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军火。
  邵瑜心下微动,若是能搭上这条线,显然对于回国之后的工作开展更加有有利。
  邵瑜在家中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有人上门拜访。
  “邵先生,早该上门拜访,只是俗务缠身,一时不得闲,还请见谅。”小普赛尔子爵依旧表现得彬彬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贵族气息。
  邵瑜看了一眼对方送上来的厚礼,价格虽然不菲,但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收了礼两方的交情差不多也就断了,这人要么十分谨慎,要么是觉得日后与邵瑜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之处,所以这才送上重礼了结这段因果。
  邵瑜却不想就这么容易放过,转而以一副医者的口吻说道:“子爵阁下,老子爵年纪越大,身子若是再出现反复,恐怕日后想要痊愈就难了。”
  小普赛尔本来还没当一回事,听了这话,立时眉头一挑,看向邵瑜的目光有些奇异,说道:“邵先生话中之意,父亲的身体还有痊愈的可能?”
  心脏方面的毛病很难根治,西医都只是尽力调养抢救,但邵瑜话中之意,似乎是能够治愈他父亲。
  普赛尔父子感情很深,因而一听到父亲有痊愈的希望,小普赛尔便上心起来,本来他的手下还劝他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邵瑜十分含蓄的点了点头,老头子的病状其实不严重,只是因为病患自己毫无节制的原因,所以才会是现在这样严重的局面,邵瑜有八成把握能够治好对方。
  “说起来,子爵阁下近日似乎也时常失眠?”邵瑜又说道。
  小普赛尔子爵一惊,接着邵瑜又说了他身上几处毛病,竟是全都说中了。
  “这便是华夏医学吗?没有见面就能看出病状?”
  邵瑜又跟他解释了一番何为望闻问切。
  此时,小普赛尔再也不敢轻视邵瑜,立马定下了邵瑜明日去他府上出诊的事情。
  小普赛尔倒也是个人精,见邵瑜面对他送的不菲礼物处之淡然,立马猜到对方另外所求,便开口说道:“我自幼丧母,父亲一直没有再娶,我们父子多年相依为命,我本来就十分担忧父亲的身体,就连医生都说只能慢慢养着,没想到竟然能遇到先生这样的高人,先生是留英学生,若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帮忙,一定尽力而为。”
  邵瑜笑了笑,说道:“说来还真有一桩事要拜托阁下,只是我的事不急,等治好了老子爵再说不迟。”
  邵瑜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治疗那老头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若现在就开始提出条件,一来太急切了,二来会显得是在要挟对方,等到治好了之后再提,这样两方的关系才能维持的长远,日后才能有更多的生意往来。
  小普赛尔子爵见邵瑜这样说,就更加放心了,他不怕邵瑜有所求,就怕邵瑜没有要求,有要求这样办事就会尽力。
  第101章 民国传奇(七)
  因为给老头治病的缘故,邵瑜原本安排好的回国计划也不得不往后推迟,他又跟自己的组织联系了一下,将这个情报重点汇报之后,组织立马表示重视,让他以此事为主。
  邵瑜对于自己的医术没什么遮掩的,他用的是正统的中医路子,邵家祖上也出过御医,只是后辈子孙大多选择从政,因而导致医学传承几乎断绝,但是若日后真被查起来,祖上医学渊源便是邵瑜最好的保护色。
  一个月时间,邵瑜才将老子爵的病情彻底稳下去,虽然如此,但也让小普赛尔子爵十分震惊,毕竟他本来以为治愈无望,没想到一天天下去,他父亲的气色竟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等到邵瑜最后一次施针之后,小普赛尔私下里找了西医来诊断,竟然得出了一个几乎痊愈的结果。
  邵瑜后续开了一张温养的方子,又叮嘱了一番,小普赛尔自是感恩戴德。
  在小普赛尔打算和邵瑜谈一谈报酬的时候,邵瑜却不急着说这些事,反而开口说道:“看子爵阁下的面相,似乎儿女缘分不深。”
  小普赛尔心下一惊,顿时惊疑不定的看向邵瑜,儿女之事也算是他和妻子的一桩心病,对于他这样的勋爵来说,若是没有亲生的儿女继承爵位,那就只能由亲戚来继承,他没有兄弟姐妹,那些远亲早年闹得也不愉快,因而他完全不想日后由一个闹心的远亲来继承自己的爵位。
  “我有一方,可解阁下燃眉之急。”邵瑜十分自信的说道。
