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如此不在乎的姿态,想来也不过是刻意为之,令自己心浮气躁。
“每一次的三赌之约,第一个赌约永远是固定的,以一个城池为赌,一个是保,一个是灭。上一次,是你们碧灵宫选择的地方,我们叶家作为赌约城池的紫薇守护者,选择城池的碧灵宫则属破军毁灭者。当然上一次,碧灵宫确实技高一筹,将那罗云域城二十万人口——”
叶灵犀嫣然冷笑:“都是灭得干干净净,连个活人都不见呢。”
若不相干的人听见,还不是会被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语闹的魂飞魄散。
“而这一次,轮到我们叶家,选择城池,然后将所选城池生生毁了去。就看碧灵宫,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护住就是。”
叶灵犀笑的万般妖娆、血腥!
碧灵宫宫主却是兴致缺缺:“装模作样,这样子的把戏叶家和碧灵宫都玩了几百年了,莫非还不觉得腻味?”
叶灵犀却淡淡的说道:“若这一代宫主想要玩得更加刺激一些,我们叶家也是可以随时奉陪。”
纵然知晓对方那轻忽不屑的态度是刻意激怒自己,然而叶灵犀确实也是一阵心浮气躁。
反而林墨初至始至终都是笑容浅浅,容色淡淡的样儿,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叶灵犀强压着火气,冷冷说道:“这一次叶家选择的是兖州,故而今日叶家商队方才会前去。以一年为限,就瞧瞧碧灵宫的手段。”
那碧灵宫宫主本来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可听到兖州两字的瞬间,却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似乎想要侧头看看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有做。
虽然如此,林墨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底顿时添了几许探究之色。
然而碧灵宫宫主何等人物,顿时也不觉一笑:“林公子不是菩萨心肠,连叶小姐口中蝼蚁一般的人物也是要去救一救,怎么如今还能泰然处之,仿佛你接下来要做的不是什么流血屠城,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样。其实以叶公子的身份,实在也没必要装一装,这样子岂非很累。”
林墨初脸颊上反而浮起丝丝腼腆羞涩之情,温文尔雅的说道:“宫主错了,我并未说话或者虚伪。我早说过,绝不会因为自己感情喜恶而动手杀人的。若这个人于我无害,就算心里不喜欢,见到他遇到危险,我也是会救一救。”
他抬起头,眸光平静,言语温和:“可是若为了达到目标,为了赚取权力,就算有很多很多的人跟我毫无冤仇,只要需要,我也一定会将这些人都统统除去的。”
叶灵犀虽素来并不喜欢他,可这一刻,却忽而微微有些畏惧。
眼前这个温和的林墨初,确实也是十分危险。
难怪,叶家长老们愿意将权力给予林墨初。
叶灵犀收敛心神:“这一次,第一场赌局,叶家的赌注是属于南疆的玉石矿。那可是整个大陆最丰盛的玉石,全大陆三分之一的玉石俱出自此处。就连陈国税收,也是颇为依赖此处。”
若然输掉,就算是叶家,也是会生生肉痛的。
然而叶灵犀更垂涎碧灵宫的赌注,想来也是会颇为丰厚。
碧灵宫宫主也随口说道:“我们碧灵宫是信奉天月教,楚国国师是碧灵宫下属,并且楚国民众也信奉天月教。历代国君更是对我碧灵宫言听计从。若然输掉,则碧灵宫势力彻底撤出楚国,任由你叶家再扶持什么佛教道教,蛊惑君心。”
轻轻几句,却也是分明象征更大更强的权力!
叶灵犀更是不觉眼热!
要知晓叶家虽然掌控那巨额的财富,却不如碧灵宫对各国权贵更有掌控力。
若然碧灵宫退让,叶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想到此处,叶灵犀眸色也不觉有些幽深。
前任的碧灵宫宫主虽然个个神秘,却绝不似眼前这位无迹可寻。
他年纪轻轻就继承碧灵宫宫主的位置,却是手段很是厉害,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被狠狠整治过。
就算早对夏侯夕情根深种,叶灵犀也不觉对眼前的男人很有兴趣。
她姿容绝世,对自己的美貌更是十分自负。叶灵犀虽不见得自恋到认定全天下的男子都是瞧上自己,然而眼见碧灵宫宫主对自己无动于衷,也不禁有些不快。
总有一日,她会让碧灵宫宫主跪在自己面前,忏悔今日对自己的视若无睹。
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然而人群中一双眸子却饱含了恨意。
贺兰月死死扯住了手中的手帕,恼恨无比。
“母亲,他们一个个都是欺辱女儿。”
贺兰月不觉眸光潋滟,泪水涟涟。
“女儿这次回去,还不是要被那些贱人生生笑话了去。母亲,我们来一次京城,可是沦为笑柄!”
陈娇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贺兰月脸颊上的泪水:“此事绝不会传回兖州。至于咱们被褫夺诰命之事,大可将此事与皇后被逐出京城联系起来。”
贺兰月听得目光一亮:“不错,皇后失宠,陛下不好明着处置,却责罚我们。”
她冉冉一笑,越发明艳无比:“想来外祖母家里,也是会迟疑几分,会顾忌陛下对娘娘的看法。”
京城自己是处处碰壁,可等回到兖州,那可是她贺兰月的地盘,更是能给有些人一些颜色瞧瞧!
