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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他这会儿有走的意思,过来露个面表表态就行了,无奈又遇见几个生意场的熟人,在阳台抽着烟说了会儿话。
  沈适咬着烟,偶尔应两句。
  男人之间的话题除了生意就是女人,这还没说一会儿嘴里的话就变了味儿。有人玩笑着说沈总向来眼光好,回头给兄弟也介绍几个。
  沈适抽着烟闷笑,眼神微眯。
  “那个女的谁请来的?”有人忽然目光转移,“看着挺纯啊。”
  沈适低头掐了烟,听的漫不经心。
  “回头问问林少爷不就行了。”一个男人回,“你别说,钢琴弹得还真不错。”
  沈适喝了口酒,目光忽的一顿。
  他定定静了几秒,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过去。会场一角搭了台白色的三角钢琴,琴凳上坐的女人后背挺直,及肩的头发束在脑后,穿着一袭白色的单肩纱裙,裙摆打在脚踝上方。
  她的侧脸看上去特别干净温柔。
  怎么会用这些词来形容她,沈适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的样子,抱着手里的长号眼睛太他妈干净仰头对他笑的一脸无辜的说,你行你上。
  沈适目光温和,轻轻笑了一下。
  “沈总笑什么呢?”有人好奇。
  沈适收了笑,慢慢道:“冤家。”
  说完放下酒,手抄裤兜走了出去。
  第16章
  陈迦南始终没有回头去看,晚会开始的时候她的工作结束。当时就领到了劳工费,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一些,够她半年的学费,算没白来。
  那之后她的生活平静了有一段日子。
  再次波澜掀起是在一个月之后,姚姚已经从南方回来了,专心跟着江老师搞学术。有一次告诉她系里弄了个资助平台,百分之三十的研究生每年都会领到一笔钱。
  那天陈迦南去柏知远的办公室,恰好他不在。
  事实上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这一学期转眼又到了考试季,她又没有特别认真的听过课做过实验,就是想来找柏知远划重点。
  柏知远不在,她也不着急走。
  一边等一边象征性的翻了翻桌子上的参考书,大都是一些外文版。她看到专业名词习惯性的念了出来,念完又觉得不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来人是柏知远,拿着书皱着眉回头问,老师,这个……
  目光所及是一双黑色皮鞋,再往上,她怔住。
  沈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看见她,许久没见楞了一下,完事儿装模作样的往她手里的书上瞥了一眼。陈迦南回过神立刻收了书,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适瞧了她的小动作,倒是笑了。
  “听说h大向来尊师重德。”沈适坐在一边的待客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能来杯水吗?”
  陈迦南目光静了静,放下书去倒水。
  她今天穿着未及膝的紧身格子短裙,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t,右下摆挽了个结,踩着白色帆布,头发剪短了,发尾微微卷着有些蓬松凌乱,像个干净的小女生。
  陈迦南将水放在桌子上,乖乖的低着眉。
  听见沈适问:“柏教授不在?”
  陈迦南轻轻的“嗯”了一声,退后到几步之外想走。
  “我又不会吃了你。”沈适说,“跑那么远做什么?”说着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状似无意道,“柏教授这有什么好茶,泡一杯来。”
  陈迦南沉住气,咬了咬牙。
  “我对这不熟。”她说,“不知道。”
  沈适淡淡的“嗯”了声:“找找看。”
  陈迦南:“……”
  “h大尊师重德,怎么能随便翻人东西。”她说的也很平淡,跟叙述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似的,“您说对吧?”
  陈迦南在想什么呢。
  这人从来都是不吃软不吃硬,全凭喜好做事,喜欢你了什么都宠着,烦了你想都不会想起,惹着他了会谅你一段时间让你自己反省,也会有先忍不住跑来找你的时候。最怕的是对你没了兴趣,扔掉你跟扔一件旧衣服一样。
  沈适听着笑了一下,问她:“那我能抽烟吗?”