  小普赛尔倒不知道这是邵瑜相面看出来的,还以为这又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当即拿了方子便封为瑰宝。
  有了两次医治老子爵,和这个医药方子,邵瑜自觉底气差不多了,这才敢跟小普赛尔谈生意了。
  “我有一些朋友,对阁下手里的东西感兴趣。”邵瑜说道。
  小普赛尔也知道邵瑜和艾顿公爵的过往,之前他也猜测过邵瑜到底想要什么,若是想入籍,凭借艾顿公爵就可以做到,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找上他,所以他之前便猜到,邵瑜应该是想要军火。
  此时一听邵瑜开口,小普赛尔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立马有手下抬了一箱东西上来。
  “小小礼物,还望收下。”小普赛尔笑着说道。
  他的手下径直将那箱子打开,邵瑜看了里面的东西还愣了下,心下不仅为对方的财大气粗感到心惊,这么一箱东西,放到国内的黑市市场绝对可以换回五条小黄鱼,甚至还会遭到众人哄抢,此时在小普赛尔手里好像只是随手露出来的一点沙子一般。
  “我要的量很大,子爵阁下,说个价吧。”邵瑜费尽周折要的并不是为了讲价,而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可以上谈判桌的身份,他背后的组织如今还是太过弱小,连一个上桌子面对面的机会都没有。
  小普赛尔难得正视了邵瑜一眼,他不是艾顿公爵,哪怕邵瑜治愈了他父亲,他心里对邵瑜依旧保留着一丝戒备。
  且如今是在英国,他这样做暗处生意的人,也完全没有什么党派信仰可言,红党、果党最后无论谁当政,对他都无甚影响,但他这样的人消息最是灵通,果党用的是德系和美系的武器,哪怕要购买军火也是国与国之间对接,而不是找他这个私人军火商。
  那么邵瑜身后的组织是什么,那就十分明朗了。
  小普赛尔没心思管华夏内部的事情,他手里有货也不愁卖不出去,他做这个生意本就是发战争财,哪里有战争他在哪里就能挣到钱,他不怕卷入纷争,他怕的是邵瑜没有吃下货物的能力。
  无论是邵瑜保不住东西,还是拿不出尾款来,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处于对邵瑜背后组织实力的怀疑,小普赛尔这才十分犹豫。
  “邵先生于我普赛尔家有恩,我本不应该推辞,只是底下那么多兄弟毕竟是要吃饭的,若是持续做亏本的买卖,只怕他们也要造我的反。”小普赛尔说道。
  邵瑜却直接将手提包递给小普赛尔,对方接过之后看了一眼,里面全是英镑,粗略一算数额不小,他有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邵瑜。
  在小普赛尔看来,依照邵瑜租赁的那个公寓的环境,应该就是个穷学生,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钱财来,心下竟然有了另一个猜测,问道:“先生做这些,是艾顿公爵在背后支持吗”
  邵瑜摇了摇头,扯着艾顿的虎皮做大旗自然好用,但却完全没有必要,艾顿已经帮了他很多忙,没必要继续将他牵扯进来。
  若是有艾顿作保,这生意做起来小普赛尔倒觉得没什么可担忧,如今就邵瑜光棍一个,他背后的红党可是出了名的没钱,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能拿出这样一笔不菲的定金,但谁也不知道他后续还能不能继续拿出钱来。
  邵瑜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的钱在金融市场上滚了好几圈,仅仅靠着稿费丰衣足食自然没问题,但若是想要用来买军火,这钱就有些不够用了。
  早期的红党穷的揭不开锅,全靠着革命党人的信念感支撑,活动经费几乎全靠成员上交的党费,甚至还有卧底夫妇为了筹集经费,将儿子卖了换钱这种事,早期的成员信念感强烈,不仅自己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就连家人也可以放弃。
  这种卖儿子凑经费的事情,邵瑜自然不会赞同,但若是能够早日结束如今纷争暗黑的局面,交上他所有的身家又有何妨。
  邵瑜也无法保证后续的钱财能够跟上,但他此时已经隐隐有了方向。
  小普赛尔如今对邵瑜依旧心存疑虑,他们这样的生意人,最怕跟没有底气的买家做生意,但邵瑜毕竟对他父子有恩,小普赛尔承诺可以先和邵瑜做三次生意,若是这三次里邵瑜这方没有任何拖欠的行为,生意那就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邵瑜处理完英国的事情之后,将郑锦绣和郑容留在英国,自己只身回国。
  “我大孙子呢?”邵父问道,他左看右看没看到大孙子,自然满心失望。
  邵母也问道:“郑锦绣呢?”
