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徐璧更是笑称:“没钱的时候可以靠此营生了。”
  蒋钰风有些头疼,苦恼道:“半月以来,表姐塞给咱们太多晦涩的知识了,什么化学的专用术语,有些记不住还得要背下来,但不能否认……”
  说着这些专用术语,看其他人听不懂的模样,心中甚是爽快。
  徐璧偷乐:“我讲解这些,祖父就听不明白。”
  过后,他又问:“祭酒已经说了,实践课不可能长久的进行下去,待四个斋院的学子全部轮上一轮后就会将实践课取消,改为化学课。”
  “我知晓先生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消除众人心中对化学的偏见,但化学到底有什么用处,你看出来了?”
  “隐隐约约有些知晓。”
  蒋钰风道:“戎霄他们那一组不是讲解首饰镀银吗?只要有葡萄糖、氨水、硝酸银这三种物质就可以将一切东西镀上一层银,差点将瑜宝堂的掌柜吓死……”
  也幸好白糖的制作早先就于报纸上揭晓,不然就他们在这里大咧咧的展示白糖实验,那些以此为生的掌柜们恐怕会冒大不韪想砸了他们的实验小棚子。
  化学,可不就是产生出一种新物质的学问。
  实践课开始的最初,褚寻真便于棚子上方挂了抻布,上书写道——化学,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面对众人对化学的惧怕反对等心理,褚寻真的高明之处便是没有直接作出解释,而是用一种方式将化学的意义呈现出来,由他们自己去看,自己去判断。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化学的出现是自然而然的。
  化学不是任何人发明出来的东西,它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
  只不过,需要有人点出它的存在,它的名字,它的意义。
  实践课约莫会持续一个月之久,这期间,众人对化学的观感已经有所转移,若问他们最直接的感受是什么……
  弄懂化学,好像可以挣钱?
  瞧瞧,如何变白糖,如何镀金镀银,如何制作花露……这一切的“秘方”,可不就是化学的过程?
  若是全部都弄明白后,岂不是富可敌国!
  终于听有人在街上说出这些话后,褚寻真笑了,不然为何玻璃、肥皂、白糖甫一出现就掀起波澜,可不就是发家致富的必备物品。
  京城里纷纷扰扰,几辆马车却慢悠悠的出了城。
  安阳城,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都城,也是种植棉花的大户,漫山遍野,十里之地几乎都可见雪白的棉花存在。
  如今的棉花差不多都已经摘下,但后续处理是个问题,手工分拣、顺棉等太过耗费时间。
  两辆马车在有些偏僻的住所停了下来,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率先下车,从马车的后面搬来小巧的梅花蹬,接着帘子掀起,被婢女搀扶下来一位穿着淡青色烟拢绸缎的女子,顾盼生辉,眉目明丽。
  望向身前站立的侍卫,搀扶褚寻真下来的妙舟不由得笑道:“你是王爷身边的近侍,怎么来给我家小姐搬凳子?”
  前面的马车正有一位容貌太过不俗的男子下车,往后走来。
  陈旌小声道:“王爷吩咐。”
  “虞师和禀稚师兄就住在这里吗?”褚寻真走上前,与戚司安站在一处。
  近日来发生太多的事情,两人却因为研究棉花机器太过痴迷,竟然离开京城,搬到了安阳城里住下。
  褚寻真是收到虞子的书信才知晓,才得空,便与戚司安一起来到了这里。
  不着急进去,褚寻真看向戚司安笑道:“我说要谢谢王爷的帮忙,王爷却带我来见虞师与师兄,这应该……不算答谢。”
  在傅倖与周莯依的事情上,戚司安帮助颇多,若没有他,寻常人肯定是不能随意闯进公主与使臣的府邸,将他们毫不客气的拖进宫中。
  “其实,一句谢谢足矣。”戚司安道。
  他望向褚寻真的目光无疑是温润的。
  原先可以直视,现在,褚寻真却不自觉的避开眼睛,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被全身心包裹住的拥抱……
  进去后,褚寻真瞧见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中研究的虞子,穿着最朴实的粗布麻衣,脚边、身旁皆是倒锉下来的木屑废料等。
  或沾染在衣服上或沾染在发丝上,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专注着手中的事情,甚至连戚司安与褚寻真等人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还是伺候的下人唤了一声,才叫虞子回过神来。
  看见褚寻真便兴奋的招手道:“快过来,这棉花机器终于算是研究出来了,帮老夫看看……”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零件,可旁边却有个木质的庞大机械。
  “老夫叫它揉棉机,可以将棉花整理成絮状丝状,你禀稚师兄主要研究的是如何将棉花里的籽核去掉,就叫去籽机。”虞子拍了拍木质机身,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这机器机身庞大,由多个零件部位组成,可利于棉胎成型,是褚寻真先前提供的思路,虞子反复思考在研制而出。
  “揉棉机,去籽机,取得确实贴切。”戚司安点头道:“不知怎么使用?”
