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等到了杨宪清的书房,她就瞧见笑得一脸自得的宋晋庭,俊朗的眉眼都写满了你快夸我的邀功。
  杨宪清见她来到,回头唾弃地瞪了一眼拿自己当掩护的宋晋庭,主动离开书房,给两人一个说话的地方。
  “窈窈快来坐,我刚骗着先生泡了壶好茶。”宋晋庭毫无羞愧。
  谢幼怡慢慢走到他对面空着的椅子坐下,看他动作缓慢为自己倒茶,“你都伤着了,别乱动,我来。”
  不想他变戏法似的,直接从身后推出一个药箱,满怀期待望着她说:“帮我看看,刚才可能裂开了……”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设下一个套子又一个套子,早把你套在里头,根本没办法往外钻。
  谢幼怡确实担心他,索性放弃挣扎,把椅子挪到他跟前,抬着下巴点了点。
  宋晋庭会意,大大方方就开始解扣子,虽然只是把有伤的胳膊肩胛露出来,并没有把整个上身露在外头,可那片皮肤也够叫她面红心跳的。
  她努力不去看他其他地方,慢慢把包裹着胳膊和肩膀的纱布拆开,里头露出一道狰狞的刀伤来。
  她心疼得一颗心跟着揪起来:“怎么会被伤着了。”
  “在掌戎司办差,哪里会没有磕磕碰碰。”他含含糊糊,见她眼眶微红,又觉得自己故意惹她心疼太不该了,忙笑着又道,“不碍事,就是看着吓人,皮肉伤,过几天就长好了。”
  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他安慰自己的,可他的差事她也不好过问,那是给皇帝办的差。她抿着唇,沉默帮他把渗出的血迹慢慢用泡过酒的布擦干净,再上药重新包好。
  棉布缠绕到胳膊时,发现上边还有几道旧伤,那种痕迹像是鞭打一类的伤,她就想起几年前宋家被抄。
  她当时没能找到他,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头,才会留下这样的印子。
  她幽幽一叹:“之前不想见你,你总是隔三差五就冒出来。现在倒好,无声无息能不见近十日,然后还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宋晋庭听见她叹气,居然新鲜得直勾勾看她,可惜她面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窈窈,你什么时候会再去外祖家?”
  她不知他已经查到自己得了不好治愈的病,还认真想了想才回答:“估摸一个月之后吧,还能赶回来过年。”提到外祖,她顺着就说这几日忙碌的事。
  宋晋庭听着,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太阳微微西斜,照进来的光暖且柔,她正好笼罩在那片光幕下。跟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事,就有种夫妻间那种温情脉脉。
  丈夫劳作一日,妻子把家里长短都细致倾诉,让他神往之。
  唯一不好的是,沈家这事诡异得很。
  他就想到中秋那夜之后发现的那些端倪,眸光一沉,神色亦随着变得严肃:“我再帮你暗中查查,人情债不好欠。”
  “外祖父也是这么说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头绪。你忙你的吧,没必要分神,我们手上也有打探消息的人。伯父的事情怎么样?”
  谢幼怡感激他总是事事以她为重,他闻言却是一笑,语气暧昧:“嗯……大约回信在路上了,你别怕,我们的亲事,父亲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谁问你这个了?!”
  又被他故意调戏,她把药箱子往边上一推,作势要走。他连忙拉住她说不敢了,终于正经说话,把案件进展说来。
  “是陛下逼着督办,总归不敢糊弄,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到,也是陛下一句愿不愿意翻案给个公道。不过,倒是有进展的,就差一份证据了。”
  “什么样的证据?”她追问。
  他神色明显一顿,然后笑了笑转移话题:“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总不好说,那份证据就在她父亲手上,他又要对老丈人行威逼一套。
  他不详细说明,谢幼怡‘哦’了声,就不多问了,毕竟谢家在此事上多少有点尴尬。
  说了这么会话,杨宪清又差小书童过来,说让陪他用饭。
  宋晋庭这才慢条斯理把衣服穿好,一边扣扣子,还一边挑着眼角看她。眸光流转,尽是风流与缠绵,谢幼怡真想呸他一口,好像两人都背着人干尽了什么事。
  谢幼怡在杨宪清那边也不好久留,用过饭便告辞,他送她到小院门口,抱胸笑着说:“窈窈,过几日我给你送信,我带你泛舟去。”
  她想起他方才那般风流的作态,面上一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月下色匆忙远去。
  就那么过了五日,正好是书院的沐休,宋晋庭的信如约而至。
  谢幼怡拿着四张纸愣了愣,他究竟有多少话,约她出去一趟,居然要写满四张纸。连织墨都在边上忍不住捂着嘴笑。
  谢幼怡出门,先告知娘亲,一问父兄,说是又跟人约着出去喝酒了,略感无奈。只能打发人去看着两人,自己带上护卫坐车出发到宋晋庭说的小东湖。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已经都要穿小袄的天,小东湖上居然有不少画舫。她下车来,就先四周扫了一眼,有人已经上前笑吟吟道:“谢姑娘,我们公子请您往这边。”
  她点点头,由织墨绘雪搀扶着跟随而去,织墨无意间却扫到她双手紧紧攥着帕子,心里好笑地想,姑娘怎么见宋少爷还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这本书开文到现在都一直卡卡停停,家里有事又耽搁了好多天,更新不稳定实在抱歉啊~~
  第29章
  小东湖水面粼粼, 被风一吹,浅浅水波似姑娘家翩然的裙摆。
  谢幼怡慢吞吞跟着那年轻的小厮身后, 上了一艘画着艳丽牡丹的画舫, 被带到间门扇紧闭的屋子前。
  “谢姑娘, 公子就在里头。”小厮推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又朝要跟进去的两个丫鬟说, “姑娘跟我去喝杯水酒吧,好好歇歇脚。”
  织墨绘雪相视一眼就要推辞, 却是听到小主子淡淡地说:“去吧,这还能有什么事儿。”
  两人这才犹犹豫豫走了。
  她提着裙子就进了屋,门很快被关上, 眼前光线都变得暗了许多。
  而关门的人赫然是瑞王。
  他一直就站在门扇边上,听到她的声音, 他激动又难过。待她一脚踏进来,他更是急不可待地先把她关屋里了。
  谢幼怡呼吸微微一滞,很快就朝他工整福礼, 一句话不说,又叫人挑不出错来。
  瑞王见她端庄疏离的模样, 笑得苦涩:“你倒是信他,还真敢过来。”
  “为何不信?”