  “对不起。”她说,“不能。”
  沈适好似还有些遗憾:“算了。”
  她那会儿正准备走,柏知远回来了,看见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愣了有一秒便笑道:“沈先生久等了。”随即叫住陈迦南,“给沈先生换一杯茶。”
  她沉默的走向墙角的柜子,拿出那盒碧螺春。
  沈适看着柏知远开玩笑道:“您这个学生对这很熟啊。”
  陈迦南背对着他们泡茶,手都抖了一下。
  柏知远笑道:“太贪玩老被我训,来这比实验室还勤。”
  “看不出来。”沈适瞥了一眼那个瘦弱的背影,“还挺皮。”
  柏知远笑笑:“现在好太多了。”
  他们说了两句开始谈起正事,似乎还和系里的科研投资有关。陈迦南泡好茶端了过去,柏知远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去我抽屉把最上面那份文件拿过来。”
  陈迦南应声去做,心里开始骂起来。
  沈适慢悠悠道:“您这个学生好像有事要说。”
  柏知远抬头看陈迦南,接过文件道:“这样,你先回去,我明天要出差,有什么事发邮件给我。”
  她松了一口气,礼貌的低了下头准备走。
  “没关系。”沈适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要是介意,我可以先回避。”
  他这话说的坦坦荡荡,陈迦南揪不出错。
  “您太客气。”柏知远也没再推来推去,直接看着她,“就在这说吧。”
  陈迦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陈迦南?”柏知远叫她。
  沈适低头喝着茶,好似没听似的。
  “不是要考试了吗,我是想请您……”陈迦南硬着头皮慢慢道,“划重点。”
  沈适像是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出来。
  柏知远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陈迦南一眼,指了指桌子上那一摞书,叹气道:“拿了赶紧走。”
  陈迦南:“谢谢老师。”
  她这一走,沈适就笑了。
  “柏教授对待学生真是宽容。”沈适道,“没少操心吧?”
  “让您见笑了。”柏知远摇头笑。
  沈适抿了口茶,看似无意道:“我听梁老说您有意培养自己的学生搞外行?”
  柏知远顿了一下道:“我见过太多学生选错专业走错方向,每天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以为忙碌就是充实,说句伤人的话这也不过是一种麻木的踏实,有机会能帮一把是一把。”
  沈适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我说教惯了,沈先生别介意。”
  沈适:“您说得对。”
  “我这个学生对钢琴很有天赋。”柏知远说,“如果您那边有什么合适的发展机会的话,柏某先在此谢过了。”
  沈适微微沉吟:“客气。”
  那一天的北京城阳光万里,空气似乎都格外新鲜。沈适坐在车里兴致不是很好,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机瞧着窗外,半响收回视线。
  老张从h大开了出来,沈适道:“去姑父那儿。”
  林意风正在家自己下厨,煮了一包泡面,还没喂进嘴里就被沈适夺了去。这个侄子从来都是这样,没大没小拿他也没辙。
  “我以为好心看我来了。”老头哼了一声,“真是。”
  “看您说的。”沈适没皮没脸道,“这不是给您带了瓶酒吗。”
  两个男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斗嘴。
  “说吧什么事儿?”
  沈适笑:“没事。”
  “没事你能来?”
  “真没事。”沈适咬着面说,“陪您聊聊天。”
  “跟我一个老头子能聊什么。”老头靠着椅子,笑着看他,“你说说我听听。”
  “比如……”沈适一边呼啦吃着面,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您和姑姑。”
  房间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只是一下子。
  “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说的。”老头道。
  老头说了这句不在吭声,沈适将面吃完了,擦了擦嘴,抬头看着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悲痛。
  他片刻低了低头:“对不住了姑父。”
  老头笑着摆了摆手,弓着腰去拿了开酒器。
  “陪我喝几杯。”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喝酒碰杯的声音,有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地方实在寂寞,没有人的时候连阳光都不愿意进来。
  后来老头喝的半醉,沈适扶着进了卧室。
  他给老头盖上被子正要走,老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像是做梦,不像是说胡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慢慢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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