  虞子转过机器的另外一侧,指着手扶式旋转杆道:“需得两人带动才可使机器运转起来,上面铺设压板,推入到固定的位置,可以任意方向转动,将棉花放置在揉板上,反复磨平、压紧等,再不断的翻面拉伸……就能够完成棉胎的制作过程……”
  揉棉机上散落着几张纸,上面是褚寻真尽所能想出的现代棉花机械的特征,如何棉胎成型、清棉梳棉等,若不是提供一点灵光与思路,揉棉机与去籽机也不会这般快的便制作出来。
  虞子说的兴起,若不是现下没有棉花在这里,恐怕还要为戚司安与褚寻真演示一番。
  褚寻真左右看看,没有瞧见虞禀稚,不由得问道他人在哪里。
  虞子道:“去田间观摩去了,去籽机只差一点就能完善,待那时,可先在安阳城里使用。”
  褚寻真笑道:“可虞师和禀稚师兄要回京城了。”
  “为何?老夫还想多待几天。”
  “虞师怕不是忙糊涂了,您的另外一个徒弟可是要成婚了,大婚之日,虞师作为长辈,怎可不出席。”戚司安道。
  虞子怔愣片刻,蓦然笑道:“哈哈还真是忙糊涂了,绘思也到了嫁为人妇的年纪,竟然还成为了你的小嫂嫂,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对褚寻真眨眨眼,言语打趣:“她与你年纪相仿,却要成亲了,寻真啊,你待何时要觅得有情郎?”
  褚寻真霎时,不受控制的红了面容。
  第83章
  安阳城往东数十里有一大片绵延不绝的雪白颜色,不是雪却胜雪般的洁白,放眼望去,遍地棉花。
  城内不稀缺,村里犹胜,几乎每家院里,谷场等地都在晾晒棉花过后开始清棉梳棉等。
  安阳城的府丞孙大人早在棉花种出现后便立即做出决定,瞧出棉花为民为国的重要性,旁人尚不敢尝试,他却已经大胆的做出决定,抓住机会促成城内人人皆种棉花的景象。
  照孙大人的想法,别人哪有他大胆,棉花甫一出来,他就看出来了,陛下意在极力推广棉花种植各州府地界。
  而他当时特意去京城一趟,不仅观看了栖宁县主当时于报墙上的棉花详解,每一期的报纸也都未曾落下。
  棉花,将来该成为各州府不可缺少的必需物品,因为百姓们需要它,大蔚朝需要它!
