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而此时姚妍,也觉得自己眼瞎了。怎么倒在自己轿子旁的男人,这么眼熟!
第54章
这几日老天爷突然开了眼,持续一个月的雨说停就停了。望着水洗过后更加湛蓝的天, 姚妍心里却灰蒙蒙的。
已经大半个月, 虽然江南各方力量全力搜寻,安王和唐公子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姚妍原来信命, 自从重生后反而不信了,她更相信事在人为。她信奉只有自私一些, 心硬一些, 才能活得更好一些。
可现在,她又开始重新信命了。脱离掌控之事,只有求助神佛, 这也是众多百姓的心态。
趁着天晴, 姚妍坚持到白云寺为安王和唐云正二人祈福。景元虽然信奉儒家学说,并不热衷鬼神之事。可在他眼里,唐云正就是他师傅。即使唐家人不好, 可他只是不再认唐云正为姐夫, 这师傅还是认的,是该为师傅祈福。
于是姐弟二人各有想法, 一同往白云寺赶去。
可能水患刚过,百姓们还忙着收拾家园,没多少人有心思闲逛, 且白云寺陡峭, 许多贵妇小姐们也并不热衷来这里,因此上山路上行人极少。
往年姐弟二人随着母亲前来,皆是十分虔诚自己爬上山。可最近经过几番折腾, 姚妍身子弱到恨不能走几步路便喘大气,只好麻烦崔师傅手下用小轿子抬。
刚到半山腰处,姚妍一行便听到山林有打斗声音。护卫们护着轿子,崔师傅问:“姑娘,听声息像是有几个高手过招,咱们是赶紧下山,还是继续往上?”他怕是山上出了事,掺和进去可就不妙。
只还不等做出抉择,便见一人从山上滚了下来,正好撞到轿子上。姚妍一看,竟然是安王!“崔师傅,赶紧帮忙,拦住那些贼人。”
追杀安王的乃四个黑衣人,一见这边有十个护卫,转身就往山林中窜去。
崔师傅等人长出一口气,可太好了,看那几人身手实在是高,要是硬碰硬还真是凶多吉少。“姑娘,咱们赶紧下山,以防他们再带人手追过来。”
姚妍见到安王浑身是血,自己血液都凝固了。听到崔师傅说话,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抬上轿子。脚快的先下山,请最好的跌打损伤大夫往家里候着。”
一路往山下疾驰,姚妍只恨速度还不够快。
瘾在山林里的几个暗卫互相对视几眼,砍伤了主子,还射了一箭,竟然还得了赏赐,总觉得不真实。
主子是疯了吧?!
而姚妍这里,直到大夫说出无大碍,只是皮肉伤之后才缓过一口气,直接晕倒在床边。
而景元却还提着一口气,安王伤成这样了,那唐大哥呢?
好在刘嬷嬷几个脑子还清醒,将自家姑娘和安王都妥善安置了。只是安王一直昏迷不醒,药石不进,真是愁死个人。
好在姚妍只是身子弱,昏了一个时辰便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梦,梦见将安王救了。可她总觉得这个梦不真实,连说出口都不敢。
杏儿见自家主子直愣愣坐在窗边发呆,心道主子可真是沉得住气,安王活着回来了,竟然没多大反应。
不对,难不成主子其实是喜欢唐状元,所以只见安王活着,以为唐公子死了才吓晕过去?而不去探望安王,是因为不想见?不敢往下想了,安王这一身伤白折腾了!
主仆二人正同时发呆中,刘嬷嬷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姑娘,要不您亲自看看安王殿下吧。大夫明明说了伤势不算重,喝几服药,养两个月就好全乎。可现在安王一滴水都不进,何时才能好过来哟。”
姚妍睁大眼睛望着刘嬷嬷:“嬷嬷,安王真的被咱们救了?”简直不可思议。
刘嬷嬷和杏儿:“……”合着主子以为这是梦呢。
姚妍心里喜悦,哪里顾得上身子,一下子就蹦下床来。要不是杏儿抱住,能栽到地上。
倒是杏儿松了一口气,见主子这状态,安王一身伤值了。
客房内,安王静静躺在床上,身上血衣换了,看着没有那样骇人,脸色却还是惨白。
姚妍一步一步挪到安王身边,她怕走快了会惊到这个男人。想当初在济南府,她救他只为了利用,即使看他快死了,心里并无一丝波澜。
而现在,明知道只是皮外伤,明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她还是觉得心揪得难受。
姚妍坐在床边,将安王轻轻抱起,将他脑袋放到自己腿上,“文慧,将药碗给我。”端到药,缓缓往安王口中送。
十分神奇,一直死死闭口的安王竟然张开了嘴吞咽。
刘嬷嬷想阻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在心中叹气:这真是上辈子的孽缘。可是莫说现在姑娘无父无母,就连老爷在世时,家里也攀不起安王。
江南巨贾甚多,多少人将女儿往京城高官府中送,可惜没有一人能为正妻。甚至有碰到没良心父母的,甚至将女儿送给太监,只为了谋更大利益。
而眼前这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贵妃娘娘所出,说起来身份比大皇子还要尊贵。姚家还是攀不上呀。
姚妍一心只顾着照看安王,哪里管得了刘嬷嬷这么多戏。小心翼翼喂药,却还是免不了有药汁子洒出来,只能将安王紧紧搂着,才得以顺当喂完药。
而安王,此时已经如上云端。
他想过最好的待遇就是姚妍让人扶起他,她拿着小勺子喂药而已。哪里想到,竟然能将脑袋拱在美人腿上!