  邵家二老盼了许久才盼到大孙子,满心以为邵瑜回国之后他们就能享一享天伦之乐,但如今见到邵瑜一个人提这个破旧的行李箱就回来了,老两口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锦绣考进了女子学院,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便没有带回来。”邵瑜解释道。
  因着怕邵家反对,因为邵瑜事先压根就没有提过郑锦绣读书之事,如今骤然抛出这么一个炸弹来,炸得邵父邵母头皮发麻。
  邵父当场就道:“留她一个人在英国,你也不怕她不守妇道,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邵瑜眉头微皱,说道:“锦绣是什么人,父母大人还不了解吗?她不是这样的人。”
  “哪有当人媳妇的,将丈夫一个人丢开的,邵家娶她进门做什么,不就为了照顾丈夫、生儿育女吗?”邵母也不高兴的说道,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邵瑜心下一紧。
  邵母本来还以为邵瑜只身回家,是因为郑锦绣提前回了郑家的缘故,她心里本还在骂着儿媳妇不通礼数偷偷回娘家,她还想着要好好敲打一番,谁料如今更严重,儿子都毕业回国了,郑锦绣一个当人儿媳妇的竟然还留在英国,她这是要做什么?是要翻天吗?
  邵父脸色阴沉,邵母心中怒气翻涌,儿子回归的喜悦她是半点没感受到,话没说两句,便直接下了帖子将郑家人请了过来。
  邵瑜本想解释,但想到郑家的那两位,跟邵家这两个老人也差不多,都是最最严肃古板的老顽固,索性就正好一起解释了,省得还要来回跑。
  郑家来得很快,因为邵家前几天便说过邵瑜夫妇回国之事,他们本来就在家中等着女儿女婿上门拜访,如今也不知为何,邵家竟然下了帖子,他们也没多想,只当是邵家想要办宴席。
  等到了邵家,他们见到的就是怒气冲冲的邵父邵母,以及一个刚刚换好衣服满脸无辜的女婿。
  “这是怎么了?”郑父问道,他以为是邵瑜惹怒了邵父,便赶忙朝着邵父说道:“世昌兄,孩子还小不懂事,且将将归国,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先担待担待。”
  邵父冷笑一声,说道:“郑兄养出来的好女儿,抛弃丈夫,自己独自留在英国读书,还扣下了我邵家的孙子。”
  邵瑜额角抽了抽,按照邵父的这说法,倒像是他们夫妻已经离婚了一般,他一看老丈人难看的脸色,怕对方误会回头又要费一番唇舌,便立马解释道:“邵容这孩子如今还没断奶呢,离不得锦绣,且回国路上漫长,小孩子体弱若是得了病就不好了,锦绣在英国时不仅将我照顾得十分妥帖,闲暇时还自学英语,我从未想过她竟然这般优秀,便鼓励她参加女学考试,她读的是英国十分有名气的一家女子大学,这次机会十分难得,跟她同期读书的还有英国的两位公主。”
  这家大学入学门槛很高,郑锦绣有艾顿公爵的推荐信做敲门砖,但入学时还破费了一番功夫,至于什么英国的公主,就是邵瑜信口胡诌了。
  而邵父和郑父一听“公主”两个字,便眼前一亮,如今英国还是超级大国,国内又时局不稳,两位老父亲虽然古板封建,但却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文人,如今整个华夏上层都有大半人士是崇洋媚外的样子,这老哥两自然也不例外,心下第一已经在盘算着,若是能搭上公主这条线,能够给自家谋得多少好处了。
  邵瑜都扯了公主的虎皮了,这老哥两对视一眼,心里却是相同的想法:郑锦绣的书可以不读,但这人一定要搭上线。
  邵瑜高定了两家的老父亲,余下的人哪怕还想要唧唧歪歪,也全都被两个老大人给挡了回去,甚至两人还主动提出来要给郑锦绣寄一些生活费,这变脸之快就跟是川剧大师一般,但邵瑜却没觉得有多好笑,邵父郑父这番脊梁骨都弯了的表现,更加说明了如今华夏的羸弱,这才会抓着一个洋人就开始跪舔。
  邵家和郑家都是沪上土生土长的大族,两家也早就是通家之好,如今郑父在沪上警察局任职,只是这个时代警察局也只是统计局下面的一个马仔,算不得什么实权部门。
  而邵父任职的沪上□□,却算是实权部门,因而邵瑜在回国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前程。
