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想到这里,苏天佑不禁敬佩起自己的父亲了,还是父亲独具慧眼,一眼就瞧出了夏征的不一般,不然也不会放任苏秋语去接近夏征了。
等等,好像有些事不对劲儿啊。
苏天佑抿了抿嘴唇,差点就被这家伙把话题拉远了,明明说的是印书的事啊。
抬眼深深看了夏征一眼,苏天佑更不敢小瞧他了。
“那印书的差事,说起来可是个苦差,耗时耗力不说,还不能挣银子。苏某实在是好奇,征公子既然经商开酒楼,应该能看出其中关键啊,怎么还会主动揽过这个苦差呢?”苏天佑笑意盈盈,说起话来就跟好朋友聊天似的,可是他却忘了自己跟夏征其实并不是很熟悉。
夏征却没有忘,挑眉勾唇,语气里带了一股疏离:“原来是这事啊,我如果说是因为我突然大发善心想要做善事了,你信不?”
苏天佑干咳一声,当然不信。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笑道:“征公子本就是善人,又何来突然大发善心一说呢?”
夏征也挑眉一笑,这苏天佑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明知道他说的是借口,还顺着他接着说,不怪苏丞相对这个大儿子器重得很,苏天睿还是太嫩了,得跟这个大哥好好学学才行。
“苏大公子可是过奖了,我可不是个善人。”夏征眼神一扫,突然凑近了苏天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若是大善人,当年就不会给大灰狼下巴豆了。”
说完,还不等苏天佑反应大灰狼是谁,夏征已经离开他耳边,伸手在他肩膀上亲热地拍了拍,说道:“行,该说的我都说了,大哥你可别跟别人说哈,这可是咱们的秘密。小弟该去找天睿聊聊了,走啦。”
夏征一挥手,已经走远,独留下苏天佑一脸懵懂地留在原地,什么秘密,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他们都说什么了?
“苏大公子好手段啊,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从夏征那里套到了话,之前还跟本王说难以成事,原来,都是谦辞啊。”
赵弘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天佑敛了神色,拢了拢袖口:“二皇子过奖了,征公子可什么都没有跟在下说过。”
“呵。”赵弘盛的脸上满满写着的全都是不相信三个字,“也对,那是你们的秘密,当然不能跟我这个外人说了。”
苏天佑拳头攥了攥,终于明白夏征临走时跟他离得那么近说话的缘由了,敢情是看到了赵弘盛,故意给他设套,把这个大麻烦丢给了他啊。
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夏征的坑人本事,苏天佑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被赵弘盛误会,他当时就不该跟这个二皇子一起出现在夏征面前,没准这家伙就是误会了他们俩人的关系才故意坑他的呢。
赵弘盛深深地看着苏天佑,不怪他怀疑苏家跟夏家是一伙的。苏皇后的大皇子早夭,之后一直身体虚弱,再无所出。作为苏皇后娘家的苏府没了要辅佐的少主,但是若是还想保住苏家的地位,就得选择一位皇子扶持。
而他和淑妃之子赵弘德,是最有竞争力的两位皇子。淑妃是夏恒的亲妹妹,赵弘德有夏家支持,若再得了苏家的支持,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还是悬念吗?
