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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又生一计

  站在殿门口的弘政夫人,听见“孩子”两字时,本无情绪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鸷与恨意,嘴角擎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很快又消失不见。
  弘政夫人刚提脚越过门槛,便看见一只琉璃茶盏砸在身后的朱漆殿门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变成碎片的茶盏,眸子骤寒,握了握拳,恢复平静。
  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片,站在宣华夫人面前,细声道:“娘娘,切忌动怒,上次半夜浓妆之事已然让皇上心生不满,若是今日诅咒容华夫人之言又传入皇上耳中,怕是皇上会冷落娘娘。”
  宣华夫人抬头用冷眸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婢,寒声道:今日之事,胆敢有人说出去半个字,本宫就让你与你们的家人,在地狱,永远团聚。”
  “奴婢们不敢,娘娘饶命……饶命啊”
  “都给本宫退下吧。”
  “是。”
  弘政夫人俯在宣华夫人耳边密语,宣华夫人的脸色不断变幻,最后隐隐露出笑意。朝绿影递了个眼神,宣华夫人便携着弘政夫人进了内阁。
  内阁,
  宣华夫人坐在紫檀木椅上,端起琉璃茶盏,呷了几口雪顶寒翠,缓声道:“方才你告诉本宫,你有法子除去容华夫人与孩子,现下只剩你与本宫,再无旁人,可以说了。”
  弘政夫人的指腹轻抚着椅上的镂空花纹,深思稍许,“听闻容华夫人自有孕后,每日食欲不振,夜不能寝,以致殿内要时时焚香安神,娘娘何不在这香料里动手脚?”
  宣华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动着食指上的金镶珍珠翡翠戒指,长叹一声:“本宫何尝没有想过用这些招数,只是现下皇上对容华夫人宝贝的紧,吃穿用度皆要太医一一验过方能起用,想要动些手脚,谈何容易。”
  淡淡一笑,弘政夫人又道:“嫔妾既是提出此计策,便是已经想好如何下手,还请贵妃娘娘耐心听嫔妾皆是,不知可否?”
  “你且说着,本宫自会耐心听着。”宣华夫人道。
  言语间夹杂着些许倨傲,让弘政夫人心中很是不快,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她心中想了多年的场景就在眼前,眸中满是寒意,如毒蛇一般,却是转瞬即逝。
  丝丝暖风,吹拂得杨柳轻飏,草长莺飞,一片和美。
  弘政夫人摇晃着琉璃茶盏,看着杯底旋荡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知娘娘可有听说过“罂粟”这种花?”
  宣华夫人满眸疑惑,轻声道:“不曾,本宫在丞相府待了十四年,后来成了尚是王爷的皇上,即便后来进宫成了贵妃,见识珍物无数,也不曾听说过罂粟。”
  “这罂粟乃是草本植物,全株白色,叶子长圆形,边缘有缺刻,花红色、粉色或白色,果实球形,果实成熟时划破表皮,流出的汁液可用来制作阿片,果壳可入药。”
  宣华夫人似懂非懂,开口问道:“听你描述,这罂粟似是好东西,只是,该如何利用它对付容华夫人呢?”
  “的确是个好东西。”微微一笑,弘政夫人又道:“这阿片是从尚未成熟的罂粟果里取出的乳状液体,干燥后变成淡黄色或者是棕色固体,味苦,可止泻、镇痛。
  但容易令人上瘾,一旦上瘾,离了这罂粟便如虫咬蚁噬,日日消瘦,直到死去,即便有幸不死,也会被毒瘾折磨,浑身抽搐,神智不清,不成人形,除非意志非常坚定,否则,此生都无法戒除。”
  “本宫就是要她生不如死,要她跪在本宫面前如猫狗一般摇尾乞求饶恕,哈哈哈……”宣华夫人歇斯底里地吼出这番话,精致的面孔已经扭曲,惊悚骇人。
  看着失去理智的宣华夫人,弘政夫人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敛了敛神色,小声劝解,“贵妃娘娘,请您三思,此物实在阴狠毒辣至极。”
  宣华夫人淡淡地瞥了弘政夫人一眼,“无需三思,稍会本宫便写信给父亲,这罂粟,本宫用定了,你只需与本宫一起看容华夫人这个狐媚子生不如死即可。”
  顺势便也不再多说,只一副着急的模样,仿佛很担心宣华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朱漆殿门,弘政夫人温驯开口道:“娘娘,若是无事,嫔妾便先退下了。”
  “嗯,说了这么久,想必你也是累了,那便退下吧,本宫这里有些上好的云锦料子,却不是本宫喜欢的颜色,本宫想赐予你。”宣华夫人抚了抚鬓角的玫瑰金簪,淡淡的道。
  “谢娘娘好意,只是嫔妾宫里还有好多未曾动过的料子,只怕娘娘赐予嫔妾是浪费了。”离座福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
  “让你收下便收下,何故推脱?你身上的料子是数年前的料子了,你宫里的料子只怕比这更差,你还要拂本宫的好意吗?”
