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兴平正给自己的包袱打结,闻言便点头笑道,“老奴自然要去的,东临书舍声名远播,王上近来朝事繁忙,老奴常年待在宫里,上一次听学子士子们论道还是去年的事了。”
  董慈听说有学子,心跳就快了一分,问道,“有人讲学么?”
  兴平点头笑道,“自然有了,咱们东临的学宫虽说比不上稷下学宫,但也有些名头了,等会儿到了老奴领着姑娘去看看,姑娘保准会喜欢的。”
  兴平说完先拿着自己的东西回房整理去,留了董慈在房间里想着这个东临学宫出神。
  东临学宫是这两年才起来的,是东临书舍的衍生品,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得稀奇,私学兴起,一个地方士子名人高士多了以后,只要君王不反对,出现学宫就是必然的。
  尤其是这个学宫所在的位置是咸阳,一个强国的都城。
  董慈想到此连心跳都快了些,稷下学宫传承几百年,自是无可超越,但这个东临学宫也不可小觑,只要赵政不反对镇压,任其发展,甚至像齐王那样在后面推它一把给点支持,它很快便能壮大起来。
  这对董慈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东临书舍是仿照着她的稷下书舍开的,它的衍生品东临学宫就是全新的一个学宫,那么在这个学宫里发生的创作,极有可能就是新创造的文籍,这可真是喜事一件,毕竟只要有人记录下学宫里名士讲学辨道的过程,挑出有价值的加以整理,就能成书成册,数量好不少!
  第二项任务也有些希望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董慈坐下来想翻翻自己做记录用的小本本,这才想起来她的行礼都还在宫里,兴平带来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堆了一案几,里面也没有她想要的小册子,董慈见还有个包袱没动过,就先拿过来拆了。
  包袱里面都是些衣物,董慈刨倒底也没把小册子刨出来,倒是翻出了两样让她想原地绝倒的东西,两身她给自己准备的小内和抹胸……
  董慈捏着手里薄薄的布料头顶冒烟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在心里将赵小政绑在树干上狠狠抽了好几鞭,这才气顺了些,坐下来便开始后悔昨日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行李要回来,赵小政就不是个有君子风范的人,这混蛋定然是把她的包袱小箱子都翻遍了!
  臭流氓,臭流氓……
  董慈有力无气地将脑袋搁在衣服堆里翻炒了两回,始皇陛下果然非同凡响,旁的情侣吵架了气得删电话删联系方式,他倒好,宫是不给她进,手伸这么长,管这么宽,他怎么索性把自己寄过来算了!
  门外脚步声近了,是兴平说好了可以去学宫了,董慈忙把散开的衣衫收拾好放到床榻边的柜子里,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去学宫的事要紧。
  正巧是朝食刚过,书舍学舍里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兴平知道路,他是土生土长的咸阳城老秦人,虽说基本都待在宫里,但架不住年岁长,对咸阳城了如指掌,什么街什么巷有什么趣闻都能说出个头头道道,董慈听得入了神,等兴平说书舍到了,她还意犹未尽,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东临书舍下面了。
  半条街是书舍,对面半条街是学宫,学宫的建筑崭新考究,端正肃穆,檐角飞扬古朴大气,比之咸阳宫也不差,董慈被震得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兴平乐呵呵道,“这些都是慢慢扩建的,几年下来不知不觉就占了半条街了。”
  学宫学舍中间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些佩剑的男子,小的只有十几岁,年长的还有花甲老叟,有些手里捧着竹简来回进出,右边一侧里的学宫里有筝乐声远远传出来,古朴悠扬。
  讲学的时候鼓乐伴奏,这是孔子他老人家留下来的传统,间或有或高或低的争论声传出来,座谈似的讲学是这时候最普遍的讲学方式,像董慈那样喜欢在墙上拿原料勾勾画画的毕竟还是少数。
  董慈做男子装扮,乍一看倒也没人注意什么,事实上董慈也顾不上在意路人的眼光了,她看着面前这两座欣欣向荣充满朝气的书舍学宫,心里起了一股浓浓的自卑感,整个人简直被赵小政碾压得体无完肤……
  学宫就不说了,她书舍开在稷下学宫旁边,是不可能出现新学宫的。
  可是书舍呢,她拼死拼活又是赚钱扩大书舍又是拼命讲学的,偶尔还请荀子老人家给她客串坐镇,开的也比东临书舍早,可是规模还不足赵政这手笔的五分之一……
  书舍门口有个提示牌,上面大篆写了一行字:打架比武右转走到底。
  和董慈临淄书舍门前挂着的一模一样。
  山寨版超出了原著数十倍不止,她的书舍反倒像是盗版小作坊一样……董慈心里泪奔了一会儿,赵政这就是作弊,难怪说她会喜欢的……
  这么一座欣欣向荣大有潜力的书舍和学宫做聘礼……她真的心跳呼吸全都不稳了,扑通扑通的想全都据为己有,赵小政没钱的时候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就会把它给扔了,可是要是在她手里,她会一直赚钱、努力赚钱供养它,让它好好发扬壮大的!
