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戚司安实在是一个不能忽视男子,如春华亦如月,眉眼似桃花,长得无处不好,无处不精致。
  这样一人,当你知晓他心思后,现下,细心体会着些,又能感受到他目光小心翼翼且再认真不过落在身上时……
  褚寻真倏地抬起头,与戚司安来不及收回眼神对视上。
  戚司安愣住,继而一笑,眉眼间皆是挡不住艳丽颜色,“话本子好看吗?”
  “好看。”褚寻真道。
  “本王在想,要不要将报纸放进雅园内,如今报纸已不可或缺,园内应该也不能缺少才对,县主觉得如何?”
  褚寻真张了张嘴,道:“王爷,我……”
  话未说完,陈旌掀开竹帘,领着唐曲和与唐关灵走进屋内:“王爷,人已经带到。”
  第60章
  陈旌守在外间,唐曲和与唐关灵行礼后,便在戚司安示意下坐在矮凳上。
  “不知王爷和县主请唐某二人过来,所为何事?”唐曲和道。
  墙侧桌案上鎏金瑞兽香炉里燃着甘松,香味儿清冽怡人,不禁使人惬意且放松下来,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唐曲和心神却紧绷着。
  褚寻真身前有一摞宣纸,折叠成册,她道:“唐公子喜欢数学吗?”
  “数学?县主近几日所讲都是数学?”唐曲和一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有明说喜不喜欢,面上更是不动声色,可却忘记掩饰眼底光芒,霎时亮惊人,偏偏自己毫无所觉。
  唐关灵无言垂下头,心想,栖宁县主这个问题果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以前,唐曲和必定防守严密。
  可现在……尤其是在唐曲和连续三次于报墙上观看张贴总结后,明知道前方有可能是陷阱,却依然禁不住诱惑,一而再再而三…………
  现在,栖宁县主才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便已经一脚踏入却尚不自知。
  戚司安笑道:“唐公子在数学上倒是意外不加掩饰。”
  唐曲和想说什么,褚寻真却已将自己身前一摞宣纸递于他面前,道:“唐公子不若先看看再说。”
  “这是什么?”唐曲和面上蹙眉,疑惑接过来。
  他打开成叠宣纸之际,正是褚寻真开口之时。
  “数学。”
  放在宣纸上欲要翻动手霎时停顿住,唐曲和指尖微颤,抬起头看向褚寻真,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褚寻真道:“先前所讲几何图形、方程式等只是数学很小一部分,宛如冰山一角,另有四则运算、少广等,已知图形面积体积,求其一边长……唐公子可想知道开平方开立方是何解吗?”
  “唐公子想知道集合与函数是什么吗?三角函数又为何?”
  “可想知道既有方程式,那么何为不等式?”
  …………
  褚寻真几连问,问唐曲和与唐关灵话语艰难,面上神情更是纷繁复杂,难以言表。
  “唐公子先看,我不说了。”她最后道。
  唐曲和:“……谢谢县主。”
  他此时心绪跌宕起伏,想要强行平复下来,然而开始翻动宣纸,看见第一个字时,却仍旧忍不住激动万分。
  少顷,便垂首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此时,若有人同他说话,怕是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已全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薄薄一摞宣纸被他翻看了快半个时辰,期间,饭菜都已经被端上桌面一回,喷香扑鼻菜肴亦没有换回唐曲和丁点关注。
  待唐曲和终于看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桌面上已然全是饭后糕点甜羹等。
  “唐公子,觉得怎么样?”褚寻真道。
  唐曲和心中有万言,开口却难以表达。
  只两个字,极好。
  极好过后,却又是心痒难耐,手中薄薄宣纸又怎么能够全然概括出数学之妙呢。
  简而言之,他没看够。
  “县主,可还有?”唐曲和捏住宣纸不放,言语希冀。
  褚寻真还未回答,戚司安便蓦然笑出声来:“唐公子这点最让人喜欢,于学问上直白坦率,毫不掩饰,甚好甚好。”
  戚司安笑得开心,唐关灵默默地垂下头去。
  唐曲和面容微变,道:“王爷这是何意?唐某痴迷于学问…………”
  戚司安道:“既然痴迷,便与寇承仁不相为谋,道不同,便不如趁早离开。”
  “唐公子与唐姑娘待在寇承仁这条毒蛇身边,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反咬你们一口?将你们视作弃子丢掉?”