  弘政夫人正欲开口接受,却又听见宣华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昔日在王府小产伤了身子,此生无法再孕,又不得皇上喜爱,这嫔位还是本宫为你求来的。
  如今,这宫里,只有本宫可以让你依靠,给你依靠,你若是敢背叛本宫,别怪本宫心狠手辣。”最后一句话,充满了狠厉,真的是警告,而非玩笑。
  木讷的点了点头,弘政夫人快速的离开了凌波宫。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紧张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狠与善,坏与好,在宫里,谁又分的清?
  才是晨曦初现,转眼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满湖面,平满的湖水泛起粼粼的波光。
  三清殿内,杨坚袖手负于窗前,温柔的光线投在龙袍上,熠熠生辉,衣上的金龙似是要腾飞一般,栩栩如生。
  指腹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血色环形雕龙玉玦,杨坚的脸上有着犹豫不决的痛苦。
  这玉珏叫做“君子玦”,乃是杨坚九岁伴驾狩猎,狩猎获得第一时,先帝所赐,念他箭术精湛,特以此玉玦作为奖赏。如今,这“君子玦”与他相伴十年有余,杨坚对此物异常珍重。
  燕雀盘桓,不知不觉,今日便是两月之期的最后一日,杨坚心底十分雀跃,自登基以来,六个轮回春秋,日思夜想,盼的便是这一日,如今,终于要来了,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悲凉?
  “阿海,你说,朕该不该留他们一条活路?”
  薛泽海一怔,“不该,他们作恶多端,不喜欢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肮脏事,还陷害刘太妃与人有染,实在不该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养虎为患。”
  “他们若是肯认错,朕便留他们一条活路,只将他们幽禁便罢了,倘若,不知悔改,朕,只能不顾情份,杀无赦”。
  杨坚回头看了看桌上堆满的弹劾卫昭王的奏折,不禁长叹一声。
  是夜,玉盘羞红了昙花,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洒在地面上,宛如从缸中漫出的清水一般。
  月光下的揽雪宫再次传出呻吟声。
  殿内,朱漆镶边的凤纹屏风后,吕太后再次与卫昭王在凤榻上翻云覆雨,沉重的梨木大床发出轻微地响声。
  突然,吕太后神情异样,口中已不再传出呻吟声,只是低低的唤着“阿棣……阿……棣……阿棣……”
  正在用力驰骋的卫昭王只以为她是因为得到满足而忘情的叫喊,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时才发觉身下女子的异样,满脸泪水,目光呆滞在某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时,浴血沸腾的身体吓得瘫软。
  杨坚与几位重臣正站在殿内,几位重臣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或是愤愤不平,而杨坚却是额头青筋凸起,双手成拳,指节泛白,显然已是龙颜大怒。
  “吕苦桃,你可真是朕的好母后,的好贵妃,祈荆国的好太后啊,数年前,你告诉先帝,朕的生母刘太妃与人有染,而你,却与卫昭王苟且,今时今日,朕才明白,你才是真正的荡妇。”
  杨坚又看着卫昭王:“还有你,父皇那样信任你,朕也那样信任你,皇叔,你竟敢染指父皇的女人,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皇帝,你误会了……误会”吕太后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却始终只有这么一句话。
  “误会?朕亲眼看见,哪里来的误会,吕苦桃,不要妄想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糊弄朕,朕给过你们机会,现在,一切都晚了。”杨坚低头看着吕太后,一字一句,皆含冷意,犹如从地下传来。
  “不……不……不是这样的……皇帝,你听哀家解释……”
  杨坚闭上双眼,沉默许久,疲惫无力地道:“让宫人给这对奸夫淫妇穿好衣服,然后带到朕的三清宫,朕要亲自审问。”
  杨坚顿了顿,又道:“丞相,你去锁春殿将刘太妃接出来,带到三清殿,这么多年,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吕苦桃当初为了后位,污蔑刘太妃,想除去刘太妃,除去所有阻碍她道路的人。”
  “臣领命,还请皇上保重龙体,皇上安好,方能百姓安好。”苏威揖手,恭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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