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嗯。
  哦。江闻岸推开他,懒懒的像没有骨头一样再次趴了下去,我要延延,不要你。
  延延呢?
  江闻岸的声音逐渐微弱
  延延
  靳言伸手想去扶他,却突然发现亭子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他动作微滞。
  沈延一步一步迈着台阶走上来。
  空气中暗流涌动,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第85章
  靳言下意识别过脸去,反应过来脸上还戴着假面,方淡然地看向已经走近的沈延。
  沈延盯着他的脸看,仿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但是没有,这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毫无特点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向先生。
  江闻岸已经睡着了,旁边是歪倒的酒杯,还散发着浓重的酒香。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抱起江闻岸转身。
  等等。
  沈延贴在先生身上的手掌收紧,眼中流露出一丝阴沉和不耐。
  怀中的人动了两下,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和气息,手臂摸索着去环绕他的脖子,鼻尖在他颈窝蹭了蹭。
  沈延站着没动,似乎是被他无意识的举动取悦了,月光下的绝美容颜柔和了许多。
  绯言公子,不要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靳言到底还是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皇帝的事情,他站在原地,看着江闻岸被抱走。
  马车停在外边,驾车的正是影尘。
  陛下,看到了吗?
  沈延点点头,又摇摇头。
  先回宫。
  承华殿,这个夜里宫女太监们也颇为忙碌。
  烧水的烧水,煮醒酒汤的煮醒酒汤,但皇帝不许他们发出一点声音,只怕惊扰了醉酒酣睡的人。
  他们看着皇帝一句话都没说,只极尽温柔地为江闻岸更衣,亲自为他擦身子、喂他喝药,折腾完一切,承华殿内才慢慢恢复平静。
  桑若悄悄走近,低眉轻声说道:陛下,您也该歇息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沈延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他就那么坐在床边,紧紧地盯着江闻岸看。
  脑海里不断重现着影尘告诉他的话。
  他说,他曾看过绯言的脸,和沈延一模一样。
  沈延努力回想着方才看到那张毫无记忆点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有何处相似。
  可是影尘不会对他说谎。
  他伸手轻轻触碰江闻岸的脸。
  用水敷过之后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但依然留存着暖暖的温度。
  指尖轻点眉毛,划过鼻尖,指腹停在鲜艳的唇上。
  沈延眸底晦暗不明。
  究竟谁是谁的替身?
  睡梦中的人突然呢喃:延延
  这一声不知为何刺激了沈延,他猛的抓住江闻岸的手,目光阴鸷,压低的嗓子却是醇厚温和:是延延还是言言?
  沈延是延。
  绯言还是言。
  好一场精妙绝伦的文字游戏。
  手指不自觉用力。
  啊江闻岸吃痛地喊了一声:疼
  沈延稍稍松了手,将眼底暴戾的情绪掩去。
  江闻岸还迷迷糊糊的,并未完全清醒,恍惚中还记得方才看到了靳言,便以为眼前人还是他。
  他分明混沌着,脑子却自以为清醒地多转了个弯,想着在外应该叫他绯言才对。
  他找来,是因为回家一事有了进展么?
  绯言,你
  手腕再次被抓紧,这一次沈延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将单薄的手腕压了下去。
  陷入柔软的被褥里。
  眼中强装的温柔出现了裂痕,他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先生在喊谁?
  江闻岸浑身一抖,一个激灵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不对,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延延才对。
  他怕延延伤心,不能说。
  没没有。
  沈延眸间的柔和一点一点冷却,直至化为一方寒潭,亲昵而又冰冷的吻落在他的掌心。
  先生心里只能有我。
  与此同时,江闻岸的手又是一抽,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落在他的手腕上。
  头好疼,他没来得及思考,眼皮支撑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并未长久,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自然醒来,这是生物钟在提醒他,延延该去上早朝了。
  睁眼果然见几个宫女安静地在为沈延更衣。
  延延?怎么不叫醒我?
  往常他都要起来帮延延更衣梳头,等他出门了再睡个回笼觉,今日竟然晚了一点。
  沈延回过头来看他,就那么站着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看得江闻岸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他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突然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他回过头竟发现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精致的锁链,另一端连接的正是他的手。
  手腕上束缚着他的地方铺上了几层柔软的布料,因而并不箍手,只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震惊地看向沈延:延延?!
  宫女们早已退了出去,沈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伸手覆上冰凉的锁链。
  先生乖,三日后我们成亲,自然会解开先生。
  江闻岸醉酒后就像是失忆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看到了靳言,然后就没有了。
  此刻还是很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先生现在很不乖。他扯了两下链子,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延似乎颇为满意,拉一下可以拉开,先生可以在这屋里随处走动。
  他十分善解人意一般,我不会那么狠心地把先生锁在床上的,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是先生一定会觉得很无趣吧?
  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沈延低头在他唇角啄了一下,便无情地起身。
  江闻岸错愕地看着他离去。
  这一段距离的锁链确实不会把他束缚在床上,但充其量只能让他走到窗边,哪里都不能出去。
  江闻岸百思不得其解,他敲着脑袋想回忆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先生,时辰还早,您要再睡会儿吗?这会儿进来的是桑若,她打开窗子让熹微的晨光透进来。
  江闻岸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如何能睡得着?
  那先生要先用膳吗?还是等陛下回来再一起用?
  江闻岸又摇了摇头。
  现在并无胃口。
  他看向桑若,询问道:昨夜我是否做了什么让延陛下不高兴的事情?
