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
秦默握住她的手,“我同你一起回去吧。”
公仪音点点头应了,与罗老头打了招呼,很快步履匆匆地出了延尉寺,坐上了回帝姬府的车辇。
回了府上,秦默和公仪音又马不停蹄地往聆音园赶去。
眼见着聆音园已经历历在目了,公仪音对着秦默说了声,“我先进去找找看。”说着,提起裙摆,小跑着进了房间。
阿灵和阿素正好听到动静从旁边的耳房走了出来,见公仪音一脸急急忙忙的模样,心中微惊,忙跟着走进了房中开口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才同驸马一道去了延尉寺么?
公仪音头也未回,只道,“回来找本书。”说着,一把打起帘子进了明日看书的暖阁里。
进了暖阁,她清泠的目光一瞟,很快落在了一旁的书架上,凭着记忆,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本疑狱集正放在书架的最上方,因为很久没看,所以放了个最偏僻的地方。
公仪音身高有些不够,便踮起脚尖想去拿,可是手指尖离书脊还差一点点距离,正想搬个什么东西过来垫垫脚时,却听得帘栊叮当声响起,转身一看,原来是秦默也跟着匆匆进来了。
他快步上前,朝公仪音温柔地一笑,伸手替公仪音将那本《疑狱集》取了下来。
因为很久没有碰过了,书封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公仪音用手指将灰尘抹去抹去,封面上露出“疑狱集”三个烫金大字来。
脑中关于前世的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让公仪音不由有片刻晃神,不过她知道此刻并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很快定了心神,往手中的书翻去。
她凭着记忆将书页往后翻,翻到一页时,手指不由自主地定住了,视线落在了这一页上所印制的字迹上。
上头记载了前朝发生的一桩案子,那桩案子是一起案中案。
外地有一名妇人为了替父母报仇而嫁给了仇人,特意定制了一根七寸长的钉子,刺入丈夫的头顶杀死了丈夫。因为当地的仵作检查不出死因,所以判了她无罪。
后来这名妇人辗转流落到他县,嫁给了当地的县令。后来县令遇上一桩奇案,丈夫离奇死于房中,妻子的嫌疑很大,却也因为查不到丈夫的死亡原因而迟迟没有定案。先前那名妇人听说了这个案情,见自己的丈夫因为破不了案而忧心忡忡,便叫其检查那丈夫的头顶。县令一查,果然也在丈夫的头顶处查到了一根七寸长的钉子。
正巧当时有京中官员路过此地,听说了这桩案子,因为觉得一个深宅妇人并不大可能想出这么刁钻的犯案手法,心中起了疑。那妇人让丈夫不被罢官,自尽身亡。
公仪音和秦默一目十行地看完,抬起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和了然。
公仪音缓缓合上手中的书页,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的震惊之意,看向秦默结结巴巴问道,“阿默……你说……你说……太子他……他不会也是被这种法子杀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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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小故事是夭夭小时候看过的一本故事杂谈上的,夭夭有点印象,便借过来用了。后来上网查了查,发现老版的包青天中有一集就是讲的这个故事,美妞们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第351章 顺藤摸瓜(二更)
秦默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瞬,忽然同时眨了眨长长的眼睫。
“去延尉寺!”秦默当机立断道,牵着公仪音的手转身出了房门。
公仪音小跑了两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候在门口的阿灵和阿素见公仪音和秦默又脚步匆匆跑了出来,面上显出吃惊的神色,看着两人行色匆匆往外走的模样,忙出声问道,“殿下,驸马,发生什么事了?”
公仪音顾不上看她们,一边朝院子外急急走去,一边丢下一句急匆匆的话,“有急事,去延尉寺,你们待在府里便是。”
阿灵和阿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应一声,面面相觑了一眼,心中仍是不解,却也只能等着二人归来再说了。
公仪音和秦默急匆匆出了帝姬府,吩咐人套好车又往延尉寺而去。
两人一路未停行到了义庄前,“砰”的一声将门撞了开来。
罗老头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棺材中的尸体,冷不丁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撞开,不由吓了一跳,手一抖转身往身后看去。
见进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公仪音和一脸沉郁的秦默,罗老头怔了怔,很快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激动地看向二人道,“寺卿,殿下,难道……难道你们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了?”
公仪音点点头,也顾不上多做解释,急急走到了太子的尸体旁。
罗老头也忙跟着围拢了过来。
公仪音盯着太子的头部看了片刻,转头望向罗老头道,“罗叟,请你帮我个忙。”
罗老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殿下请说。”
公仪音指了指太子的头顶,神色肃穆道,“麻烦你把太子头顶上的发掀开看看。”
罗老头吃惊道,“掀……掀开头发?为什么……?”
秦默道,“掀开你便知道了。”
罗老头咽了咽口水,不再多问,用帕子抱住手,将太子头顶的发髻打散,然后将头顶的发往两旁拨了拨,露出底下的头皮来。
公仪音屏住呼吸凑近了些,目光在太子的头顶四下一扫,忽然看到一处黑色的地方,身子再前倾了些,果然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她看向罗老头,指了指那圆圆的黑色之物道,“罗叟,你看这里。”
罗老头定睛一瞧,不由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
公仪音眸色一冷,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钉子。”
没想到,太子竟当真是是死于长钉之下,难道说凶手也是因为看过那《疑狱集》所以才知道了这个作案手法?
