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她该是被盔甲勒得喘不过气来吧,绮罗弯腰摘下她的头盔,一头秀发散乱开来,犹如蔓延的海藻,见她还是痛苦的发抖,绮罗深吸着气,俯身剥下她半截盔甲,好让她最后的时刻能舒服些。
戚蝶衣双目渐渐涣散,她奋力按住自己的左肩胛,齿尖咬唇撕扯下自己肩上的衣布,露出凝白色的肤肉。
绮罗一时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见她身下的血水越来越多,绮罗知道她没有多少时候了。
戚蝶衣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笑得绮罗后背冷风嗖嗖,倒退了几步不敢去看,戚蝶衣的眼前幻化出关悬镜俊逸潇洒的模样,他穿着洁净的青黛色官服,举止风度翩翩,笑谈温声儒雅,朝中人人污浊,只有关少卿洁身自好,他行走时坦坦荡荡,骨子里又是让人折服的热血。
“关悬镜…”戚蝶衣拼尽最后一口气,对着乌云涌动的天空低喃着,“等我凯旋,便是你我大婚…”戚蝶衣嘴角露出凄凄的笑,“我知道…你从没…喜欢过我…蝶衣为国而死,和你一样,只忠大周…能和你有一条心…蝶衣…无憾…”
就在绮罗以为她已经咽气的时候,戚蝶衣忽然举起手里紧握的匕首,拼尽力气刺入自己裸开的肩胛处,她刺的凶悍,皮肉霎时绽开,让人不忍直视。
第126章 喜临门
就在绮罗以为她已经咽气的时候, 戚蝶衣忽然举起手里紧握的匕首,拼尽力气刺入自己裸开的肩胛处,她刺的凶悍,皮肉霎时绽开, 让人不忍直视。
——“你做什么?!”绮罗箭步上前想夺下她的匕首, 戚蝶衣眼望苍天,唇边含笑, 已经歪头没了气息。
绮罗扒开她的肩背,指尖肩上只剩边角少许的刺花痕迹, 临死前都不忘用匕首毁去身上的刺花…这也是戚小姐为自己效忠的周国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刺花…绮罗隐隐明白出什么, 抬起戚蝶衣还热着的尸身奋力挪向薛灿。
戚蝶衣战死, 周军乱做一锅粥,谢君桓乘胜追击, 一举攻下襄郡,不止如此, 襄郡后头的几座城池听闻戚帅都死了,索性拱手投诚,姜人兵不血刃连夺重城, 俨然已得周国南方半壁。
襄郡城里, 戚蝶衣冰冷的尸身被薛灿下令安置在原本的帅府里, 后心的短刀已经被拔出,但肩上的匕首却无人敢动。
薛灿注视尸身良久——野马,白虎…周国重臣身上都有刺花,戚蝶衣是戚太保的女儿, 统领周国兵马也算是朝中大将,她背上的刺花…一定雍华宝藏也有关联,只是刺花被戚蝶衣临死前毁去,众人看了许久也是不知这原本刺的是何物。
城中平定下来,栎容也被接进襄郡,众人等着的也就是鬼手女了。
薛灿知道,只有栎容可以解开戚蝶衣死前留下的谜题。
薛灿挥散一众,屋里只剩自己和谢君桓绮罗,栎容看着没了气息的戚蝶衣也是低嘘,太保府里她跋扈无礼,但骨子却是个忠烈的女人。栎容深看匕首,戚蝶衣刺入时,故意斜手而入,剐肉剧痛,但这种手法可以最大程度上毁去肩上刺花,常人想复原也绝非易事。
栎容握住匕首,一个用力果断拔出,黑红黏腻的血水潺潺涌出,染红了戚蝶衣污色的衣衫。
眼下正是盛夏,尸身放了几个时辰已经生出异味,混杂着腥咸的血水,绮罗腹中一阵翻滚,背过身差点呕出来。
“绮罗,你出去歇息。”薛灿低语。
“我不。”绮罗硬生生把喉里的酸水给咽了下去,“少夫人不怕,我也不怕。”
谢君桓无可奈可摇着头,摸出块帕子塞进她手里,“可别吐出来。”
薛灿也不让旁人帮手,漂洗着白帕递近栎容,栎容轻轻抹去尸身上的血迹,犹如把她当做还有生气的活人。
肩背皮肉绽开,生者受这样的伤,肤肉长成最少也要三五月才能彻底复原,而鬼手女,即刻就可以做到?