  桑若亦是摇头表示不知。
  昨夜是陛下抱着您回来的,并未多说什么话,还是如往常一样爱护您,亲自替您料理好一切,并无任何不妥。
  江闻岸更加迷茫了。
  既没有什么事,延延为何突然转变。
  他看向床头的铁链,做得很细却又坚韧无比,显然不是一般用来锁犯人的链子。
  是他早就做好的么?
  一个时辰后,桑若再次进来回禀,说梁将军有事与陛下商议,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他先行用早膳。
  江闻岸吃了几口便没有胃口了,托着锁链到窗边坐下。
  不多时,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蹦蹦跳跳欢快地进来了。
  怎么啦?你们还不让我见美人了?去去去,别拦着我,有什么事让皇帝哥哥来罚我。
  江闻岸只听到了蓝临笙的声音,紧接着是侍卫阻拦的声音,但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蓝临笙闯了进来。
  桑若从房里出来,蓝小公子,您怎么进来了?陛下吩咐不许放人进来,外头的侍卫呢?
  蓝临笙得意一笑:我哥跟皇帝哥哥是什么交情?那些人敢拦我?
  桑若姐姐,你不会要赶我走吧?我只是想来看看美人呀。蓝临笙说着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桑若。
  这桑若犹豫着。
  好吧。蓝临笙显得有些无奈,抬手招呼着桑若,姐姐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桑若没有防备地走了过去,只见蓝临笙抬起手中的扇子往她面前一扇,她就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蓝临笙!
  嘘!蓝临笙看了江闻岸一眼,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他接住了桑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旁边长廊下靠着,这才到窗边来与江闻岸交谈。
  你放心,这是我们岚族的药,顶多让他们睡上几个时辰,不会有别的问题。我看外边的侍卫当差也十分辛苦,想让他们休息一下而已。
  胡闹。
  好了。蓝临笙突然开口,却不是对着他说话的,你快下来吧!
  江闻岸面露疑惑,便见一个身影从屋顶上轻盈地翻了下来,正是靳言。
  他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靳言撕下假面,以本来的面目示人。
  江闻岸更是慌张,眼神示意他蓝临笙还在这儿呢!
  蓝临笙却没有显出任何惊讶,他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嘚瑟笑道:我先前在外边遇到了他,还把他当成皇帝哥哥了,后来才知道不是。
  昨夜在将军府见了他,才知道他和美人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愤慨着:皇帝哥哥怎么能横刀夺
  夺蓝临笙晕晕乎乎看向扇到一半的扇子,完蛋了
  他晕了过去。
  江闻岸:
  靳言:
  横刀夺爱?
  嗯。靳言承认了,我骗了他,让他以为我们原本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后来皇上把你抢走了。
  靳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说道: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你还记得你一开始穿过来的时间和地点吗?
  江闻岸愣了一下,还没从他说找到回去的方法了这句话中缓过来。
  弄雪阁,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
  嗯。从你过来的地方就能回去。所以我们今晚准备一下,明日他去早朝的时间,我在那里等你。
  江闻岸愣愣的,下意识的有点抗拒:你怎么过去?不会让人认出来么?
  靳言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有一张跟皇上一模一样的脸。
  除了江闻岸,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即便有人觉得不对劲,那也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只要顺利进入弄雪阁便无碍了。
  这确实不是一件难事。
  明天就走?
  嗯。再拖只怕夜长梦多,你靳言这才发现他的手上还连接着什么东西,抓着他的手腕抬起来一看更是愤怒,他居然这样对你?!
  第86章
  江闻岸将手抽回来,久久地陷入沉默之中。
  刚来的那几年他曾经想过只要沈延一登基他就回去,那时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留恋。
  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舍不得。
  你犹豫了?靳言看着他,你不想回去了?
  不是。
  江闻岸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回去,家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不是现在。
  延延曾经满心欢喜说要与他成亲,曾经让他伤心了,江闻岸此刻是断断不可能再一走了之了。
  他低声喃喃着:再过三天就三天。
  他要兑现承诺,跟延延成亲、洞房。
  不留任何遗憾地离开。
  求你。
  *
  蓝临笙哎哟了几声,捂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江闻岸被锁在里面,无法出去扶他,你感觉怎么样?
  脑袋好像磕到了呜呜呜。蓝临笙揉了揉脑袋,看向江闻岸,忽然瞪大眼睛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跑到窗边,做贼似的四处张望着,神秘兮兮道:绯言呢?趁着皇帝哥哥还没回来,你快跟他走啊!
  江闻岸摇了摇头,不愿让他误会。
  我不走,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延延。
  蓝临笙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可谓精彩,过了一会儿居然大哭起来。
  江闻岸:???
  头疼。
  蓝临笙拔下头上的簪子,丢到江闻岸身上。
  他低头一看,正是邢淮曾经想送给他的那支桃木簪子。梁子卿和索亚成亲当天,被蓝临笙拿走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都知道,这支簪子邢哥哥是想送给你的,我都知道!
  江闻岸愣了一下,摇了下头,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收下。
  我知道。蓝临笙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可怜。
  他们都说我与你有几分相似,可是他们都只喜欢你不喜欢我。
  皇帝哥哥只喜欢你,行,那我不跟你争,可邢哥哥只见过你一次就想给你送簪子,为什么他们都只喜欢你?
  梁子卿成亲当日他看到了邢淮,还记得邢淮与沈延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饶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可他自认什么都没做,也从来没有给过人不该给的希望。
  蓝临笙也曾经喜欢过沈延么?
  可是他不可能放手。
  眼前人哭着眼睛红红,梨花带雨着实是惹人心疼,江闻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闷闷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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