  一道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声音的主人也慢慢跟着显露身形,正是穿着一袭深紫锦跑的宋晋庭。
  他幽深的双眼微眯着,是对瑞王的话不满。见到精心打扮过的小青梅, 透着危险的眼眸霎时一弯,往上扬的眼角是说不尽的温柔。
  “窈窈今儿真好看。”他说着伸手。
  谢幼怡想也没想就朝他那儿走,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瑞王在边上胸口一闷,阴沉着脸盯着宋晋庭。
  他捏着柔若无骨的手掌,心里再满足不过,侧头对上瑞王的目光,恶劣一笑:“你也别怪瑞王殿下。不是那一刀,又留下破绽指向瑞王殿下,我还不敢确定幕后到底是谁人在指使。”
  他眼睛盯着瑞王,话却是对谢幼怡说的,挑衅加卖乖,让瑞王连话都没法说。
  谢幼怡哪里不知道他这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故意说那么多。都是信里写过的事,至于醋性大发,拎出来再嚼一编,总让人下不了台也不好。
  往后还不知是什么个光景。
  她就暗中拽了拽他袖子,让他别太过。
  宋晋庭这才冷哼一声,那矫情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瑞王再也忍不住,辩驳道:“事情还没到最后,可能就是别人的离间计。我前头还一个哥哥,后头还一个成年的弟弟……”
  正说着,外头忽起敲门声,屋内三人心头都一跳。宋晋庭就似笑非笑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瑞王,拍拍谢幼怡的手快速回到屏风后。
  谢幼怡站在原地不动,瑞王亦没有动,两人隔着一张圆桌,外边的人已经急急忙忙地喊:“瑞王殿下,太子殿下那头出事了,陛下不知怎么大怒,在斥责我们殿下!”
  先前还辩护的瑞王脸上一白,谢幼怡脸色亦不怎么好看,眼里都是担忧。
  太子被斥,不管真假,事情都紧急,他转身打开门。
  来人是个小内侍,见到瑞王开门,没有规矩就钻进屋,嘴里还在急急说着:“殿下快去看看吧,奴婢听到消息腿都软了,急急忙忙跑出宫的。”
  如若是平时,瑞王肯定为兄长心焦,但今日的一切都是为这一刻的真相布置的。他自然就多去留意小内侍的面部表情。
  看到小内侍说话间还不时想偷偷去瞄后边的谢幼怡,眸光闪动着,不知是在思量什么。
  “走,随我进宫!”瑞王把拳头狠狠一握,藏在袖下,把小内侍支走。
  小内侍连连哈腰,脚步却慢得很,等到他走出门外,快速回头朝谢幼怡笑笑。
  讨好的笑。
  谢幼怡抿抿唇。
  待那个小内侍出去后,宋晋庭才走出来,让她安心:“你快些离开这儿,我在外头接你。”
  谢幼怡点点头,匆忙走出屋高声喊自己的丫鬟,一路小跑离开。那个样子在别人眼里就是落荒而逃。
  连织墨绘雪都被唬住了,连声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了,宋公子呢。
  她闻言心里跟着忧虑。
  宋晋庭说要接她,怎么接?
  他不是还困在船上,既然真是太子做的局。离间宋晋庭和瑞王,又暗中朝她示好,那这周围肯定有太子的眼线。
  他不敢从画舫上出来才对。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河岸响起马蹄声,她担心的宋晋庭居然变戏法一样出现在那疾驰的马背上。
  比先前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一个件玄色的斗篷。
  他在她跟前勒停马,伸胳膊朝她腰上一揽,把她带上马,一言不发离开湖边。
  谢幼怡到了他怀里才发现,他身上透着一股寒意,心中一动,伸手探进斗篷往他身上一摸。
  果然,他的衣袍都湿透了。
  他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热源,还低头朝她笑得灿烂,阳光照亮他的面庞,提拔的鼻子蹭在她额头。
  “我潜进水里,早有不惑在外头做好掩护,连骑马的人换成我都神不知鬼不觉。你不用担心。”
  她手指抠了他一下:“我是担心那些吗,是担心你的身体。”
  入秋的天,湖水得多冷,他背后还有伤!
  他听她的实话,放声大笑,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是她记忆里少年郎的模样。
  那时的他才貌无双,京城里谁不羡慕她,有这么一个竹马未婚夫。
  他们差点就错过了……还好没有错过。
  她抱住他的腰,把自己贴了过去,不管是不是会被寒气所侵。
  宋晋庭被她忽然的亲密撩得一颗心发痒,把早准备好的帷帽往她头上一卡,低头在她耳边说:“窈窈先别抱,乖,回到家了,你想怎么抱都行。”
  “你迟早得被我撕了嘴!”她被他不正经臊得什么感动都没有了,一拳头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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