只愿此生不再醒来。
正美滋滋想着,感觉一滴水珠掉在自己脸颊上,还有一点点热。安王睁开眼,正看到姚妍眼含泪水,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安王焦急,抬手想为她抹掉眼泪,却忘了自己肩膀受伤,痛得眉毛皱起来。
姚妍哭着笑着握住安王的手,嗔怪道:“伤成这样还敢乱动,是不是不要命了。”
安王笑:“我其实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落入天下第一美人手里。即使日后真死,这辈子也值当了。”
“都这样了还嘴贫,活该你疼。”姚妍说完,发现自己态度有点过于亲昵。想走,却发现还抱着安王的脑袋!
她想捶死自己,刚刚听说安王用不进药去,一着急就将人抱了起来,这会想扔下,又下不了手。她只能装作无事一般,将安王脑袋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到脚凳上去。
安王看着姚妍明明脸红到爆炸却还是硬装没事人儿,想笑话她,却又怕惹急了她再不过来,只能也装作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嬷嬷笑:“王爷能醒来实在是百姓们的福气,也不知何时往京城送信?”
刘嬷嬷一开口,倒是提醒了姚妍,他们身份之别,哪里能随便起爱慕之心。姚妍笑道:“是,殿下帮咱们江南百姓肃清了贪官污吏,还将堤坝重新修固。百姓们都说,若非您一力要求巩固大坝,这次暴雨连连可就惨了,少不得要背井离乡卖儿卖女,民女谢谢王爷。”说着便行了一礼。
安王只觉口中苦涩,刚刚明明空气都是甜的,这会子突然变脸,女人真真心比海深,难以捉摸。
眨眼间,安王便皱眉呻.吟:“痛。”
姚妍立即紧张起来,趴过来问:“哪里痛?”
“哪里都痛。”安王像个小孩子耍赖撒娇:“那些人刀刀致命,若非我身手极好,这会子都葬身鱼肚狼腹了。他们狠追了我这么久,好不容易被你救了,我不敢北上,想呆在这里隐匿一阵子可好?”
姚妍犹豫:“好倒是好,可那些人来势如此大,我怕我这几个护卫根本护不住殿下。”
安王:“……”忘了这茬了,可怎生是好。
杏儿插嘴:“姑娘,我联系小陶吧,给他递个消息,让他带人隐匿在咱们府周围,暗中保护如何?这样一明一暗,总比完全放在明处强,您觉得呢?”
姚妍想了想:“也对。”
安王心落了地,心道回去给小陶升职加俸,不能亏了这对机灵姐弟。
几人正说着,景元行礼问安后方问道:“王爷,唐状元唐大哥可是与您同行?”
安王觉得自己胸口又疼了,小舅子喊姓唐的是“大哥”,到了自己这里就是规规矩矩的王爷。他发誓要利用这段时期将小舅子笼络住。
安王笑道:“景元放心,唐状元早在我们遇险后几天便逃脱了。毕竟那些人目标是我,不是他。如今他肯定早已平安抵达京城,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一听唐大哥成功脱险,景元很是高兴,姚妍自然也高兴。只是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只顾着关心安王了,竟然将唐云正抛在脑后。
而此时,唐云正被架在热火烤。
安王外祖父林相早已隐退多年,如今却亲自带着唐云正往大殿上哭诉。
林相仗着自己年纪大,见了皇上噗通一跪:“皇上,求您为老臣做主。老臣虽有几个不成器儿子,可闺女却只有一人。老臣四十几岁才得了这一个闺女,真是疼到心窝子里。闺女当初心高气傲,从未想过与人为妾,是老臣硬逼着她低头为妾。当初老臣答应她,老林家一辈子不争功,保她和孩子平平安安。”
“当年女儿一进宫,老臣就力求告老回乡,后来皇上也终于允了。老臣为的不就是让有些人看清楚,我林家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人家,绝不会有任何妄想。可那些人呢,竟然杀死老臣闺女唯一的儿子,老臣唯一的外孙。皇上,求您为老臣一家子做主呀。您若厌了老臣闺女,给一封休书,让老臣带回家去吧。若是她在呆在宫中,活不过这一两年那。”
说着趴在地上哭他个昏天黑地,看着好不可怜。
林相一哭,满朝文官跟着落泪,朝堂上吵成了热锅。
唐云正只是不入流小官,从来没有资格站在大殿上。他一直以为高官都是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即使争斗也是影影绰绰不拿到桌面上来说,没想到哭戏和吵架都如此厉害。
长见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春日暖阳宝宝的地雷~北京又下雪了,你的名字真暖,真明媚,让人心情好!