赵弘盛默默攥了攥拳头,只可惜那苏秋语一心只有夏征一人,即使他以妃位为诱惑也不能得到苏府的回应。苏哲这个老狐狸,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林家坳,林媛一家人回到家时,老烦正捧着最后一碗疙瘩汤发愁,看到林媛的身影,老烦的双眼都要激动地冒出眼泪来了。
林媛相信,若是她今晚上不回来的话,老烦肯定会抱着那碗疙瘩汤洒泪到天明了。
心里偷偷笑了笑,林媛赶紧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在路上走了这么久,一家人身上都有些凉,林媛先熬了一大锅姜汤,让大家喝了去去寒。
晚饭是一大锅馄饨,猪肉丸子的小馄饨,再加上葱花香菜,吃起来又美味又热乎。
正月初三初四,是给姑姑舅舅等人拜年的日子,舅舅家不用去了,林家信又没有姊妹,所以这两天他们一家人都不用外出,留在家里围坐在一起聊天了。
有时候林媛都在想,杨氏这么地刁难儿媳妇儿,应该也跟她没有生闺女有关系。若是她自己生了闺女,肯定就能将心比心地照顾照顾儿媳妇儿了。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在婆家受欺负。
初五俗称破五,这天是要放炮仗的,至于吃什么是没有特殊讲究的。林媛索性就按着以前的习惯包饺子了,这天吃饺子也是有讲究的,民间俗称“捏老鼠嘴”,就是把老鼠的嘴捏住,来年家中不遭老鼠灾害,家中粮食不被糟蹋。幸好他们家里没有属鼠的人,不然被“捏住了老鼠嘴”,来年就没饭吃了。
当然这也只是地方的习俗,当然不作数的。
初六这天本来无事,但是因为林永乐的事,这天的林家坳挺热闹。
虽然不能出殡,但是还是要把林永乐的遗骸送出去埋葬。林家老宅早早地贴了白纸,却没有设立灵堂,村里人把买的纸和贡品送了过来,就早早地离开了。
吃过午饭,林媛几人也出来看他们送林永乐出城了。虽然不能出殡,但是送葬的队伍还是不小的,林家忠在前边带路,后边是用林富贵家的牛车拉着的林永乐的棺材。只是那棺材十分普通,甚至连当年林家信给自己早夭的儿子买的棺材都不如。
林媛动了动纤细的眉毛,发现这个送葬队伍少了不少人。譬如作为亲哥哥的林永诚就没有出现,想到那日刘志阳告诉她的事,林媛对林永诚多了几分好奇。
当看到林家孝的两只熊猫眼时,林媛才发现李凤娥居然也没有出现。正纳闷,忽的就听到了身边几个婆子八卦的话。
“快看林家老三那眼眶子!我都跟你说了,那天听到他们打架了你还不信,现在看到人了,该信了吧?”
“我哪里不信了?这老三两口子不是经常打架吗?不过被打的永远是老三,你偏偏说你听到老三媳妇儿哭嚎了,我当然不信了。”
“不是的,嫂子,我也听到老三媳妇儿哭了,该不会是这老三打她了吧?对了,怎么今儿没看到老三那媳妇儿呢,按理说她也应该出现的啊,难道是在家里看孩子?”
“她?她才不看孩子呢,她那俩娃都扔给林家老太太了,但是这女人咋没有来啊,该不会是回娘家了吧?这可热闹了,就李凤娥那脾气,肯定要出事的。”
“呵,林家老宅出的事还少吗?听说老头儿也快不行了,还有那老太太,你看她现在瘦的,就剩下骨头了。哦对了,这两天你有没有听到林家有那种声音,嗯,就是很痛苦的嚎叫的声音?”
“没有啊,你家离得近比我们听得清楚。我只听到马氏哭儿子了。”
“难道,是我听岔了?不行,今晚我得再好好听听才行。”
林媛对什么嚎叫的声音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对于林家孝两口子的事倒是十分感兴趣。她挑了挑眉,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李凤娥跟林家孝打架可不是新鲜事,但是林家孝若是真的动手打了李凤娥,那可就新鲜了。
林家信也跟着闺女们出来送林永乐最后一程了,只是,当他看到自家大哥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样子时,实在是于心不忍了。世间最悲惨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种痛苦,正因为他经历过,所以才更加深刻地同情林家忠。
叹了口气,林家信转过了脸去,却在街边的人群里发现了杨氏佝偻的瘦小身子。看着那苍白的头发,布满皱纹和泪水的脸时,林家信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即便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但是这个女人也是他的母亲啊,看到自家娘亲这个样子,林家信心里十分不自在。
“走吧,我们回家。”扯了扯闺女们的手,林家信转头抹了抹眼角,当先往家走去。
小林霜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向了两个姐姐,不是说出来送人吗,怎么这么早就往回走了?已经送了人了?送谁了?
