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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吃完饭闲聊一阵,直等困了,各回各的屋。
  楼骁也想和朝雾同屋同床,不过,他更愿意疼惜珍惜她。
  接下来的几日,楼骁每天都会出去半日,朝雾知道,他是去照看受伤的柳瑟。所以她也不多问什么,只在他走时,嘱咐一句:“早些回来。”
  楼骁便亲亲她的额头,答应她,“好。”
  每日楼骁走后,朝雾多半都是在家看书做针线,偶尔也会避开人去李知尧那里。或在他的私宅里陪他盘剑阅兵书,或出游郊外,她都戴着一张微笑假面。
  李知尧也不全信她,第二次一同出游的时候便试探着问了她:“休书讨得如何?”
  朝雾伏在湖心亭边看亭外风景,懒懒道:“他是个死心眼儿,觉得这事儿由我提出来他面子上过不去,眼下还不愿答应。可终究是迟早的事,我不愿再跟他过下去。”
  李知尧落手在扶栏上,从后面把朝雾罩在怀里,眼睛落在亭外风景上,在她耳边又问:“那他晚上回家,还碰你不碰?”
  朝雾最不愿和李知尧说这些话,可他总爱提。
  她只好装着不羞这些事,回答道:“他每天都出去半日,您应该知晓他去见的是男还是女,到晚上回了家,还有心情碰我么?”
  李知尧仍落气息在她耳边,“你要是难耐得慌,来找我。”
  朝雾早羞愤得红了耳朵根子,但她装着是娇羞,反手一把推开李知尧,红着脸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你脑子里天天尽想那些事,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手上那么点绵软的力气,根本没把李知尧推开多少。
  他又把她罩在怀里,继续附在她耳边,“你说,我天天尽想些什么事?”
  朝雾把脸撇开到一边,“你自己知道,我可不说。”
  李知尧笑一下,“我以为你都钻到我脑子里见了,那可不就见着你自己了?”
  朝雾耳根越发红得要起火,她不想再与他说下去,直接用头撞了他一下。
  李知尧让她撞了也不没生恼,忽又换了话题,和她说:“明儿我有事,要离开柳州几日,一早便得出发。等我几日后回来,希望你已经把休书讨到了。”
  听他说要走,朝雾扶着亭栏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只一下便松了,她回头看向李知尧,“你这会儿离开柳州,就不怕我跑了?”
  李知尧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含笑,“你会跑吗?”
  朝雾把头转回去,看向湖上接天荷叶,语气散散道:“又能跑哪儿去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李知尧敛起目光,“你知道就好。”
  朝雾还是语气松松,“我自然知道,比起在您眼皮子底下逃来窜去,哪有做王爷的宠妾来得轻松自在。再说,楼骁那男人值得我逃么?”
  李知尧的声音在她耳边,透着清冷,“可你还是喜欢他。”
  朝雾手指僵了一下,片刻松着语气接话道:“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别的一概不看……”
  第24章
  李知尧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我不管你喜欢谁,和你相公是恩爱不疑也好,或是心如死灰也罢,我的耐心有限,再给你最后这几日时间,你若是还讨不来,我便用我的方法帮你讨。”
  耳边的声音像一把把匕首一样,蹭过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朝雾的整个背都下意识绷紧了。然后她放轻松似地笑一下,轻声道:“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李知尧也笑,落吻在她耳后,“我就喜欢吃冷的。”
  ***
  按说好的,李知尧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柳州。
  但朝雾没松心里那口气,也不敢松。
  她到底还是摸不清李知尧会在她身上费多少心力,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一走就把她丢开了,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借这机会测试她是不是在骗他。
  不过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拥有的唯一一次并且是最后的逃跑机会。
  这次不跑,可能就再跑不掉了。
  怕自己被李知尧安排人盯着,朝雾起先没有冒险逃跑,刚好柳瑟的伤势也没完全好,再等几日不迟。她想,头几日熬到盯她的人对她松懈下来,然后再走不迟。
  自从李知尧离开柳州后,朝雾的神经便松闲下来,每天都觉得身轻似小鸟。为了表现出自己确实没有逃跑的心思,每日在楼骁去照看柳瑟时,她便出去逛市集。
  柳州著名繁闹的几条街,都叫她这几日逛遍了。
  逛得各家老板把她模样都记脑子里了,她却连一样东西都没买。不过因为她生得漂亮,掌柜的见她去看衣服看首饰,不仅不烦她撵她,多还会给倒杯茶,叫她多看看。
  逛完市集,朝雾偶尔也会假意路过布溪街,到李知尧的私宅前问他回来没有。那模样叫人瞧着,像极了闺中思君的小妇人。怕他再不回来了,那必是伤心一场。
  李知尧走时,除了把家丁都留在了私宅,确也留了两名带刀侍卫。看家守院倒不必了,有那些家丁尽够。这两个人,留下是叫他们盯着朝雾。
  这两人年纪都不大,一个慕青,一个叫贺小苏,正是血气最盛的年纪,那满心里憧憬的,都是要跟着王爷做大事。
  因为慕青和贺小苏对此次任务都提不起什么劲,商量下来是轮着班儿盯人。而且盯朝雾这样的人确实也简单,两个人轮换盯着的时候,只觉得比看那跑不出羊圈里的羊羔子还无聊。
  这小娘子每天没多少事,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去集市。和邻里接触也不多,当然,她左邻右舍那些婆子媳妇,多半都看她不顺眼,许是妒忌她貌美,瞧见她就嚼不出好话。
  逛集市的时候,随便一家脂粉铺子,她都能在里头看上半天儿。
  盯着梢去看出戏回来,她还能在店里呆着。
  于是盯个两三日下来便不必盯了,凭猜也知道她在干什么。
  慕青和贺小苏喝着酒抱怨——这个小娘子有什么好盯的?还不如放牛来得有劲呢!牛还能跑呢,这小娘子进店就不挪步了!
