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苏妈妈心疼崔姨娘,叹气道:“自打孟姨娘走了,这些琐碎活计都落到姨娘身上,真是……您若是刚留下三老爷,与三老爷说一说,老夫人也不至于……”
崔姨娘自嘲一笑,幽幽张口道:“苏妈妈看了这些年,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您还看不明白吗?孟姨娘日夜服侍在老夫人身边,还不是说发卖就发卖了?连便是只猫儿狗儿也要有点感情的,在她们眼里,孟姨娘连只猫狗都不如。”
“姨娘与孟氏不一样,孟氏从前就是老夫人跟前的丫头。”苏妈妈安慰道。
崔姨娘自嘲一笑:“半斤八两罢了,我是良家子不错,三夫人还是侯府幺女呢,在老夫人与三老爷眼里,也不过是她们向上爬的藤蔓罢了。”
“那不一样,姨娘还有五少爷,连三夫人都比不得您。三姑娘模样也出挑,只要想通了,日后必定能过上好日子,姨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可不能这样自怨自艾的,如今三夫人不在府里,府里只姨娘一个,这个时候,要好好抓住了三老爷才成,若是再能生个哥儿,就更好了。”苏妈妈劝道。
崔姨娘突然恹恹的没了兴致,摆手道:“妈妈去歇着吧。”
苏妈妈见崔姨娘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此时的晼然,刚刚给罗氏通了一遍经络,许是很久没有操作的缘故,晼然有些手生,再加上罗氏皮肤娇嫩,疼的忍都忍不住,晼然好容易才将罗氏的经络都按摩了一遍,此刻几乎筋疲力竭。
窦瑾晖迎着月色望过来,见几缕碎发汗湿了,半沾在晼然粉扑扑的面容之上,雪遥递过来一个棉帕子,晼然随意的擦了擦,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是个努力的小姑娘,不拘在任何事情上,都很努力。
“表哥~”晼然看到窦瑾晖,眉眼弯弯的喊道:“表哥怎么在这里?”
窦瑾晖笑容清冽,温声说道:“来与姨母告别,我明日寅时末,便走了,刚刚去过外祖母那里,听说你在给姨母按摩,所以……”
晼然甜甜一笑道:“那表哥再等等,母亲正在热水浴,马上就好。”
窦瑾晖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晼然,温声问道:“我走了,晼晼怎么办?”
33.第33章
晼然忽闪着一双水濛濛的杏眸,不解的望向窦瑾晖。
窦瑾晖觉得自己魔怔了,定是月色太朦胧,加上外祖母白日里的话,让他糊涂了,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他能让晼然如何回答呢?晼然不过八岁而已。
窦瑾晖淡淡一笑,笑容如昙花,转瞬即逝:“走,我先送你回去。”
张老太君买下的庄子,有一眼温泉,很适合养病,周围也有好几个庄子,只是如今的天气热的厉害,有温泉反倒不是什么好事,许多人都没有过来,因而到了夜里,周围很是静谧,窦瑾晖担忧晼然害怕。
晼然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干净修长,晼然肉乎乎的小爪子放上去,鲜明的对比,不忍直视。
窦瑾晖将晼然如同小奶猫一般,软绵绵的小手窝在掌心,缓步向外行去,因为庄子并不大,晼然的住所离着罗氏的很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窦瑾晖有些舍不得的松开晼然柔软的手,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道:“回去歇着吧,你起步晚,虽有天赋,也不能懈怠,每日至少练五篇字。”
不然的话,即便聂佑娴不会讥讽她,早晚也会有人来讥讽她写的如同狗爬的字。
他可以讥讽晼然,却容不得旁人说晼然不好。
晼然不乐意的嘟了嘟嘴,她其他事情都开挂了,唯独毛笔字这一样,横平竖直都难。
“还有,在学堂里不可太招摇,做人要谦逊低调。”窦瑾晖声音微凉,凌先生是大家,将来怕是有很多府邸的小姐们,慕名而去,晼然本就进学晚,身份也比旁人差一点点,若是太过出挑,只会被众人排挤。
晼然不吭声,她那一手毛笔字,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再者,她从来没有什么掐尖要强的心思,她只是想要给罗氏治病罢了,现在罗氏已经肯让她按摩,学堂里的事情,就无所谓了。
“还有,话不要说的太满,尤其不要翘着小尾巴去董老夫人面前招摇,她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惹急了她,对你没好处。”窦瑾晖越说越不放心,越说越生气,晼然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小毛病,说都说不完。
“才多大,就这样唠叨。”晼然忍不住低声吐槽,没想到被窦瑾晖听个正着。
窦瑾晖愈发气恼,让晼然笔直站好,愣是训了小半个时辰。
雪遥看着时辰不早了,又见晼然站得身子都僵了,有些心疼,趁着窦瑾晖停下来的间隙,轻声提醒:“表少爷,已经亥时末了。”
窦瑾晖这才反应过来,再不去跟罗氏告别,怕罗氏就要睡下了。
窦瑾晖沉着脸看向晼然,半晌叹气道:“我与你说的话,你都要记清楚,去吧,早些回去安置。”
晼然没想到被窦瑾晖提溜着,训了这么久,训的她困得都快抬不起脚了,听到窦瑾晖放人,立刻眉眼弯弯的,抬起小短腿就跑。
窦瑾晖看着晼然圆滚滚的小身影,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话太重了,晼然还小,会有这些小毛病,原也正常。
“表哥~”晼然停下脚步,觉得自己就这样与窦瑾晖道别,有些不厚道,因而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窦瑾晖。
“我等你呦~等你三年之后,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来我家。”晼然粉团子一般的脸,即便是在月色下,也如同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清脆稚嫩的童音,像是山林里的笛声,悠扬动人。
等窦瑾晖回过神来,青石小径上只有自己,晼然早已经跑回自己的院子,呼呼大睡了。
窦瑾晖剑眉轻轻一挑,极缓慢又玩味的自言自语道:“晼晼,你可知晓,你这句话的寓意?”
晼然真没想那么多,在晼然的潜意识里,窦瑾晖是同她一个外祖母的表哥,那是近亲,完全不能有表哥表妹之外的感情,因而她睡得很香甜,再加上用了很多的力气,因而“呼呼”的睡得像个小猪。
晼然在庄子里的日子很欢乐,有宠爱她的外祖母与罗氏,真真正正过上了小公主的日子。
罗氏的经络在按摩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了起色,又因在庄子里,没什么可生气的事情,罗氏几乎是脱胎换骨。
就在晼然以为,自己能愉快的过一个暑假时,庄子里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日,晼然趁着晨起凉快,去河边抓了好几条鱼,她是没耐心钓鱼的,还是下网捞鱼更合适她,而且不知道古代是不是没人捞鱼,这些鱼又肥又大不说,还好笨,轻轻松松就抓到了。
晼然抱着小鱼篓与杏香念叨:“那几条小的鲫鱼,做鲫鱼汤,大的那个做糖醋鱼卷。”
杏香年纪小,也是贪玩的,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笑眯眯的到了庄子门口,就见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里,跳下一个人来,穿着粉红半臂,花绫裤,晼然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小丫鬟?莫不是庄老夫人又派人送瓜果来了?”
待两人到了近前,才看分明,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曦然。
“二姐姐,你怎么来了?”晼然耷拉着小脸,满脸写着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