林媛也看到了杨氏,怪不得自家爹爹情绪不对头。牵起两个妹妹的手跟在了父亲身后。她承认,她其实对老宅那边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是对于林建领两口子,现在又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了。
说实话,林建领曾经的确做过对不住自己子孙的事情,先是弃亲儿子和孙女于不顾,后是误听谗言要溺死亲孙女儿。这种事真真是不可原谅。
可是杨氏好像没有做的那么绝情,虽然对刘氏不太好,对孙女们也不亲热,但是毕竟没有像林建领那样要杀死孙女。
林媛抿了抿唇,第一次在走后又回过头来同情地看了杨氏一眼。也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在杨氏的心里重重地敲了一下。
杨氏鼻子一酸,泪水再次喷涌而出,抽泣的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林永乐被葬在后山,虽然没能进祖坟,但是地方还算不错,有山有水,显然是林家忠特意挑选的。
之后几天,林媛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林家忠在四处找未成婚而又早夭的女子,想要给自己儿子配个冥婚。据说若是没有成亲的人死了以后,来生不好投胎,就算真的投胎了,也不能有个好的人家,所以不少父母才会想着给自己早夭的孩子配冥婚的。
林家信当年也想,只是没有那么多银子而已,所以这事也就作罢了。好在这个小儿子只是个还不到满月的小奶娃,他配不配冥婚的,没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林媛却是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以前没有提及过,那是因为她不懂这些,现在听说了林家忠给林永乐配冥婚的事了,她当然不能不管,那个小弟弟是爹娘心里永远的痛,活着没能给他最好,死了就一定要好好地补偿他,希望他来生能够托生在一个好人家,过上幸福富足的日子。
冥婚也是婚,需要的银子比正常亲事少不了多少。为了筹钱,林家忠也是费劲了心力,四处找媒婆寻合适的女子,又因为缺银子,林家忠更是愁的连头发和皱纹都多了不少。
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十这天,城中不少店铺已经开张,林媛的稻花香也不例外,只是当林媛几人到镇上的时候,才发现又出事了,只是这次出事的不是稻花香,而是换成了对面莫三娘的布匹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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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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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小贼是熟人?
初十开门做生意,初九这天大家就全都回到镇上准备开门事宜了。林媛的马车刚到店门口,就见到对面莫三娘的布匹店前聚了不少人,仔细一看,全都是同街一起做生意的老板们。
“莫姐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担心莫三娘店里又来了什么捣乱的人,林媛赶忙过去问了问。
莫三娘正一脸阴沉地站在自家店门口前,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发呆。不管别人说什么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大家以为她是受到了打击,赶紧温声劝说着。
听到了林媛的声音,莫三娘才回了神,转身对她勉强笑了笑,只是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不说话,林媛也从眼前的场景看出了端倪,布匹店里一团糟,地上散落着布匹和几件成衣,柜台上更是狼藉,账簿什么的随处扔着,装着碎银子的钱箱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里边原来放着的几粒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被小偷光顾了啊。
林媛脸一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李昌又嫌皮痒痒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大过年的居然没有管好驻马镇。
“大家的店里也被偷了吗?”
林媛看向其他几个店铺的老板,见他们全都摇着头,心才放了下来。不过只是一瞬,却又立即提了起来。整个一条西街,开门做生意的铺子得有三四十个,比莫三娘生意好的也有,生意差的也有,甚至跟她一样只是一个女人开铺子的更是不在少数。那为什么,那个小偷就专门挑她下手呢?
“莫姐姐,是不是门没有关好?”
