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江州巨变
而今,又强势进犯益州,虽然敌对,但颜严还是对刘咏充满了好奇。
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竟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的毛头小子。
严颜心中着实惊愕了半天,若不是看刘咏被数名亲卫拱卫在中间,都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而且气宇轩昂,自有一番颜严还真会把他当做是刘咏收的一名幕僚。
“严老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幸会幸会。”刘咏先一步踏出亭外,拱手笑迎。严颜拱手还礼:“刘车骑言重了,能有幸一睹将军这般英雄风采,是老朽的荣幸才是。”
“岂敢当老将军称赞,呵呵,老将军里边请。”刘咏摆手将严颜请入亭内,二人所带的亲兵侍卫,各自环立于亭外。
这一老一少的会面甚是融洽,刘咏绝口不提两双方大事,而是以一个晚辈和外乡人的身份,向严颜请教了诸多关于蜀中风土人情之事。
严颜亦觉得这刘咏不摆谱,为人亲切,先前的戒心放松不少,兴致一起,便将蜀中风土大讲特讲,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中,已是日上三竿,正午当头。
这时,一骑飞奔而来,那士卒翻身下马,来至亭外,拱手道:“启禀主公,庞军师命小的报知主公,江州城送来的钱粮礼物皆已收下,清点无误,请主公示下。”
刘咏点了点头,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亭外之词,严颜听得一清二楚。待得那亲兵策马而去后,严颜便道:“刘将军,而今巴东各郡已然属于将军,我家主公的替换巴郡的粮草财物已经移交,不知将军何时退兵?”
刘咏却忽然间问道:“咏有一事请教老将军,还望老将军解惑。”
严颜一怔,疑道:“请教不敢当,不知刘将军有何事相问?”
“益州天府之国,户口万,武良才不计其数,似这般人杰地灵之地,竟然因一个小小的赵韪叛乱而陷入大乱,而后又被弱小如张鲁逼迫欺凌至此,严老将军以为何故?”
刘咏说话之时,语气已渐渐生变。
严颜显然没想到他忽然会这般问,言语之中,且似有嘲讽之意。
严颜的神色,立即就有些冷意,也不回答,也反问一句:“老朽有些不明白,刘将军为什么忽有此问?”
刘咏淡淡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荆楚将士浴血而战,先为刘益州挫败了赵韪的叛乱之危,而后又为他剪除了汉中张鲁之祸患,而刘益州却只担心本将军夺了他的基业而以怨报德,将在下逼入绝境,难道以为将刘咏除去就可以让益州高枕无忧了么?”
当着臣的面,公然指责对方的主公无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我家刘益州性情仁义,仁而爱民,益州的灾患,皆是那些奸险小人所致,岂能怪到我家主公头上。”严颜“义正严词”的替刘璋辩护,但那口气听起来却不怎么有底气。
接着继续说道:“至于为何要那样对待刘将军,主公自有决断,这就不是老朽一个粗莽之人能够猜度的了。”
颜严将自己推的一干二净,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显然他心中也是觉得理亏,语气很弱。
刘咏冷笑道:“那么刘益州当初可想到有今日?”
颜严面色难看,欲怒却无法发泄,憋的满脸通红。
刘咏不管他,如一波又一波的利箭一般继续压迫道:“我刘咏帮助刘益州解除了眼前之患。剪除了我,就可以暂时免除了益州得隐患。但以刘益州的治国之才,早晚必会再生祸患,益州士民也将因此再遭劫难。
到时候,有了刘咏的前车之鉴,不知还有谁会愿意再来救刘益州?严将军难道不为益州士民的处境感到悲哀吗?”
刘刘咏之词越发锋利,矛头已然直指刘璋的无能。
刘封见颜严不说话,再次冷笑了一声:“所谓的仁而爱民,哼,说得永远比唱得好听,哪个诸侯不如此说?曹操如此,孙权如此,就连当年的董卓也说他爱民如子,但结果呢,他们所过之处,士民无不饱受灾祸。”
刘咏这态突然间的改变,让严颜心中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面对他对刘璋越发直白的嘲讽,严颜有点坐不住了。
“刘将军,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何意?”严颜沉声一喝,亭外的亲兵一见严颜发怒,立时警觉起来,手皆悄悄按向刀柄。
刘封的神情也冷冽起来,冷笑道:“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家刘益州派人苦苦哀求,请我发兵解救于他。我刘咏和荆楚将士,离乡背井,浴血奋战杀入蜀中来救他,结果呢,你那自诩仁义的刘益州,却为提防我刘封,公然撕毁协约。不仅如此,还要让我走上死路!我倒要问一句,刘季玉他所谓的‘义’在哪里?”
