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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小子别太狂,为师可听说霍大武艺高强。”
  老段用力往手臂上一拍,拍死一只肥大的蚊子,他蹲在草丛里喂蚊,就为抓奸——并不是,老段其实也有点兴奋。
  师徒两人等至深夜,终于等着霍大,这人提着酒,哼着小曲,走到石桥时,还停下来撒尿。
  “师父,是他吗?”
  “是他。”
  老段见过霍大,认得出来。
  刘弘不着急,他等霍大撒完尿,扯扯裤头,往前晃悠几步,才张弓飞射一箭,正中肩膀。
  “哎呀!”
  霍大痛呼一声,扑倒在地,滚落到溪边及膝的草丛里。
  刘弘收弓上前,查看霍大,见他一动不动躺在溪畔。溪畔有石头,想他恐怕是磕晕过去,刘弘低身将霍大身子翻过来,不想霍大突然起身,拔刀朝刘弘身上就要捅,刘弘侧身闪避,大腿还是挨了一刀。霍大得逞便就拼命地往前跑,边跑还边咒骂。
  刘弘顾不得查看伤口,他再次拉弓,他想照着霍大的腿射击,霍大很狡猾,低身往芦苇丛里逃窜,夜色昏暗,寻常的弓手很难瞄准他。
  “啪”一声,箭再次飞出,霍大应声而倒。
  这一箭射中的是霍大的腿上。
  “阿弘!”
  老段上来,察看刘弘伤势,刘弘说无妨。
  这次师徒二人一起去芦苇丛里抓霍大,霍大仍一瘸一拐跑着,不过速度缓慢,被老段一脚踢倒。刘弘上前缴走霍大身上的刀,霍大抱着伤,疼得大叫大骂。
  “我教你知道,我是丰乡刘犬子。”
  刘弘揪住霍大衣领,口吻凶恶。
  “你可知我为何抓你?”
  霍大仰躺在草丛中,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恼怒说:
  “我不就劫了庄二郎,我没杀他没害他,你这头疯犬到处追我做什么?”
  “教你剥他衣物,还伤他!”
  刘弘两拳揍下,照脸打,疼得霍大呲牙咧嘴,满口血。
  老段拉开刘弘,将霍大一绳子捆了,绑在马上,押去见罗乡啬夫。
  罗乡那些游缴、亭长脸上无光,已不在老段师父考虑范围,都是抓盗匪嘛,大义举,还用分是管哪块地儿。
  领着赏钱,老段和刘弘骑马归乡,已是深夜。老段说刘弘:“到我家来,让阿思帮你上药。”刘弘说:“不用,二郎家有药。”
  两人在丁西坡分道扬镳,老段挥挥手,不忘说句:“这就要去找二郎邀功了。”
  刘弘想辩解几句,老段已经哈哈哈哈的离去了。
  骑马奔跑,加快伤口流血,虽然在路上用布条包扎伤口,抵达竹里,刘弘的一只裤筒还是湿淋淋,被血浸泡。
  深夜,庄家已关门闭户,刘弘叩门,阿易开的门。阿易见刘弘裤子上的血,吓得不行,张嘴要喊,被刘弘捂住。
  “别惊醒他人,让二郎帮我包扎下就行。”
  阿易这才镇定下来,想搀扶刘弘,刘弘拒绝,自己上楼。
  登上楼梯,刘弘回头对提灯照明的阿易说:“霍大被我和段游缴抓了。”阿易欢喜,用力拍刘弘肩膀,声调提起说:“弘兄真是条好汉,我没看错你!”刘弘额上冷汗划过,他食指无名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阿易将刘弘带到庄扬寝室,阿易扣门唤二郎。
  庄扬很快将门打开,见到刘弘与及他衣服上的血,连忙将刘弘揽住,搀着刘弘进屋,“二郎,我自己走”,庄扬不听,抓住刘弘的胳膊不放。庄扬自己的腿伤并未痊愈,搀扶刘弘时,表情显得痛苦。
  “怎么伤成这样!”
  庄扬扶刘弘躺在榻上,他让阿易举灯,他检查刘弘伤口。
  “二郎,阿弘把霍大抓了!”
  阿易急于分享这个大快人心的事,庄扬置若罔闻,他挽起刘弘裤筒,将包扎的布条拆开,布条全是血乎乎,已看不出原本颜色。
  “阿易,将灯照过来!”