  董慈吸了口气朝兴平道,“走,咱们上去看看!”架子搭得再好,里面没内容也是白搭。
  董慈领着兴平大步流星进了一间最热闹的书舍。
  这是专门建来给士子们谈天说地的,里面已经集聚了很多人,或站或坐,二楼上的围栏边也站了不少人,厅堂里茶香四溢,廊边还候着些仆从,训练有素悄无声息,间或给士子们续上茶,有一仆从上前引着董慈和兴平入座,茶也跟她的茶一模一样。
  差别就是她的茶水笔墨什么的都是自取,董慈看着这些行动轻便分明受过训练的仆从,心里抽抽的疼,开始羡慕赵小政有权有势。
  上将军蒙骜攻韩大获全胜,趁势东进一路攻下魏国二十城,俘虏韩国兵士六万,魏国兵士十万之众,目下的士子们正讨论秦军该如何对待韩魏两国兵俘。
  董慈仔细听下来,发现竟是主杀的占了大多数,心里不由有些微微的急躁,也有些骇然,咸阳城里的书舍学宫果真是法家兵家的弟子更多。
  秦国杀降乃是惯例常态,此言也是老生常谈不足为奇,当年长平之战白起一口气坑杀四十余万赵国士兵,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以数万数十万计的六国生力军士兵死于活埋、溺毙以及斩首。
  其中以秦国铁骑为最,战乱一起,秦军所过之地,浮尸遍野,人头纷纷落地,哀嚎惨叫声震云天。
  战争残酷,很多时候摧毁敌国的生力军比摧毁物资抢占地盘有效得多,但动辄几十万人的性命,让人听之骇然,长远看下来,杀戮过多也是自掘坟墓之举,毕竟不是杀光敌过士兵占完地盘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后面的统治,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杀降屠城的不止秦军,但长年累月数以万计六国军士的鲜血和人头,已经把秦国拱上了代表杀戮和血腥的王座,厅堂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气氛低沉凝滞,忽地有一年轻士子猛地起身激愤道,“韩魏两国二十余万兵士人头落地,定要重现当年赵国举国戴孝坟堆冢塚哀鸿遍野的惨状,杀戮深重,秦纵是逞得一时之胜,也必不久矣,屠戮百姓更是残暴嗜血之为,暴[政也,秦王暴君也!”
  年轻士子此言一出,董慈身边的兴平便有些坐不住想起身,只方才言杀的一人当下便开口反驳道,“墨家兄台此言差矣,战必战,战必胜,贵速不贵久,以战止战,若不杀降兵,兵祸之年年复一年,何年可止!”
  厅堂里有不少人都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这名弟子的说法,这应该是是名兵家弟子,只难免戾气过重,听口音能听得出此人是秦咸阳城的人,身后有一群差不多着的学子装频频点头,此人在士子见估计还有些名望。
  董慈正观战听道,旁边兴平站起来朝方才那名弟子行了一礼,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兄台为兵家弟子,更应为善而战,言善战,善待被俘军士,杀降六国之民,为战而战,何义哉!”
  听了兴平的话董慈是真惊到了,一口茶差点没当场喷咳出来,秦国屠戮他国将士本就是惯例,兴平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分明就是站在了赵政的对立面。
  董慈看着义正言辞的兴平,都不知道这三年兴平都看了些什么书,知道为善而战,很明显孙子兵法他是已经看到些本质了。
  读过孙子兵法的人都知道,孙武强调战争对国家有害,轻易不能兴起杀戮,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不得已这三个字就是这个意思了,后世人对孙武赞不绝口,赞他为带刀的佛祖,有一颗慈悲之心的绝世名将。
  只是在场的这些兵家弟子们不这么想,依然坚持杀了敌国的士兵能快速摧毁对方的实力,听了兴平的话,当下便反驳道,“兵者,凶器也!战无义战,妇人之仁,天下何时能平,战乱何时能消!”
  论道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兴平精通的是法家刑律,也不熟悉这些论道辨道的事,乍被反驳有些语塞,不由便朝董慈看了过来,他这一看不要紧,整个厅堂里的学子士子都朝她看了过来,那位兵家的弟子先是愣了一下,便朝董慈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台有何高见,可否赐教两句?”
