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刚才在成衣铺,我让你也试一试,你干嘛不试呀?”阿媛又道。
  “你是新娘子,你穿好些就行了。我随便穿什么都行。”
  阿媛在他腰上悄悄捏了一把,“那就只穿个亵裤好了。”
  颜青竹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笑的,忍不住“啊哈”一声,又看着她低声道:“你若喜欢我那样,倒也不是不可。”
  阿媛但觉又被他占了嘴上便宜,不觉又暗自往他腰上捏去。
  颜青竹这次有了防备,闪腰避过。
  阿媛忽而正色道:“其实我卖糕也攒了不少钱的,我给你买吧。我穿得这么好,你也该与我相配嘛。”
  颜青竹一笑,又重新握住他的手,“哪儿要用你的钱了,你的钱好好存着。”
  阿媛知他对她大方,对自己却克扣,便道:“那去扯些布吧,让石婶子帮你做一身。”
  颜青竹终于应下。
  二人便先到了布庄,阿媛替颜青竹选了一个沉稳耐脏的颜色,又特意要了细布,好让他穿得舒适些。
  又扯了些蓝印花布,打算请石寡妇裁出尺寸,封好滚边,用作被褥,帐幔。
  待二人从布庄出来,阿媛便如何也不肯去家具店了。
  “我又不怎么梳妆打扮,也没什么首饰,买了妆台也太浪费。家里有个铜镜就好了。”
  颜青竹扭不过她,只得作罢。
  阿媛见他似乎有点遗憾,便又道:“你既然会做床,不如再做个妆台吧。不用做太好,就有几个放东西的抽屉就行。”
  颜青竹想想也是,稍便宜的家具用的不是好木材,刷的漆也好大一股味道,倒不如自己琢磨着做一个试试。
  阿媛见他释怀,便也跟着喜笑颜开。
  时候不早,只因是夏日,天黑得晚,这才还有店铺开着,若是冬日这个时候,便早已打烊。
  二人往码头行去,取了小船打算回去,却见码头那里被封住了,有官差把守。
  询问之下才知道,今日竟是提早禁渡了。因着今日河道拥挤,竟发生了一起小儿落水事故,虽无死伤,但到底引起了重视。现下已只许船回,不许船出,以免拥挤再出意外。
  二人有些无奈,只得住了客栈。好在客栈虽有不少人滞留,也还未拥挤到需要她与颜青竹同睡一间,阿媛长长舒出一口气。
  今日处理了许多事,似乎坐下休息的时候极少,夜间阿媛疲惫不堪,早早梳洗躺下,房门却被敲响了。
  阿媛听得是颜青竹,便只披了衣服去开门。
  颜青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什锦粥过来,“去厨房拿的宵夜,你吃点再睡。”
  白天离开监市铺时,颜青竹把剩余的粽子都分给了监市铺的铺头铺丁,以慰他们辛苦。到了晚间,有些饿了,才后悔没给自己和阿媛留下两个粽子。这才去楼下吃过,又端了来给阿媛。
  “我晚饭吃得多,并不饿呢。”阿媛很想领了他的好意,看到满满一碗,又不由蹙眉。
  颜青竹温柔一笑,“那我帮你吃些。”
  两人于是坐在床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只是吃到最后,阿媛发现她已被某人圈到怀中,某人还痴痴地看着她。
  阿媛见自己衣衫单薄,立马提起了警戒,将空碗塞到颜青竹手中,推了他出去。
  第二日是个晴好的天气,也正是端午正日,镇上热闹更胜昨日。阿媛想起已在镇上待了一日一夜,还不知石寡妇如何担心,甚至误会。
  颜青竹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为二人有了更多独处时间感到高兴,阿媛见了,不由生了些闷气。伸手去锤他,反被他捏到手里,松都松不开。
  二人在客栈吃了早饭,便收拾行李往码头去,今日已经解禁,来往船只极多,巡视的公差也多了起来。船只被安排一艘一艘划出,河道便宽敞了些,情况比昨日好。
  两人正待解船离开,却见河道上一艘客船正缓缓驶来,上面有个熟悉的人。
  焦三柱牵着一个女子的手下了船,又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上了岸。
  那女子清清秀秀的,身子有些单薄,肚子却见微微隆起。一见阿媛他们,就不自觉垂下头去。
  阿媛一见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焦三柱见了他们,也没不好意思,只朝颜青竹笑道:“秀儿住到我家了,不过她家说让生下孩子一起摆个满月酒就好,婚宴就不兴了。”
  两人听了,便称秀儿一声嫂子。秀儿的性子似乎比阿媛还要娇羞,只低声应了,没再多说什么。
  阿媛越发觉得人不可貌相,像秀儿这般羞怯胆小的人,竟有胆量做出那等事。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一声。”颜青竹朝焦三柱道,心里为他高兴,忽而又有些好奇,“你家屋子……够住啊?”