  庄扬低头检查伤口,伤口深,且还在流血不止。庄扬未加思索,从衣架上取来一件丝袍,胡乱折起,捂住刘弘的伤口。他惊魂未定,慌乱不已。
  “二郎,伤口需要缝合。”
  刘弘忍住疼,他伸手去碰庄扬的手,庄扬双手颤抖,手指上沾染刘弘的血迹。听得刘弘的话,庄扬才仿佛清醒般,行动起来。
  “阿易,你去将阿兰唤醒,拿针过来。”
  阿易立即离开,去找庄兰。
  “阿弘,你捂住伤口,我去拿药。”
  庄扬奔到箱子旁,将药水、布条取出,他很快回到刘弘身旁,见刘弘还清醒着,正看着他。庄扬深吸口气,坐在榻旁,他抓住刘弘的肩,力气竟很大,他披头散发,沮丧地像似要哭,他说:“阿弘,往后再不可这般吓我。”
  前一刻钟,庄扬还在睡梦中,突然刘弘就带着伤来找他,血乎乎一片,令人害怕。
  “二郎,只是皮肉伤,不要紧,你别慌。”
  刘弘伸手去摸庄扬惊魂未定的脸庞,两人头靠在一起,四目交视,不想庄兰已站在门口。
  从庄兰那角度看,像似阿弘兄躺在榻上,而兄长贴上去,两人脸贴在一起,像似做什么奇怪的事。
  而且兄长长发披肩,身上还只着件单薄的丝袍。
  庄兰捧着针线,大声说:“兄长,针线拿来了。”
  庄扬转身,从庄兰那边拿走针线,忙碌一番,吩咐:“阿兰你背过脸别看。”
  “兄长,我不害怕,我帮你按住阿弘兄的腿。”
  庄兰好奇看着刘弘的伤腿,她不怕血,瞪大眼睛看着兄长拿起尖锐的针,在烛火上烤。
  “二郎,我来。”
  刘弘挣扎起身,他额上都是冷汗。庄扬摁住他,轻语:“我来缝。”
  刘弘失血过多,虚弱疲惫,他此时像个无助的人,任人摆弄。所以庄兰那丫头压他的腿,因紧张将指甲掐在他肉里,他也由她去了。庄扬的缝合手法,实在相当疼,庄扬的手颤动,脸色看着比刘弘还苍白。他没帮人缝合过伤口,往时刘弘也不曾受这样重的伤,流这么多的血。然而此时将刘弘送去找医师,已不现实,不说夜路难行,刘弘在半道上可能也会失血昏厥。身边没有其他人能帮忙,庄扬只得自己来。
  待将伤口缝好,庄扬抬头看向刘弘,他发丝为汗水浸透,眼中的情感复杂。
  “兄长,阿弘兄好疼的样子,你拉线,他就皱眉头。”
  庄兰趴在榻旁,她等兄长缝合完才敢说。
  刘弘示意要揪庄兰的辫子,庄兰捂住头跑开。
  “阿兰,去睡吧。”
  “好吧。”
  庄兰依依不舍,她走出门,又返回,将脑袋探进来,刘弘瞪她,她做了个鬼脸才跑开。
  庄扬为刘弘伤腿缠布条,帮刘弘将沾染血液的裤子脱下。刘弘光着两条大腿,他低头,不敢看庄扬。庄扬若无其事,从衣箱中取出自己的一条裤子,递给刘弘。
  趁庄扬背对收拾水盆、沾血布条,刘弘迅速将新裤子穿上,还算合身,裤筒有点短。
  因脚伤,庄扬的行动力有限,他把房间稍微整理下,便就落榻歇息。
  两位病患躺在一起。
  刘弘转身看他,庄扬说:“睡吧。”
  刘弘疲倦得不行,却不舍得睡,他看庄扬拿起竹简,似乎要做阅读,刘弘唤他:
  “二郎。”
  “嗯?”
  “二郎也睡吧。”
  庄扬这才熄灭灯,背对刘弘侧躺。
  黑暗中,刘弘逐渐贴近庄扬,将庄扬搂住,庄扬想拨开刘弘的手,手却被刘弘握住。
  “我抱会就放开。”
  “二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刘弘脸贴着庄扬的背,如愿闻到庄扬身上香草的气息,他合眼沉沉睡去。
  觉察刘弘已睡着,庄扬拉开刘弘搂在他腰间的爪子。庄扬坐起身,又将油灯点燃,他睡意全无,他坐在刘弘身旁,注视刘弘的睡脸。他抬手触摸刘弘的眉眼和鼻子,刘弘睡得很沉,全然没有知觉。庄扬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收回手,帮刘弘拉上被子,挨着刘弘睡去。
  第37章 周景
  刘弘醒来, 入目窗外红彤彤的山茶, 他从榻上坐起,寝室空荡, 没有庄扬的身影。回想昨夜搂着庄扬入眠, 刘弘伸手碰触之前庄扬躺过的位置, 回味他身上的气息。
  房门大开,刘弘留意到门外有一个身影在为杆栏上的花卉浇水。刘弘爬下榻, 慢慢站起, 疼痛在他能容忍的范围,他缓缓走出寝室, 来到庄扬的身旁。
  庄扬温和看了刘弘一眼, 又去照顾一株春兰。刘弘也是不语, 趴在杆栏上,看向楼下在井边忙碌的阿荷,目光最终落在正舞刀的庄兰。
  刘弘教庄兰的是实打实的刀法,被庄兰练成了花拳绣腿。
  “阿弘, 怎么在楼上?”
  阿荷发觉刘弘, 纳闷没看到他过来啊。
  “阿弘兄, 昨夜和兄长睡。”
  庄兰把刀收起,仰头看楼上的刘弘和庄扬。庄扬专注于照顾花花草草,刘弘听闻,偷瞥了眼庄扬。
  “阿弘兄抓霍大,被霍大的刀割伤,昨夜好晚还来找兄长, 还拿我的绣衣针去缝伤口。”
  庄兰话多,一口气把昨夜的事说完。
  阿荷大叫:“霍大抓到了?”
  “霍大昨夜被阿弘和段游缴抓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二郎和弘兄是什么交情,教他在牢里长虫。”
  阿易提着竹篓,拿着镰刀从屋内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旧伤,腿脚倒是利索了。阿易比刘弘大,也厚着脸皮喊起弘兄来。
  庄扬嘴角微微上扬,是一个悄无声息的笑,被刘弘捕抓。刘弘也笑了,觉得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
  “二郎,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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