  按理说兴平算是法家的半个弟子,是不可能对他国百姓讲究仁慈之心的,众目睽睽之下,董慈也顾不得想兴平的事,当下便起身回了一礼,朗声笑道,“兄台言之有理,兵者,凶器也,然则有一言在其后: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董慈对孙武佩服景仰,自然拜读过他的《兵法十三篇》,而且她在后世读过无数先哲前辈对孙子兵法透彻的分析和注解,所知所想就比这位兵家弟子全面一些。
  弟子脸色微微一变,董慈看在眼里,接着温言道,“以杀止战杀降杀俘固然可以重挫敌国的实力,但兄台有没有想过,数几十万人众的军士皆是年青力壮之人,其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兄弟子孙,诸君闻之尚觉悲愤慨然,其父其母其妻其子焉能不恨,过一城杀之,平一国杀之,岂不是举城恨秦,举国恨秦,兄台易地处之,焉能不剥秦皮抽秦骨,长此以往,诸侯百姓趁其弊导其势,纷纷暴动而起,国之安危何在?”
  “得一时之胜,何来长治久安?”
  举国举城恨秦,天下尽数恨秦,得一时之胜,何来长治久安。
  这正是杀戮俘虏屠城百姓最为致命的弊端和隐患,为政者当察之。
  董慈此言此意一出,场内叫好声一片,那兵家弟子似是没应对过此类的言语,匆忙之下回了一句,“就事言事,民乱兵乱皆是兄台一家之言,便是确有其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介时再出兵治乱不迟!”
  董慈毕竟纳长百家,当下只觉这弟子并未学到兵家的精髓,摇头道,“兄台这就错了,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你病重了再来治病,祸乱已经兴起了才去堵截,跟口渴了才挖水井,上战场了才打造兵器有什么分别,当真如兄台所言,岂不晚矣!”
  董慈话音刚落,有一人朗声应喝道,“兄台说得好,在下也有一言对刘兄,斩首俘兵屠戮城池虽是可以威慑四方,但余城百姓知道战败必死,必定会焚舟破釜拼死一战,军民一心之下,胜负尚且难说,如此只怕也不符合刘兄你兵家之言罢!”
  此人言毕,不少人得了启发又争先出来支持辩驳,直将那几名秦国学子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只得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拱手认输,全场哗然,当下便有人语气激动地大声道,“吾等上书秦王,劝说秦王善待韩魏两国兵俘!诸位作何想?”
  方才出口帮腔的士子也振臂一呼,扬声道,“吾等提议联名上书秦王,善待败国兵俘!”
  董慈一听这话眼皮就突突跳了起来,见许多士子慷慨激昂地出声响应,这下连心也蹦蹦跳起来了!
  一半是被厅堂里的气氛感染的,一半是为自己参与闹事给慌的。
  秦国向来没有善待俘虏这项外交政策,一群读书人义愤填膺上书秦王想颠覆一项几百年未变的国策,这跟造反有什么分别……跟赵小政作对,动辄就是人头落地还要被剁成肉末的下场,想想就能让她的小腿肚子抖起来。
  士人多豪情义士,尤其有不怕死不怕累的墨家弟子在场,几句慷慨激昂的高声呼和便将士人侠肝义胆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众人口里呼和着上书秦王上书秦王,当下便刀刻的刀刻,书写的书写,气氛热烈,一时间热火朝天差点没将房顶也掀了去。
  兴平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呆站在了原地看着厅堂里的学子忙来忙去。
  董慈忙把他拉到了一边,头皮发麻地低声问,“兴平你怎么突然就说要善待战俘了?”
  兴平看着厅堂里热烈讨论着的学子士子们,神色间也带了些懊恼,低声回道,“老奴当时也没想太多,六国之人本就惧秦畏秦,断不能让这些主杀的论调谣言成了领头一家独大起来,否则传出去,天下人当真以为咱们秦国人嗜血杀戮成性了……”
  秦国暴[政本是六国公认的事实,这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兴平一颗热爱秦国的心,董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忙进忙出的学子们,心里慌慌的腿脚都有些发软,士子们联名上书秦王这种事不算小事,介时赵小政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介时进退两难,处理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士人动荡……
  要命……她好像给赵小政惹祸了。
  董慈一想着赵小政盯着她面无表情深不可测的模样心里就瘆得慌,这种不详的预感在方才帮腔的兄弟拿着笔墨过来找她的时候更强烈了,直接淹没了头顶成了灭顶之灾。
  这位年轻气盛的士子先是朝董慈行了个大礼,清秀的脸上满满是感激之色,感慨道,“方才兄台之言如当头棒喝,字字珠玑直击人心,若非兄台言辞锋利切中要害,吾等当真以为秦当屠民矣!在下替韩魏两国之民谢过兄台高义!”
