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他显然受打击的不轻。
  冯灵迩没敢刺激他，站起来，送他出门。
  临别了，他还在强行自恋：“你真的可以考虑下。”
  冯灵迩同情地看着他：“慢走，不送。”
  接着，是无情的关门声：“砰！”
  江意迟：“……”
  他站在门外，看着跟在身侧的颜唯：“刚刚……我是被拒绝了？”
  颜唯默了一会，点了头，斟酌着言语：“似乎……是这样。”
  补刀x2！
  江意迟心在滴血，面上继续自恋：“那个……你知道学霸的脑袋跟别人不一样？”
  颜唯点头，忍住了那句：“您其实也是个学霸。”
  两人乘电梯下楼。
  江意迟连遭重创，精神萎靡，忘记戴墨镜和口罩了。
  因此，才出公寓，就撞上了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体型偏胖，嗓门极好，认出他来，立刻尖叫了：“啊——快来人啊！是江意迟，我逮住他了！”
  江意迟：“……”
  他受了惊吓，赶忙闪到保镖身后。
  然而，那女人的声音直击整个公寓。
  没几秒钟，一众中年女人踢踢踏踏奔下楼来。
  “哎呀，不愧是我家崽崽，瞧这小模样真俊啊！”
  “皮肤也很好，怎么保养的？比我刚买的豆腐还鲜嫩呢。”
  “哎呀，宝贝儿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让让，别影响我给崽崽拍照啊。”
  ……
  她们的热情淹没了他。
  “谢谢喜欢。”
  “谢谢支持。”
  江意迟风中凌乱了好一会，才在保镖的护卫下，上了车。
  妈妈粉们狂追不舍。
  江意迟心如刀割：说好的女友粉呢？怎么都成了妈妈粉？
  补刀x3！
  冰川蓝跑车终于驶出了公寓。
  冯灵迩站在楼道的窗户前，看到这一幕，放心下楼了。她刚收到出版社编辑俞然的电话，约她到学校对面的奶茶店见个面。
  她估摸是出版的事，暗戳戳想：可千万别是改稿子啊！
  菲菲奶茶店
  俞然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书。
  她没看，伸手撩了下齐耳的俏丽短发，阳光下，是迷人的酒红色。
  她长得不算美，但妆容很精致，穿一身宝石蓝的套装裙，烈焰红唇，姿态娴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都市女人的精致和优雅。
  有侍者朝她走来，递了一张蓝色便签纸：“小姐，那位先生给你的。”
  【美丽的小姐，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俞然瞥了眼纸上潦草的字迹，顺着侍者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二十五六岁，模样出众，眼神轻佻，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她微点头，优雅一笑，然后，从一旁的银色亮片包包里拿出一支钢笔，在那张纸上写下：谢谢。不约。
  四个字，得体的客气。
  侍者把纸条递给了青年。
  那青年看到了，勾唇一笑，随手握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速食年代，好感如同泡沫，一戳就碎。
  俞然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她安静地等人。
  冯灵迩到来时，一如既往，丑的高调。
  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在看她。
  有震惊、有嫌弃、有厌恶、有鄙夷……
  这是个看脸的社会，太多人戴着有色眼镜了。
  冯灵迩视若无睹，淡定走到了俞然面前：“嗨，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俞然摇头，没敢看她的脸，只把书推过去：“这是样书。你看看——”
  粉白的封面背景。
  卡通版本的俊男美女相拥、亲吻。
  放飞的粉红气球飘着两个艺术字——妄念！
  冯灵迩看罢封面，觉得没什么特色，但想着人家是专业，知道市场读者口味，也不乱提意见，只翻开了书，心脏微跳：“又需要修改吗？”
  她不想修改啊！
  出版前都改得要吐血了，再改下去，会要老命的！
  “不用。”
  两个字，分明是来自天国的福音。
  她一听，立刻合上书，推了过去：“嘿，那这样本挺好的，我没什么意见。”
  俞然终于看她了，眨眼一笑：“你以为我找你是修改作品？”
  “嗯。不然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宣传。”
  “宣传？”
  她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怎么宣传？我不会啊。”
  俞然又笑了：“很简单的。就一个美女作家签售会。”
  “我？你开玩笑吧？”
  “没有。”
  俞然忽然握住她的手，纤白的手，柔软无骨，仿佛能软到人心里去。
  多美的一双手啊。
  她轻叹着，揉摸了一会，言语委婉而恳切：“是这样的，你的创作才华，我们领导很看好，想把你签下来，培养、包装，往明星级大神靠拢。可你这个长相，有点差强人意，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稍稍整容，我认识个整形医院，技术精湛、设备先进、服务周全，难得的价格还很合理。当然，你要是钱不够，我们公司也能提前预知稿费，你考虑下？”
  “不用考虑了。”
  冯灵迩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会整容的。”
  她巴不得变更丑呢！
  “砰！”
  邻桌的小女生似乎受了惊，不小心拿掉了手里的饮料。
  冯灵迩闻声看过去——
  小女生坐的位置正对着她，相貌很清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含着灵气，只看她时，眼神复杂，尴尬一笑后移开了视线。
  俞然没注意这些，美丽的眼眸写满惊讶：“为什么？变美不好吗？”
  她不死心，还在蛊惑人心：“你想想，美女作家风铃儿，多有噱头，多有吸引力。兴许还能吸引一批男粉丝呐。这可都是钱啊！”
  确实都是钱，可有钱，会没命花的。
  冯灵迩收回视线，不为所动：“你别劝我。如果想我参与宣传，我也配合，但我真不整容。”
  俞然不解：“为什么？”
  她很坚持：“你得给我个理由！”
  冯灵迩想了会，点头了：“行。理由，我给！首先，我不觉得我丑，不会因为外界的眼光，轻易否定自己。其次，大众审美里，我可能很丑，但我觉得我丑的很有意义。举个例子，隔壁孩子调皮捣蛋不爱读书，他妈就说，不好好学习，长大只能娶我这样的丑女人。从那以后，那孩子学习进步堪称神速，你看，我还能起个激励作用呢。”
  她说着，唇角一勾，自娱自乐地笑了。
  俞然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你那是惊吓吧？”
  冯灵迩满不在乎：“随你怎么说，我觉得我丑的很有意义。”
  “所以呢？为了这点意义，你要继续丑下去？”
  “嗯。”
  她点头，手指扶着下巴，面色很郑重：“你不觉得我这么丑，活着本身就是件很励志的事么？”
  可谢谢你的励志了！
  俞然：“……”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奇葩继续说：“俞姐，你好好想下，现在美女作家太多了，还不如以丑博眼球呢。实话说，我丑的还是挺有特色的。在楼下老奶奶那里买早餐，她看我丑的可怜，从不收我钱。”
  这还骄傲上了？
  俞然确定自己说不过她了，双手抱拳，拜服道：“你可不愧是学中文的，嘴上功夫能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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