  甚至,当以棉花做出来的物品出现后,诸如柔然成国的子民也会需要它,到那时,则也是蔚朝扬威之时。
  柔然、突厥,草原上昼夜温差极大,冬日寒冷无比,怕是最需要棉花的……
  孙则庆很有想法,也有对将来的畅想之意。
  他可不是什么老实到不知晓为自己谋福利的人,安阳城积极响应号召后,孙则庆便递了折子,里面详细阐述了自己的一些“与时俱进”的想法。
  不得不说,写进了盛佑帝的心里。
  不过,当时盛佑帝暂且扣押下这封折子,什么想法,也得先待安阳城内种植的棉花真正发挥到作用之时。
  孙则庆也明白,所以才会在棉花的事情上灌注太多的心思。
  城内乃至村里不是没有人反对他的作为,棉花上是一条未知的路,即使当时栖宁县主说的再好听写的再动人,陛下再如何极力推广棉花,也比不上他们有自己的犹疑与想法。
  不过,在这时到底权利大过天,上面都没有人反对,安阳城内孙则庆最大,自然听他的。
  怕棉花成熟后,村民们对此束手无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孙则庆也在城内置办报墙,甚至派人去村里免费讲解从报纸上整理出来的知识。
  “这位孙大人倒是尽职尽责,将棉花的事情给牢牢的放在了心上,安阳城离京城如此近,想必京城内有人耳闻,也会帮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虞子道。
  虞禀稚也点头道:“我与祖父到安阳城的第二天,孙则庆便前来拜访,与祖父研制机器时,他亦提供了很多帮助。”
  孙则庆,往上爬的想法光明正大。
  没待虞子狭促褚寻真几句,虞禀稚便从外面回来,也带回一个消息。
  先前便说孙则庆在安阳城内广遍种植棉花,其中有不少人反对,但且不敌对方权柄,反对无效,其实心底也存着一二靠棉花富足的想法。
  但现在,棉花前期晾晒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后期更有很多“繁琐”的步骤,什么都是手工,除籽的过程慢不说还费眼睛,如此下去,拖到冬天怕也做不出棉花的衣服和被褥等,而摘取下来的棉花可怎么存放?
  出钱买棉花种的皆是商人地主等,以自身利益为主,如果不想办法提高效率,花出去的本钱可就没办法再收回来。
  “他们联合起去孙则庆那里闹事了一通。”虞禀稚道:“看来棉花机器需得尽快的推广出去。”
  到目前为止,虞子等人研究棉花机器的事情仍是秘密,不对外宣扬。
  揉棉机是近期内才完成,去籽机还需要再完善完善,孙则庆倒也扛得住,没将机器的事情提前透露出去。
  虞子不由得道:“他也算是守信,咱们来安阳城,他确实提供了不少便利之处,既然现在两个机器都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便让他说出一二,安抚下旁人的心也无妨。”
  虞禀稚点头:“好,我一会儿便派人去告诉孙则庆。”
  去籽机还没有完善好,虞子与虞禀稚需要在安阳城再待几天,好在褚空宁与陆绘思的大婚之日定在月底,如此也赶得及回到京城。
  褚寻真今日是抽空过来,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与虞师等人告别后,她便与戚司安启程离开安阳。
  戚司安道:“看来安阳城会是最先使用棉花机器的地方,孙则庆当初的选择很对,虞师与虞禀稚之所以会挑选此处来进行研究,多少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褚寻真笑着点点头,安阳城,未来应该会成为大蔚朝的棉花生产基地吧。
  她不经意的看过去,恰巧与戚司安的眼神对视上,桃花似染上眉眼,美不胜收,眼中又好似容纳天下最好的景致,流光溢彩,那眼中,有她的影子……
  褚寻真蓦然一愣,耳尖不受控制变得滚烫,当即转过头去,“……将军府快到了,今天,多谢王爷带我去安阳城走一遭。”
  女子声音略有些羞涩之意,面上没有多少变化,若不注意,当真会忽略过去这一丁点的“异样”之处。
  可戚司安又哪里会不曾注意到,他时时刻刻注意着她。
  也是一愣,愣过后,便是心底炙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翻腾涌动着,如春木发芽、梅花苦寒来般的惊喜之情。
  这惊喜似乎来得太快,叫他也没有做好准备,未语先笑。
  马车内突然响起的低沉笑声叫褚寻真不由得转过头去,戚司安以手覆面,遮挡住大半的脸,只瞧得见他泄露出笑声的唇与下巴。
  “你、你别笑了。”
  褚寻真起先不明所以,后来却又隐隐明白过来什么,面容有些羞有些恼,她就不该为与戚司安谈论些事情而登上他这辆马车。
  “王爷若是再笑,我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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