  邵瑜在家中休息了两天,便被邵父安排着进了沪上政府的闲职部门任职,邵父的本意自然不是让邵瑜混日子,他的打算是让邵瑜先过渡一段时间,接着再转入实权部门。
  邵瑜是英国留学生,又是个官二代,他父亲身后背靠大佬,他一入职自然也被划入了大佬阵营,邵家也是沪上本土家族之一,再加上他这样深厚的背景,自然没有人会不长眼的招惹他。
  时代混乱,果党内部也是腐朽不堪,官场贪腐成风,甚至上下孝敬之事全都摆在明面上,邵瑜不过入职几天,收到的各种福利、孝敬就快要超过他明面上的工资了。
  邵瑜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紧接着发现身边同僚拿的钱比他更多,拿钱的手也伸得更加理直气壮。
  “马无夜草不肥,只要不亏大节,这些小事都是洒洒水。”邵父这般跟邵瑜说道,他这个儿子自海外名校学成归来,不出意外是要被重用的,邵父如今也就这样了,年纪大了再想往上升几乎是痴心妄想,因而对于邵瑜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邵瑜也没让他失望,这个时候搞政治的,一要心眼子多,而要笔杆子好,邵瑜的文笔自然是很好的,心眼子也不少,入职没几天,在上下同僚之间便得了一致好评。
  邵瑜在弄清楚了果党作风之后,迅速的融入了进去,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敲竹杠。
  “邵老弟可以的,不愧是海外回国的留学生,还是你会要钱。”邵瑜的同僚王康挤眉弄眼的说道。
  邵瑜心下却是一沉,被他敲竹杠的人是本地的一个豪商,这个商人底子并不干净,邵瑜抓到了机会便敲了一笔,他虽然没有刻意做得隐秘,但也算得上小心谨慎,这才被王康给抓住了。
  他这段时间也在观察自己的同僚,在这样一个躺着都能捡钱的部门里,且考勤制度形同虚设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得过且过、能躲便躲的混日子,但这样一来,有些人便凸显了出来。
  王康也是其中凸显的一个。
  如今距离那场东瀛方蓄意挑起的双七事件还有大半年的功夫,但沪上却已经没有那么安全了,东瀛方对于这场战争筹备了十数年之久,在挑事之前,东瀛方已经对果党政府进行了大量的渗透。
  而邵瑜的组织给了他高度的自由,他身上的任务只有两条:一条是帮助维系药品线和军火线,另一条是秘密潜伏,切忌暴露。
  但邵瑜却不甘心做一枚平平无奇的棋子,他的组织不知道沪上即将陷落,但他却知道,他若是在沪上陷落之前无法转入一个实权部门,那么等到沪上陷落,他就更难进入实权部门,他不想做一枚对组织无用的旗子,因而此时便想要拼一把。
  邵瑜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他有脑子,有多年生活的经验。
  事有反常必为妖。
  邵瑜这个部门里,大多数人都在混日子,但却有一个人手脚勤快,几乎包干了整个部门的业务,不仅如此,在别的部门抽调人手帮忙的时候,其他人总是避之不及,但王康确实积极主动顶上去的。
  这样勤勉的人,按理来说性格应该是忠厚老实那一个类型的,偏偏王康却是个八面玲珑十分圆滑的性子,几乎遇上谁都能打趣两句,看起来都十分熟稔,就连邵瑜,初入这个部门,第一个记住的人除了直接领导,便是这个王康了。
  王康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反而继续笑嘻嘻的问道:“邵老弟,这次捞了多少呀?”
  邵瑜闭口不言。
  王康笑了,说道:“老弟你还防着哥哥干什么,放心,哥哥不跟你抢钱。”
  听王康这么说,邵瑜面上一松,立马小心翼翼的说了个数字。
  “邵老弟,最近很缺钱吗?”王康忽然问道。
  邵瑜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便小声说道:“哥哥,我在南园路那边看上了一个老物件,只是那卖家口风太强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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