  焦三柱叹了口气,“我妹住到镇上了,家里拖关系给她找了个主家,签了两年的契约。两年后她回来也该找婆家了……都怪我没本事,害妹子辛苦了。”
  阿媛一惊,“是喜梅吗?”焦三柱的其他妹妹都还太小,应该只有喜梅可以去做活儿。
  焦三柱呐呐地点点头,一时也有些伤感。
  阿媛心里有些愤懑,焦喜梅是个聪慧伶俐的小姑娘,为了哥哥竟要牺牲自己,虽说良民做丫头要比奴籍的人状况好得多,可若遇上不好的主家,挨打挨骂也是常事。
  可在乡下,女孩的命通常要贱些,为了给儿子筹备聘礼,把女儿先嫁出去的家庭不少。
  阿媛捏紧了拳头,却不便置喙。
  颜青竹又与焦三柱交谈了几句,原来焦三柱今日是带秀儿来看大夫,开几副安胎药,完后二人便也要赶回去。
  颜青竹想到什么,看了阿媛一眼,又不动声色捏了捏她的手。
  阿媛不明他何意,只听他对焦三柱道:“那你们回去的时候告诉石婶子一声,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东西要买,还打算去看看金家浜的赛龙舟,今日就不回去了。……还有,告诉婶子一声,她说的话,我记住了,不会有事儿。”
  焦三柱不多问,自是应下。
  阿媛苦起了脸,这个人刚才的小动作,就是知会她了?什么嘛,都没有和她商量。
  待与焦三柱和秀儿分别,阿媛立马向颜青竹发起了小脾气。
  颜青竹也不恼,柔声道:“一年到头都在忙碌,昨日又差不多耽误了一日,也不差这一天吧?再说明日就该去取衣服了,明日又远远地过来,不如今日就留在这里。”
  阿媛听他说得有理,也就转怒为喜同意了。其实她私心里何尝不想日日与他在一起,到了山上,只怕又被石寡妇拦着。
  “婶子跟你说什么了?”阿媛满心好奇。
  “呃……”颜青竹窘迫了一瞬,马上泰然道,“就是嘱我好好照顾你,不要带你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媳妇儿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得哭天抢地咯!”