罗老头愈发震惊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露出来的钉帽处,半晌才似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太子的头顶上怎么会有……怎么会有钉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扭头朝公仪音看去,瞳孔紧缩,结结巴巴道,“殿下是说……是说……太子是被这钉子杀死的?”
公仪音沉吟着点了点头,“这跟长钉,直接穿过了太子的天灵盖,一招毙命,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说着,转头看向秦默,分析道,“我想,这也是为何太子死之前门外的阿清和阿宴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原因。”
秦默蹙了眉头,眼中仍似有几分不解。
公仪音心中最大的疑惑被解除了,神情有几分兴奋,看向罗老头道,“罗叟,现在麻烦你将这钉子拔出来吧。”
罗老头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
秦默拉着公仪音站远了些,看着罗老头抬了个轻便的高几放在了太子的棺材旁,高几上放了一些称手的工具。
罗老头调整了一下震惊的情绪,拿起了高几上的镊子,一手摁住太子的头部,一手用镊子牵住那顶帽,用力朝上拔。
折腾了一会,只见罗老头似没站稳一般,身子朝后踉跄了几下。
秦默甩袖一拂,罗老头便觉得腰上有一阵力道将自己托扶了起来,他定了定身形这才站稳了身子。
公仪音往他手上一瞧,赫然瞧见他手上的镊子上夹着个几寸长的铁钉,铁钉上鲜血模糊,看着十分血腥。
她觉得一阵反胃涌上,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秦默忙伸手替她拍了拍背,柔声道,“阿音,你若是觉得不舒服,要不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勉强眼下心中涌上来的反胃感,摇摇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秦默见她坚持,便没有多说。
罗老头将那沾满鲜血的铁钉放在了白瓷做的托盘之上,眼中的震惊之色紧紧未曾散去,半晌,才语带惊叹地看向公仪音道,“殿下,您是如何想明白这么巧妙的杀人法子的?”
公仪音面容有些苍白地笑笑,“凑巧记起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罢了。”她顿了顿,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又同罗老头确认道,“罗叟,这应该就是太子的死亡原因了吧。”
罗老头有些慨叹地点了点头,“是啊,若不是殿下博览群书,太子的死因怕是要永远成谜了。”
尽管知道了太子的死因,公仪音的心里却半分没有轻松起来。
因为,光凭一个钉子杀人的手法,谁都可能是凶手。
秦默仿佛看出了公仪音的心中所想,沉声道,“阿音,我想再去一趟太子府。”
“怎么了?”公仪音诧异抬眼。
“我总觉得,我那日在书房里遗漏了什么东西。”秦默神情凝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公仪音。顿了顿,又道,“阿音觉得身子好些了吗?若是还是不舒服的话,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公仪音倔强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秦默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向罗老头交代了一番,叮嘱他务必先保守住这个秘密。罗老头应了,目送着两人又匆匆出了义庄。
走出延尉寺,一路上又是车马不停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如今被重病把守着,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守门的衙役见公仪音和秦默过来了,朝二人行了一礼,开门放了二人进去。
两人径直走到了太子的书房处。
秦默和公仪音一前一后进了太子的书房。
不知为何,公仪音觉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尖。
秦默之前已经看过了一遍,所以并没有四处打量,而是直接走到书房的长几前停住,然后抬了头若有所思地朝书房的房梁和屋顶处望去。
见秦默这般意有所指的动作,公仪音心下好奇,也走到他身旁停住,跟着抬了头往上看去。
目光所及处只看得见纵横的圆木房梁和排列整齐的屋瓦,金灿灿的阳光从屋瓦的缝隙中漏下来,让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显得格外明晰,恍如飞舞着的细小的蝶一般。
公仪音定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由转头看向秦默,奇道,“阿默,这屋顶和房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秦默沉吟了一瞬,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上一处道,“你仔细看看那个地方。”
公仪音微眯了眼眸,仔细盯着秦默手指着的地方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道,“那里怎么了?好像……屋瓦之间的缝隙比别处要大一些。”
秦默点点头,“不光缝隙要大一些,那一片屋瓦的拜访也有些歪了。”
公仪音又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出了秦默说的这两个问题。
“这说明什么?”公仪音蹙了蹙眉头。
“太子府的建造都是请的能工巧匠,大到亭台楼阁,小到一砖一瓦,皆是精心建造而成。你看其他瓦片就可以知道,每片瓦片排列的角度,还有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缝隙都是计算好了的,不差分毫,只有这一处有些瑕疵。我想,这并非是铺瓦的时候工匠不认真造成的。”
公仪音脑中灵光一闪,看向秦默的眸中眼波闪了闪,“难道……那块瓦片被人动过。”
秦默点了点头,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然后一手将方才那块瓦片给揭开来。
明亮的眼光刹那间倾泻下来,如一道巨大的光柱忽然间照到了书房中。
公仪音吃惊地看着那一道光柱,眼中的瞳孔渐渐锁紧。
因为,她看到那道明亮的光柱,照射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太子死前伏着的那条书案上,而且,正正好就是太子伏案的地方。
她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呼出声道,“难道……凶手就是从屋顶将铁钉射入太子头顶之上的?”
秦默将瓦片放回原处,又纵身跃了下来。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与公仪音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而阿清和阿宴在门外听到的细微响动,应该就是凶手拿开瓦片发出的声响。
“只是……”秦默忽又想起什么,微微蹙了蹙眉道,“太子素来警觉,如果有人在房顶将屋瓦掀开来了,他应该会听到动静才是。为何会这么一动不动地等着别人将他杀害?”
听到秦默这疑问,公仪音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