第55章
肃穆大殿,一众文臣跪在地上雅雀无声, 只闻林相这一老臣凄凄惨惨哭声。而另一侧, 武官皆默立。
泾渭分明。
一派是三皇子,一派是大皇子, 势力看似皆不小。
只是皇上不是傻子,文臣能做什么, 最多打打嘴炮, 做不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可武将呢,莫说手握几十万重兵的皇后娘家,便是守卫京畿, 拱卫皇城的几万、几千人马, 也足以将她这个皇上拉下马。
看着武将脸上的淡然神色,皇上突然想,若是自己被大皇子弄死了, 这些人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平静。
这帮子臣子, 谁做主子不要紧,只要是自己派系能带来好处便可以。
这么多年, 皇上一直在试图打压皇后娘家,确实也将势力分出去了。他自以为做得比较成功,如今看来不过是面上功夫。
看老臣哭到昏死过去, 皇上终于开口:“人证物证确凿,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处置晋王?”
满朝文武无人先开口,只是文臣脸上多带着愤然之色。
皇上点名一武将:“陈将军,你以为如何?”陈将军与皇后母族并不亲厚, 甚至这几年很有些不对付,是以皇上才专门点他。
谁料陈将军答:“此乃皇上家事,臣等不好开口。”
陈将军这样答,倒让大皇子晋王的舅父多看了几眼,心道这姓陈的平时总不对付,争权夺利毫不手软,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如此靠谱。可见武将还是一家,大家铁桶一块,甚好。
翰林院大学士终于忍不住:“家事?涉及到江南数万人命,涉及到安王生死,这算家事?皇上,太/祖命令,子孙若犯错比庶民更严惩。安王已死,江南数万百姓受灾,一句家事就免了晋王之罪?即使臣等答应,天下黎民百姓也不会答应。”这帮子武将怎能如此没有底线。
定北侯反驳:“人证物证皆可以造假,说不定是安王嫁祸晋王呢?再者说了,就算晋王偶有不妥,毕竟是个孩子呀吗,怎么就值当穷追不舍了。皇上子嗣不丰,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二人了。你们想要打杀了皇上儿子,是何居心?”
听定北侯这一句,莫说告老休养的林相了,就连如今在位的左相都气得胡子翘起来:“定北侯这一句话太过诛心!就算没了安王,没了晋王,还是成王,凭什么说我们逼迫皇上杀子?说什么安王嫁祸晋王?安王能蠢到自己用身体堵□□这种法子?”晋王可二十有五了,一句孩子不嫌寒碜。
定北侯一脸不屑:“那谁知道,反正你们就是居心不良。”一脸无赖样。
左相:“你……”
看老相和左相皆被权贵欺负,文臣心中不忿。这些勋贵平时仗着出身人五人六,多占据军中要职,很看不起清流。勋贵清流互相看不上由来已久,在今日彻底激化。
皇上被炒得脑仁疼。是,大皇子和皇后可不就是看中子嗣不丰这一点。没了老三,老二又是个木头人,说不得老二命也够呛能保住,天下可不就只能传给老大这个畜生了。
皇上心里翻涌,但还是忍着气,指一指唐云正:“让他说一说。”
除了殿试见过皇上,这是唐云正正儿八经第二次面圣。说是面圣,实则从同到尾一直低着头不敢观圣颜。还是身边人碰了碰他,方才反应过来。
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唐云正虽紧张却还是有条有理汇报。从他初入江南见闻,再到泡在红线舫船下所听,到后来赶到白庙堤坝想阻拦暗杀,却碰到安王一行上百人被炸.药所轰情景。
毕竟是状元之才,虽看似客观寻常用语,但经他描述,马匹多被炸了血肉模糊,而人多直接被掀翻到江中,几乎没有生存希望的画面还是震撼了众臣。大家皆唏嘘,谁能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安王竟然死得如此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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