莫三娘摇摇头,看了林媛一眼,那眼神里暗波汹涌。
林媛一愣,看出她有话要说。眼珠一转,对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大嗓门子说道:“七姐,你快回去好好检查检查,看看铺子里的门窗都结实不结实。万一这个小偷都是一伙儿的呢,今儿偷了这边,明儿没准就来咱们店了。”
大嗓门子拧了拧眉毛,年前关门的时候不是把铺子里所有的门窗都重新修整过了吗,连林毅都说结实的很呢,怎么还要检查?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大嗓门子还是一口应下,赶紧回店里去了。
林媛如此一说,其他几个铺子的老板也都一个机灵,赶紧回店里检查去了。
一时间,布匹店前围着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林媛和莫三娘,还有过来帮忙的孟良冬。
看到孟良冬,林媛想起一事来,问道:“孟先生,你不是一直都在稻花香住的吗?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孟良冬没有家,唯一的铺子也盘给了林媛,所以过年的时候林媛就让他住在了铺子里,一来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他也能帮忙看着店。虽然店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是有个人守着也比没有人要更放心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店里没有出事,莫三娘的店里却出事了。两家店不说面对面,但是也不远,若是这边有什么大的声响,孟良冬应该能听得到的。
可是,让林媛失望的是,孟良冬还真没有听到。
“这个,这个。”孟良冬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看看林媛又看看莫三娘,喉头滑动了一下,终于挤出来了几个字:“那个,我,我在的时候,没有出事。”
什么叫“我在的时候”?林媛一脸疑惑,再看莫三娘那红的快要赶上猴屁股的脸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会吧,这两人,这么开放的?
林媛一脸暧昧地看着两人,把莫三娘看得更是脸红脖子粗了,再瞧她那似笑非笑的小眼神,莫三娘哎呦一声,赶紧跟她解释:“你,你别瞎想。过年的时候,我,我爹娘看他一个人实在是孤单,就,就让他,去我家过的年。仅此而已,没别的了。”
说着说着,莫三娘自己都觉得声音小了下去,眼睛也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就是不敢抬头看林媛。
林媛眼睛一眯,嘴角忍不住上扬,恩,应该是没有别的,只不过是看他一个人孤单,所以让他一起过年,过年嘛,肯定就到很晚了,既然晚了,那就留在家里过夜吧。
噗嗤。
林媛捂嘴嘻嘻一笑,胳膊肘拐了拐莫三娘身子,有些邪恶地问了一句:“看来你爹娘,很喜欢这个准女婿嘛。”
莫三娘唇角一勾,即便没有说话,但是这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
一开始林媛还担心莫三娘的爹娘会不喜欢孟良冬,毕竟这个孟良冬实在是有些迂腐,而且又没有自己的家,两人成了亲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不过,孟良冬也是有自己的优点的,首先就是重情重义,不像那个谢志远,别人苦苦等候他好几年,他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忘恩负义的东西。
言归正传,自从稻花香遭了贼以后,孟良冬就愈加警惕起来,他说他在的时候没有出事,那就是没有出事了。如此,便可以确定,布匹店遭窃应该就是孟良冬在莫家过节的时候,也就是除夕到初二那三天里。
林媛又看了看店里,发现门板并没有被砸破的迹象,而店里边更没有门窗被撬开的痕迹,这样说来,小偷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怎么越看越像是这个小偷有店里的钥匙光明正大进门的呢?
林媛眨眨眼睛:“莫姐姐,咱们还是报官吧,这店里的东西先不要动,等官差来了以后好生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贼人留下的线索。”
“这个,媛儿,要不还是算了吧,店里也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别报官了吧?”莫三娘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林媛正眯着眼睛歪着头瞧着自己,莫三娘舌头打结,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媛儿,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啊?”
“莫姐姐,你别装了,你这么不想让我去报官,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事?莫非你知道这个贼人是谁对不对?”
莫三娘一愣,脸色有些白了。
孟良冬看看林媛,再看看莫三娘,有些激动地说道:“三娘,你真的知道是谁对不对?那就好说了,咱们赶紧去衙门报官,让官差去抓人,只要在那人家里搜到咱们铺子里的布,就能定他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