绮罗忽然没了恶心,不禁走近几步,想把栎容后头要做的事瞧得更清楚些。
栎容从殓盒里找出绵针和鱼丝线,灵巧穿针开始缝合绽开的肤肉,她手法娴熟,引线细密,鱼丝线呈肉色,乍一看去和肤肉无异,伤口被剐去些肤肉,鱼丝线艰难缝上,绽开处虽然平实了些,但大部分刺花还是被彻底抹去,让人无法辨识。
绮罗揉眼狠看,对谢君桓摇了摇头。
——“以肤为绢,依廓描上。”薛灿低声道,“阿容,你脑中已有大概了。”
栎容额头渗汗,薛灿拾袖抹去,“我们先去歇着,也不急于这一时。”
栎容摇头,“天气太热,尸身放的久些就会腐烂变色,到那时我想复原都难,这会儿趁热打铁,不碍事。”
栎容挑出根金针,找出殓盒里的一斛朱砂,针尖蘸上,神色沉着。
——“重绘刺花!?”绮罗失声惊叹。
“嘘。”谢君桓急的直捂她的嘴。
戚蝶衣肩上的伤口显示的她的刺花并不算大,边角痕迹轻盈,应该也不是凶猛的野兽,那又会是什么?
栎容刺入针尖,忽的想到什么,回眸看向薛灿,薛灿顿时会意,解开绾扣脱下上衣,背对栎容露出背上异兽,栎容定睛看着,针尖轻滑异兽轮廓...
栎容初看时就觉得异兽有些奇怪,好像缺失在哪里,可眼鼻肢干俱全,又缺什么...芳婆给自己说故事的时候提到过,霓凰展鸿翅,上古异兽也多可振翅飞起 ,可薛灿背上异兽,马蹄野性有力,但却没有...翅膀。
——戚蝶衣…
蝶衣刺蝶…是…蝴蝶…
怪不得痕迹呈现轻盈之态,这根本不是朱雀鸿翅,而是蝶翼。
栎容恍然彻悟,针尖急促蘸砂刺上,不过半个时辰已经轮廓大成,与尸身上残留的痕迹珠联璧合般几无破绽,似乎原本就该是这副样子。
绮罗看傻眼,指着刺花半晌发不出一声,谢君桓更是已经五体投地,不住重重点头。
——“蝶…”薛灿低语,“这既然是蝶翼,算上马蹄,虎首,蝶翼…已经有三幅兽图…又到底有多少…戚蝶衣,看来戚太保身上也有,其余的…又该在哪几人身上…”
薛灿闭目深思,“周国六雄…戚少銮,安乐侯,宋太傅,孟慈,金禄寿,关易…关易死在姜都,戚太保就把本该由他保管的,刺在女儿背上…对,一定是这样。周国肱骨同气连枝,各刺宝图一部分…也许…”薛灿忽然睁眼,“也许,殇帝周绥安身上也有。”
“七幅…”栎容接过话,“也许宝图应该有七幅。”
“七字轮回。”薛灿点头道,“算上周绥安,刚好七人。”
“可我们才看出三幅尔尔。”绮罗懊恼握拳,“不如我潜入鹰都,杀了那几人?”
“鲁莽!”谢君桓拉了把她,“找到凑齐又如何,不得要领还不是白找,宝藏靠的是机缘,哪能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君桓说的不错。”薛灿凝看戚蝶衣肩上复原的刺蝶,“宝藏靠的是机缘,周国人得了宝图这些年,也是一无所获,只能刺花保存,以待机缘找到。咱们暂且收着这些,千万别陷入其中,误了真正该做的事。”
“小殿下睿智。”谢君桓由衷赞道,“我也不信什么宝藏强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哪能指望旁的?”说着还瞪了眼绮罗,“你也不准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