  高义两个字她哪里当得起,董慈忙侧身避让,连说不敢当,士子手里捧着文简笔墨往董慈面前一递,目光热切,“还请先生在此处留下名讳,共举一事!”
  董慈看着榜首特意给她留出来署名的位置,心里恨不得自己手残了才好,朝年轻士子讪笑了两声,提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她已经不敢想象赵政看见这份联名文简时候的表情了。
  年轻学子看了名字呆了一下,接着飞快地抬头看了董慈一眼,眼里震惊之色还没散去,脸颊上先飘出红来,有些别扭僵硬地朝董慈行了个礼,埋头匆忙走了。
  董慈正想着赵政的事情,一时间倒没注意到,厅堂里的士子们忙着去投递文书竹简,都结伴出去了,不一会儿除了仆从就剩了董慈兴平两人。
  这书舍本就是为了士子们论道论政设计的,二楼虽是有房间,但布置得巧妙,坐在里面虽是看不见一楼厅堂里的情形,却也能清清楚楚将下面的言论听到耳朵里。
  赵政今日领着吕不韦王琯来东临书舍相请名士张耳陈馀,朝事说完正想回宫去,见下面热闹起来便坐着听了一听,没想到半途就有一道温和清越的声音茬了进来,不是董慈是谁?
  她晨间起不来的时候清越越的声音就会变得软绵绵的,搂着他撒娇的时候又乖又挠心,他想分辨不出都难。
  赵政有些牙痒痒,有点想将这个不安分的惹祸精拎上来咬两口,或者按在腿上揍她一顿!
  可惜他今日来有正事,房间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吕不韦王琯,张耳陈馀分坐两边,楼下的言论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张耳年纪二十几,正是好义之年,当下便笑道,“这等事怎么能没有臣下与陈馀,王上稍坐,待我俩去去就来!”
  吕不韦与王琯闻言皆是笑出了声,吕不韦摇头失笑道,“这二十万俘兵尽交于二位贤弟之手,去向已明,还凑这等热闹做甚么!”
  陈馀哎了一声摇头笑道,“纵是不为署名之事,那小兄弟如此少年英才,也定要结交一二才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这小兄弟说的自然是董慈了,举国之人恨秦,举天下之人恨秦可谓当头棒喝,长治久安四字也由不得他们不放在心上。
  吕不韦王琯认不得董慈的声音,也认出了兴平的声音,略猜一猜也能将事情摸个透亮,王上没开口引荐,意思也很明显,毕竟是闺阁少女,于情于理现在也不方便见。
  思及此吕不韦心下便有了主意,看了自家王上一眼,拉着王琯起身,朝陈馀张耳乐呵呵拂须笑道,“这位小友与老夫相熟,改日引见给二位贤弟便是,眼下还是随老夫先回相国府去,兵将之事需请国尉一起商议再定,咱们先走罢,走罢!”
  赵政点头应允了,陈馀张耳便也正了神色,与赵政行了礼,随吕不韦王琯先行一步下楼去了。
  赵政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这才领着赵高下了楼。
  董慈才出了书舍没几步就呆住了,因为路上的士子们朝两个一身白袍的男子行礼,口里称呼道张兄陈兄,兴平好奇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说了一句,“这两位想来便是名士张耳陈馀了。”
  董慈呆了一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停住脚步问了一遍,“谁?”
  那两人匆匆上了辆马车,车夫扬了马鞭马车便走了起来,不一会儿转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兴平见董慈问,便回道,“老奴听王兄弟说的,书舍里的两位高士,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馀,原先是信陵君的座上宾,投奔东临书舍有一段时间了,威望颇高,吕相国推举了入朝为官,听说是要做郡守的。”
  郡守这官职可不小了,董慈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心说历史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怎么不知道这两个造反头子还在秦国做过官……
  还是跟陈胜吴广连着项羽都有莫大干系的关键造反头子……
  董慈正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发呆,忽地听见了旁边兴平惊喜的唤了一声,“老奴见过……公子……”
  董慈听见了,但以为是成蟜,她心里还沉浸在张耳陈馀给赵政做过官的事实里回不过神来,反应也就慢了一些。
  赵政看了眼背对着他的董慈,缓缓开口道,“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基本修改完错别字了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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