相吹着牛皮进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都是猪吗?吃成这样!”说话的是先前那个送饭来的炊事兵,他看着食桶附近覆盖着粘稠粥水的地面,皱着眉不爽地喝骂道。
  “哈哈,可不就是么。”
  “对啊……”
  杂七杂八的嘈杂声越来越多,蒙在麻袋里的董兵兵不禁皱了皱眉,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来来来。”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的低级军官走到车厢中央,他对着缩在尽头的女人们摇了摇手中拿着的晚饭时吃剩下的半盒午餐肉说道,“今晚你们谁愿意陪我过夜啊?”
  男女间的那档子事,你情我愿才好玩,所以拿食物诱.哄饥饿的女流民们服侍他们睡觉是这些运送官长久以来最百玩不厌的游戏。
  “哟,胖子今天大出血了啊。”有人调侃道。
  外号胖子的人摸了摸脸,咧着嘴解释道:“嘿嘿,这不是看最近新来了几个新鲜货色,可不得好好照顾一下嘛。”
  这些军官自以为是地说着自认为公平和有趣的话,然而缩成一团的女人们脸上却满是惊恐和害怕,她们显然是并不乐意的。
  但折服于午餐肉魅力的女人们还是有的,甚至起码有三四个举起了手,矮胖军官从中挑选了一个带走了。
  列车停靠的时间不长,必须得在车子开动前再将人送回来,很快其他的军官也都动作了起来,在愿意靠身体换取食物的女人们间挑挑选选。
  “哎,这儿怎么还有个人啊。”有一个军官发现了董兵兵,他蹲下身摸了她腰身几把,“哟,还挺软和。”
  “小姑娘……”这个军官看起来似乎还对董兵兵挺感兴趣的,虽然她身上有很多干涸的血迹,但只要身段能用就行了。
  他托起她的头,轻轻揭去了对方头上套着的血渍麻袋……
  “我的娘咧!”
  然而只就着昏暗的光线低头看了一眼,军官完全被董兵兵的脸吓坏了。他猛地甩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董兵兵的头瞬间又砰得一声坠至地上。
  头撞在了铁皮地板上,很疼,但也足够让她清醒了。
  “哎呦,娘呀。”有其他仍站着的军官围过来旁观,随后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哈哈,你这是踩到地雷了啊!”
  蒙着带血眼布的董兵兵,整张脸上有许多未曾愈合的椭圆状血痂,暗红色的湿润血渍半凝固在其周围,几乎遍布了她所有的面部肌肤,更可怕的是,上面还沾粘着很多黄黑色的短毛,粗瞧着就像是戴上了一张骇人的血猴面具。她脑后的长发也被黏腻的血块粘连在了一起,看得人倒尽胃口。
  “去你娘的。”那个发现了董兵兵的军官回过神后气不过,上前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很快拂袖而去。
  托她的福,他现在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被人当胸一击重踢,躺在地上的董兵兵忍不住浑身颤栗了一下,她连连咳喘起来,喉咙里满是血沫子,但被口中的破布挡着,怎么咳也咳不出来,又是狼狈又是难受。
  军官们倒是并没有再过多关注地上这个满是血污的女孩,他们还有自己的要紧事做。
  “小妹妹,跟叔叔我去玩玩呗。”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看上了眉目清秀的小女孩,他嬉笑着脸想去拉。
  “军爷,饶了她吧,她只有十二岁啊。”女孩的母亲拦在女孩身前苦苦哀求。
  “这么小?”八字胡皱了皱眉,但看着可爱的小女孩仍是十分不舍,“没事,等到了地方她不上也得上,不如我先教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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