  ***
  朝雾虽没身手,骑马射箭舞刀弄枪那些,她一概不会。但自打李知尧走后,她每次出门都会特意留神有没有人盯着自己。
  起先没太发现,后来许是跟她的人松了警惕,真叫她发现了。
  是不是两个人换着来的她不知道,总之在她进了铺子看东西后,跟她的人便也会去找些别的事做。不是去茶馆喝茶听曲儿,就是去酒馆喝酒听书。
  七日后,朝雾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又问了楼骁:“你那旧相识的伤,好了么?”
  楼骁告诉她:“已是差不多了。”
  朝雾点点头,“这个地方我也实在呆腻了,想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成不成?”
  楼骁没想到她急起来会这么急,愣片刻道:“若是走了就不回来了,这宅子不卖么?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这就扔下不管了?”
  朝雾看着他,“先扔下不管,锁上便是。以后若有机会,回来再卖也不迟,总之房契在手里,房子还能飞了不成?我近来总听到邻里那些婆子说我坏话,再不想呆了。”
  楼骁没什么其他顾虑,点头道:“那便今日就走,你说得太过突然,马车还需修整一下,你在家里等我,马车修整好了,我立马回来带你。”
  朝雾片刻都不耽误,“那便先收拾东西吧。”
  说完起身去收拾行李,打包的都是些必须要用的东西,不好带的全都不带。
  收拾好行李,朝雾直接把包裹都拿去马车上,对楼骁说:“修整好马车不用回来,我待会出去置办些东西也不回来了,傍晚酉时,我在枕月桥头的柳树下等你,你到那里接上我便是。”
  枕月桥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桥,寻常那处来往的人也少。但因为名字别致,楼骁和朝雾走过那处,讨论了几句,两人都记得。
  楼骁点点头,又笑道:“你也有这么说风就是雨的时候。”
  朝雾歪歪头笑,“我就不能潇洒些么?”
  自然是可以的,楼骁不敢有微词。
  在他跳上马车拉起缰绳要走的时候,朝雾又一把拉住他,认真嘱咐他,“我们走我们的,我只想悄悄儿走,谁也不叫知道,便是你那旧相识,你也不要说,可以么?”
  楼骁看着朝雾,心想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他那旧相识就是柳瑟。但这事确实不与柳瑟说最好,免得再生是非,因他点点头,“谁也不说。”
  答应完又打趣朝雾,“我怎么感觉,像在躲仇家一样?”
  朝雾在他胳膊上捏一下,“我有什么仇家可躲,要躲也是你躲。”
  楼骁听了这话,心里自有揣测。想着朝雾怕是真知道了那人是柳瑟,怕柳瑟再来闹得她生活不得安宁,所以才会这么突然要走,并且特意提出来让他不要跟他的旧相识说。
  既是如此,确实是他该躲。
  楼骁笑着抬手摸下她的脸,“傍晚酉时,枕月桥见。”
  朝雾点点头,看着楼骁赶马车出门,随在马车后面把院门关起来。
  关上门后回屋拾掇一番,便和往常一样,出门逛集市去了。
  朝雾出门后就在留意观察,发现跟着她的人这一日连她家这附近也没来。应是摸清了她每日行踪,已经懒得费神再跟她了。
  她也正如他们所愿,还是往他们眼皮下撞,去街上逛铺子。
  先逛个首饰铺子,再进一家成衣铺,便不出来了。
  在朝雾进了成衣铺有半刻钟后,贺小苏知道她又要在里面呆很久,便找地方消遣去了。找的是对面能看到成衣铺的茶楼,上去后便边喝茶听戏,边盯梢。
  听戏的时候,手也要跟着比划,恣意得不行。
  ***
  李知尧从外面回来,下马进私宅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
  他进屋更衣,听慕青来跟他回话。
  慕青对他说:“您走的这几日,她每天就两件事,要么在家呆着,要么去逛市集。也来过这里几回,问您回来没有,一副巴巴盼着您回来的模样。”
  理袖口的手顿一下,李知尧道:“继续。”
  慕青继续说:“她逛集市,不去米店面店,专去有钱人才去的那些铺子。看了许多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但一样都没买过。掌柜的看她模样好,也都客气招呼,并不撵她。”
  李知尧继续整袖口,“她相公呢?”
  慕青道:“每日都会去照看柳瑟小半日,她便是在她相公去柳瑟那里的时候,出去逛市集的。她明知道她相公出去见别的女人,却也不跟着去闹,想来是真不大有所谓了。”
  李知尧笑一下,“看来她是真喜欢那些胭脂水粉。”
  慕青接话就道:“哪有女人不喜欢那些的,不过就是手头不宽裕,买不起罢了。若是买得起,全天下的脂粉膏子都堆脸上,那也愿意。”
  李知尧不接他的话,问:“她现在在哪?”
  慕青看看外面的日头,“必是在街上,绝没跑儿的。小苏在那盯着呢,她每天都是这样,不看到日头落山不回家去,也看不腻。”
  李知尧道:“买不起的东西,自然永远看不腻。”
  说完他迈步出门,“我们找小苏去。”
  慕青紧跟到他身后,“您要亲自去盯着?”
  李知尧头也不回,“不必盯了,去给她买些脂粉首饰。”
  一直等到李知尧到二门上上了马车,慕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不是贺小苏,而是那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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