陈娇见女儿聪慧,一点就透,也就不再多言。
还不是陈后身为皇后,小肚鸡肠,不肯让自己月儿入宫。
否则如今月儿人在宫中,又得到陛下愧疚,太子也必定会扶持,那可不是如鱼得水?
都是这个嫉后,嫉妒成性,见不得比她美貌的女子。
贺兰月不知怎么,已经不觉得没入宫是一种遗憾了,反而脑海里浮起了一道俊雅无比的身影,
可她想得更多的还是王珠,等到了兖州,就放出风声,说王珠是个灾星与祸害。
想来自家母亲不过是池鱼之殃,就已然是被褫夺诰命,谁还敢与皇后亲近?
贺兰月恶狠狠的想,若是太子被废,那才是极好的事情了。
江风轻拂,王珠看了一会儿景致,却回到船舱之中。
说来也是可笑,前世自己几番起起落落,说来说去,到底并没有离开京城。虽然忧心母后的病情,王珠却不觉升起了一丝颇为异样的感觉。
坐了一阵子船,王珠隐隐觉得胸口发闷,方才避避江风。
房中香炉不知道焚烧的是什么香料,让王珠精神为之一振,连胸口的烦闷也淡了不少了。
她微微觉得奇怪,自己喜爱这苏合香,清润醒脑,原本没几个人知晓的。
含黛怯生生说道:“九公主,那叶家小姐,送了东西过来,只说能一路过来,也是有缘。”
王珠和这位叶家小姐并不熟悉,沉吟之间,也让那叶家的人进来。
若非叶家暗中襄助,裴谢两家也绝不会连成一气。
然而虽然如此,王珠却绝不会将自己厌恶摆在了明面上。
一名娇艳的丫鬟进来,娇滴滴的说道:“奴婢牡丹,见过九公主。奉我家小姐之命,送件小物件儿过来。”
一颗明珠静悄悄的躺在匣中,柔润生辉,出手却也有一股子凉意涌来。如今夜色已深,王珠面前珠子居然莹然生光辉。
这样子的珍宝,纵然是寻遍大夏皇宫,恐怕也是找不到第二颗这般珠子。
王珠轻轻叹了口气:“素味平生,得到这般的东西,可是受之有愧。”
牡丹却含笑说道:“皇后是大夏国母,公主是皇族之女,身份尊贵,哪里能怠慢一二?任是如何珍贵的东西,公主也是受得起的。”
牡丹一句句言语说得无比的恭顺,可是她脑袋轻轻垂着,眼底却不觉有些轻蔑。
王珠口中推拒,可那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样子的珍宝,纵然是王珠也是心痒难耐吧。
不过是端起那等架子,随意拒绝几句,可那心里必定早就是升起那无限的贪婪了吧?
什么大夏公主,那也不过是如此。
果然耳边却听到王珠柔和的嗓音:“既然是如此,我就将这枚珠子给收起来。此番情意,我自然记在心上。”
牡丹闻言,方才缓缓一笑,冉冉的退出去,身影有若一道红云。
女人果真是天生喜爱珠宝的,就连含黛这等本分性子的女子也是瞧得是目瞪口呆。
“叶小姐如此重礼,必定是想要跟公主你交好。”
含黛眸子一亮,只觉得这也是一桩好事。
叶家本来就是财雄势大,能结交一番也是有好处的。
王珠却不置可否。
临窗而望,天空一轮明月十分皎洁,散发缕缕清辉。
她手指轻轻捏着这枚珠子,这珠子离灯火远一些,却也是越发的皎洁生辉,连窗台都透出几许华彩。
这可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若有这颗珠子,连灯都不必点了。
可是王珠眼底却不见半点喜悦之色,反而透出了几许幽深的味道。
如今船只停播靠岸,暂且休息,王珠却不觉凝视月华。
叶家小婢返回叶家商船,直接去见叶灵溪。
灯火之下,却也是越发衬托叶灵溪一张脸颊柔美得不可思议。
牡丹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九公主已然是收下了那颗辟尘珠。她虽然是大夏公主,可见识有限,大夏宫中何尝有这般珍宝,又怎么会不收呢?只是——”
叶灵犀唇角含笑,甜甜的说道:“只是什么?”
“那王珠不过是个大夏公主,虽然自命尊贵,在咱们叶家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小姐,你为什么待她那么好呢?”
叶灵犀淡淡的说道:“我待她好吗?为何我却不觉得呢?”
她原本意欲入睡,如今松松的散开了发丝。叶灵犀的手指捏住了发丝,看着自己镜中容颜。
想到夏侯夕对着王珠的行礼,想到别在陈后发间的发钗。夏侯夕瞧中的居然是王珠这个大夏九公主?以自己的绝色容貌,叶家女儿的身份,居然比不过一个王珠?
区区一枚珠子,就能让王珠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要跟她交好,再慢慢的将这个九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么这颗珠子也是不算如何。
她唇角微微含笑,可牡丹瞧在了眼里,却忽而不觉心生寒意。
不敢再多言,牡丹也是匆匆退下去。
夜色幽润,忽而就有那一曲笛声幽幽传来,打断了叶灵犀的心绪。
她顿时推开窗户,却并未见到什么。
可饶是如此,叶灵犀却也是不由得觉得心绪不灵。
王珠也听到了笛声,不觉轻轻推开窗户。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总觉得山崖上似乎有人窥测自己。
一片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正好撒遍了大地,更照亮了山崖上的那道人影。
那人背后是明月与乌云,月色轻撒在他的身上,手中却拿着一枚碧绿色的笛子,翠得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