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更怕教他知了,大失所望呢。
  此时此刻,国师正同唐三率领人马,在茫茫郊野中搜寻追捕离花宫叛党的踪迹,他骑着快马,唐三轻功提纵,各自飞驰在夜里;听见这话,国师勒住缰绳,放唐三先过去,停下来想了想:自己何尝又是什么好人?一辈子都在算计,算计别人,算计事情,最后把自己也给算计了进去。
  【只要你对本座不失所望,那便够了。别再说这些,明天你一定要来,本座会等到你出现为止,把话都同你说清楚。】
  他说言罢,缰绳一甩,追着唐三的身影,赶入了夜色。
  他的声音短促地消失了,顾柔却久久不能平静。
  第58章 文学1.5
  063
  ……
  时间如水从指缝中溜过,五月十五的夕阳沉了下去。
  街道上两旁住家的灯火徐徐亮起,顾柔无心打扮,穿一件平日里普通的素衣,在城中的街道乱晃。
  离赴约的时辰还有好阵,可是她心绪茫然一片,从城最西的西阳门逛至东阳门,再逛至城南的青阳门,她停下脚步,望向夜空,黑夜一点一滴沉降下来,无形地压抑着灯火璀璨的洛阳城。
  收市的摊贩经过,想做最后一笔顺手生意:“姑娘,买支簪花儿吧,年轻轻的戴头上多标致。”
  顾柔恍若未闻地走了开去。
  “姑娘,买只河灯吧,有什么心愿写上头放出去,灵验得很。”经过王家纸马铺子,老板娘在门口收摊,热络地招呼。
  顾柔停下脚步来看,王家纸马铺子,乃是城南铜驼大街上的一家香火纸钱铺,自产自销的细檀香很有名。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地,又走到铜驼大街上来了。
  她朝南边看去,已经能看到洛河河面上粼粼的波光,两岸的垂柳迎风摆动柔条,洛水长桥在那柳树的阴影之中若隐若现。
  ——她还是来到了这里。
  明明晓得自己不配,却还时控制不住地想要见老妖怪一面……
  不晓得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出发了,你我洛河桥上见。】
  顾柔心跳漏了一拍,颤声回应:【我……我可能来不了。】其实这一刻,她就站在桥下,水面吹来柔和的清风。
  国师柔声细语:【你一定要来。】
  风住尘香,清风拂柳,细浪拍岸。
  顾柔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宛如洛河的水波潺潺一般清澈柔和,停在心中,丝丝酸楚:【有很多事情你不晓得,我来不了了,因为我……我……我已经不再是……】
  【你等着本座。】他口吻强硬,不打算过多纠结,见了面,一切都清楚了。
  【……】
  顾柔欲语泪先流,轻轻捂上了嘴。
  这份难过,虽然没有以任何语言或是心思的形式表达,可是通过长久的沉默,国师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她的煎熬。他的内心何尝不也是一样呢?
  他最担心的,便是揭晓真相的那一瞬,他的小姑娘是否还会像当初那般坚定不移地爱慕他;尤其是在他一步错步步错,犯下如此多难以解释的过错之下,她是否还会接受他大宗师这个身份和老妖怪的合二为一。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说出真相来。他需要把他的身份见光,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接受审判。
  所有的误会,就让他来解开;所有的错误,由他负责。他的小姑娘又有何辜呢?她是那么地纯洁真挚,那么地纤细脆弱!
  国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管怎样,无论发生何事,本座的心待你如初。】
  他的声音,通过心念源源不断地传至顾柔心中,宛如箫声笛韵一般清润温柔,抚慰着她无助的心。
  顾柔咬住唇,暗下决心。
  真相总是遮不住,该来的总要来,她应该坦白。
  ……
  京郊五里的小路上。
  国师快马加鞭,抄近道往洛阳城赶,马蹄纷乱地跑过杂乱的原野。今日早上到傍晚,他都忙于和手下人协同清剿舒明雁在京郊部署留下的残余势力,他跟金飞燕联手合作,又有石锡抽调的一部分北军亲信秘密接应,原本是应该万无一失的。可是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舒明雁和几个亲信被前来接应的身份不明的人营救走了。
  看那接应之人的武功路数,国师心里猜得七七八八。
  多半是萧书生。
  萧书生已经彻底倒向云南势力,要与国师为敌了,他曾经先后在北军和离花宫服役过,手里掌握不少□□消息,对北军的排兵布阵也十分熟悉,一旦被他活着离开,绝对是个大麻烦。国师正愁他不露面,他便自动现身了,原本这是个捉住他的机会,但国师心里惦记着要赴顾柔的约会,便一时无法抽身继续亲自指挥追捕萧书生和舒明雁二人。
  “交给我唐三了,有什么事你先去。”唐三如是说。
  国师便留下孟章和宝珠协助唐三,独自快马赶来。
  月光如银,照得旷野一片霜白,他纵马其间,忽觉风声鹤唳,连草木的飘摇声中都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暗夜中,似是一股奇特的杀机逼迫而来。
  国师勒马止行,在原地打了一转,忽然大笑一声:“既然来了,何必掩藏;难道躲在暗处,就可以让本座自行灭亡了么?”
  很快,便听到黑夜里的一声回响,回答的男人声音斯文沉缓,咬字平稳,颇带着一股中年学究的书生气息:“大宗师,您别来无恙。”
  来人轻轻一纵,落到国师马前,正是叛出离花宫后,投靠了碧海阁的萧书生。
  国师凤眸微斜,挑睨他一眼,语落轻笑:“竹吟,你应该多带一些人,否则本座对付了这十人,尚且还有余力来对付你,这般你就很难逃了。你跟本座多年,不应犯下如此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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