  阿媛咯咯一笑,没再怀疑。
  两人相携着游逛,差不多把整个枕水镇走了个遍,买了些将来一起安家要用到的物事,铜镜,梳子,面盆,锅铲……还给石寡妇买了一对耳坠子。
  统共没花多少钱,加上昨天扯的布,却把小船塞了个满满当当。
  两人心满意足,甜蜜得好像已经是对搭伙过日子的新婚小夫妻。
  吃过午饭,便出了镇子,往金家浜行去。看完精彩的龙舟赛,又往沈庄赶了场庙会,到了月亮隐现之时,方回了枕水镇。
  两人已累得精疲力竭,却仍旧觉得值当,到得靠了岸,两人又嬉笑打闹了一阵才搬了东西上来。
  码头上人流早散,只听得他们欢快的声音悄然飘散在温柔的夜风中。
  这日晚上换了一家更干净也更清静的客栈住下。
  第二日,节日已过,河道上便恢复了往日的状况。
  二人往成衣铺取了衣服,便行船往南安村去。
  山路上亦碰到不少村民,见二人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喜滋滋地向他们道喜。
  其实,二人订婚的消息,村里大部分人早都知道了,只是之前没见二人走到一起过。石寡妇怕张家那边再生事端,自是愿把这件好事情早些传播出去。村长杨兴农做了二人的证婚人,自然也要把大好姻缘说道一番。村庄不大,人们知道消息的速度很快。
  这次阿媛也是真心高兴了,没再说要与颜青竹分开走,两人一路都欢欢喜喜的。
  下山一趟,虽历经诸事,但二人感情亦是增进,阿媛也没有之前那般扭捏了,颜青竹越发开怀,若不是手上拿着东西,径直想拉着阿媛的手一同上山。
  到得村头,颜青竹先将一些东西放到自家,又帮阿媛拿过东西,往石寡妇家行去。
  路行一半,却听前面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抬头一看,四个同色衣服的汉子抬着一辆红色花轿矫健地行来,后面跟着三五一行的乐师,那热闹喜庆的声音自是他们发出的。
  后面还跟着一帮顽皮的小孩,追逐着要去掀开轿帘。
  媒婆走在喜轿边,笑嘻嘻地发了几个糖给他们,这才免了他们胡闹。
  乐声响亮,所过之处,每家每户都开了门出来沾喜气,看热闹。
  看样子,这是本村的人嫁到邻村了吧。阿媛很快想起一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成亲了,就这几章吧,婚前也没啥波折了,放心吧.
  ☆、第44章
  二人到得石寡妇家门口, 院门没锁, 似是给他们留着。石寡妇正在屋里织布,见他们推门进来,忙笑盈盈地迎了出去。
  阿媛想起他们在镇上待了两天两夜, 对着石寡妇不由得有些局促, 怕石寡妇心里责备他们不懂事。
  当下见石寡妇没说什么,只问那些买来的东西什么价钱,阿媛又不那么怕了。
  石寡妇听说三件成衣花了差不多一两银子, 也是心疼得不得了。
  “不过这料子和做工确实是好的,倒也值得起这个价,阿媛穿上一定好看。”石寡妇复又笑道,“我看今天李幼蝉穿的嫁衣也不如青竹挑的这件好呢。”
  果然,刚才看到的结亲队伍, 真的是李幼蝉呢。阿媛道:“是嫁给邻村的于家大郎?”
  颜青竹好奇地看着阿媛。
  石寡妇点点头, “不错,听说于家跟李家一般富裕, 算是门当户对吧。不过我看今天的来结亲的队伍也不怎么气派嘛, 听说给的开门红包也小气。”
  “大概于家不想太铺张吧。”颜青竹道。
  三人一起吃过午饭, 石寡妇这次很是大方,让阿媛去送颜青竹, 不过又在她耳边道:“最后一次咯, 以后乖乖待在家里。”
  果然,石寡妇还是记着这事的,阿媛不敢多话, 只得点头应下。这最后一次,已是莫大的恩典了。阿媛无奈一笑。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颜青竹撑了伞将阿媛遮住,两人都知道婚前怕是没有太多机会见面了,因而都走得慢悠悠的。
  “你怎么知道李幼蝉嫁的是于大郎?”颜青竹笑问。
  阿媛楞了楞,终于找到一个缘由,“往日我听石婶子说的呀,你知道,石婶子虽不怎么去外面说道,对村里的事情还是挺清楚的。”
  “哦?”颜青竹凑近了,在她耳边道,“我怎么觉得,是那晚上我和她的对话,你偷听了?”
  阿媛憋红了脸,终是心虚地说出一句,“我才没有!”
  颜青竹心下明悟,却不再提什么,深怕她羞恼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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