  戚司安一席话恍若晴天里一声惊雷,惊得唐曲和与唐关灵心神俱震,面容亦是剧变。
  手中捏紧宣纸不知何时散落下来,落在桌上、身上,唐曲和却来不及拾起,瞳孔骤缩瞧向戚司安与褚寻真两人。
  此前未多有接触,瑞亲王是怎么知道……
  戚司安道:“若你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欲要把命献上,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
  他自身侧拿出一盒封好信匣,于桌上推到唐曲和面前。
  信匣里面便是他交由影司处调查出来证据。
  唐关灵略敛心神,与唐曲和对视一眼,拿过信匣打开…………
  半响后,两人维持着震惊剧变神情看完,将信匣重新合上,共同起身,后退一步跪下,“求王爷,县主,救我们二人出来。”
  戚司安略有诧异,挑眉道:“你们这便信了?不怀疑一下?”
  “若信匣里东西是本王差人伪造呢?”
  唐曲和道:“王爷既然能够拿出来,便有十足把握证明是真,唐某一介平民百姓,亦不值得王爷花费心思欺骗。”
  再者,瞧见信匣里东西时,他全身上下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轻松。
  唐关灵道:“我们兄妹二人得罪了燕安府知府嫡子,是寇承仁救了兄长出来,亦救了我……”
  寇承仁更以惜才之名带他们离开燕安府。
  毕竟已得罪知府,燕安府怕是待不下去了。
  且先前,他们本以为寇承仁是好官好人……
  “来到京城后,我与兄长都有所察觉,寇承仁现在要谋划事情,都指向镇北将军府和县主身上……”
  “从前以为,寇承仁予我们恩情确实重要,但若是要谋害忠良,我与兄长不妨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然而恩情是假,一切不过是寇承仁提前设下圈套,我与兄长不必背负愧疚,对王爷,对县主,只有感激不尽。”
  唐关灵心中又何尝不是松了口气。
  但信匣里证据只是让他们清楚寇承仁小人行径,若想脱离他,却不是那么容易。
  褚寻真笑道:“寇承仁走第一步便是错。”
  “因为明面上,无人知晓你们与寇承仁关系。”
  这就方便,在此处做些文章了。
  ……………………
  唐曲和算学才能彰显于人前,终于引得瑞亲王青眼有加,将唐家兄妹收入府中,作为客卿存在。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纷纷,唐家兄妹先前住小院,如今也是人去院空,将属于自己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寇承仁知道后,气得掀了一桌子饭菜,过后又于书房里摔打笔墨砚台,犹气息不顺,面目狰狞。
  于书房外守着小厮悄声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发……”
  “嘘,噤声,别多话。”另外一个小厮忙道,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书房内。
  “好一个唐曲和唐关灵!”寇承仁咬牙切齿道。
  他面容阴晦,扫落桌案上纸笔后,坐在木椅上喘息,“该死……”
  突然,一道不同于京城本地话语,略带顿杂口音响起:“寇大人不是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吗?他们二人,怎么会忽然间投靠于瑞亲王?”
  书房角落里亦坐着一名男子,他瞧着寇承仁砸了满地东西,却依旧泰然处之。
  寇承仁沉着脸道:“本官如何知晓,更何况此事发生猝不及防……”
  连他尚且一丝消息都不曾得知,更是没有丝毫准备,唐曲和与唐关灵二人便骤然间投向他人。
  难道,燕安府之事……败露了?
  寇承仁惊疑不定想到,随即又否认。
  不,怎么可能,先不说唐家兄妹之前对他信任有加,对恩情没有怀疑,再者,就算怀疑,他们也没有能力调查事情真相……
  瑞亲王……与他计划毫不相干,他更是不曾得罪过他……
  所以,寇承仁想不出来,瑞亲王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调查此事?
  唯一解释,便是唐曲和与唐关灵两个平民百姓能够入得瑞亲王青眼,全赖唐曲和这段日子以来出尽名声。
  话说出来后,书房内坐着另外一人安静半响,道:“寇大人,这第一步棋便走错了。”
  “人心复杂,寇大人更是看错了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瑞亲王竟然会插手此事。”
  寇承仁却又琢磨出不对来,眯眼阴鸷道:“瑞亲王招揽他们为客卿,真是无心之举吗?”
  坐着人起身道:“不管是无心或是有意,唐家兄妹都已是瑞亲王府人,寇大人不妨想一想,别让他们将大人之事牵扯进来……”
  “本官行事小心,只让他们做该做之事,就算有所察觉,亦没有证据,更何况……”
  寇承仁抬起头,看已经走至自己身边人,道:“本官尚不着急对付镇北将军府,但你主子,不是欲杀之栖宁县主而后快吗?”
  “如今计划出现纰漏,该着急可不是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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