正如严颜所料,刘咏还是在为巴郡之事耿耿于怀。在明明已经答应改约的情况下,刘咏还这般旧事重提,这其中明显有诡计的成份在内。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刘璋不讲信义,刘咏占据着道理的制高点,这般厉声指斥,严颜虽形容肃厉,但一时间却不知如何辩驳。
板着脸僵持了片刻,严颜强行平伏下激动的情绪,默默道:“这件事与我主无关,是我力谏我主,不可将巴郡割让于刘将军你。”
刘封冷笑一声,讽刺的表情越重,不屑道:“原来只因臣下的一句谏言,为主者便可背信弃义,我倒要问一句,究竟你们谁才是这益州之主”
话到此处,翻脸的意味已再明显不过。严颜沉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刘将军既然没什么诚意,这会谈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颜某就先行告辞了。”严颜拱了拱手,当即就要先走。
正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来的是江州蜀军士卒。那士卒神色惶然,滚鞍下马,伏在严颜跟前惊叫道:“老将军,大事不好,江州城出事了。”
严颜闻言脸色大变,刘咏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诡笑。
就在半个时辰前,江州东门。城头上,黄权一身青衫,抬头看了一眼当头即将入夏的太阳,火辣辣的刺得他皮肤滚烫。
大道上,车队正在向着江州城徐徐而来,那是护送钱粮归来的千江州军卒。一刻钟前,严颜那里派了人来报平安,说是是与刘咏的会面相当的融洽。现在,粮队又顺利的归来,黄权一直紧绷的心弦,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下来。
收下了钱粮,又和严颜建立了信任,接下来,这位刘车骑就再没有什么理由不退兵了吧。只要刘刘咏退兵,益州就能再次平安无事。
黄权现在的心思,已经飞到了许久已后。
神游之时,运粮军兵已抵城下。城门大开,一辆辆空荡荡的粮车鱼贯而入。
或许是由于天气闷热,士卒们在阳底下晒了一整天的缘故,粮队的士卒们都想早一步入城乘凉解乏,入城之时便你争我抢,很快失去了秩序。
上千辆的粮车,不用多时便拥挤在城门内外一带,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片,甚至还有人为先一步入城而打了起来。
看到城下的乱哄哄的景象,黄权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能为早一步入城这等小事就吵起来,益州军的军纪之差可见一斑。
黄权一直在想,他们益州军兵多而粮足,亦不乏张任这等良将,却屡屡受到祸患,先被赵韪内乱,后遭张鲁逼迫,如今又被刘咏杀的接连败阵,割地求和,归根结底,还是治军之道远逊于敌。
“等此事之后,一定要建议主公好好的整训一下军队不可。”黄权暗做打算时,自己亲自下了城池。
这乱哄哄的场面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此间应该不乏荆州军人的眼线,若是让他看到这等不堪的场面,只会徒增对他们益州的轻视之心。
“都不要再挤了,逐次而行,谁敢再抢道军法处置。”黄权骑着高头大马,厉声喝斥道。
他的话淹没有喧嚣之中,似乎无人将他当作一回事,就在他眼皮底下,一名军校依然胡冲乱挤。
黄权怒了,斥退人群,直奔那人面前,厉声道:“你叫什么,哪一营的,报上名来。”
那人将头盔往上一推,深陷于内的面孔露了出来,一张诡笑的面孔盯向黄权,嘿嘿笑道:“公衡兄,好久不见了。”
黄权看清那人的脸,顿时吓的全身直冒冷汗,这人不是死了么?怎么可能在此?
不过黄权也是心思沉稳之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但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浑身被晒的滚烫,但他却如坠冰窟。
此人竟然是……孟达!
只见孟达猛然间从旁边粮车上抽出一柄剑来,架在黄权脖子上,冷笑道:“公衡兄,今日切莫乱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就算你想如何,也无济于事!”
“来人,将此人绑了,好生看管!”孟达一声大喝,马上有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黄权绑起,扔上一辆粮车。
这时黄权终于明白了,这是刘咏的诡计,只是早在枳县,就定好的诡计,难怪当初枳县城破的那般快……可惜成都无数人竟然还傻傻的祈求刘咏能够退兵,可笑……
黄权满脸苦涩。
早在孟达抽刀之时,附近扮做民夫的荆州精锐将士便纷纷从粮车上抽出兵刃,扑向附近的蜀兵。
这些蜀兵哪里料到有这样的变故,纷纷猝不及防被砍倒在地,顿时地上鲜血横流。
孟达控制了城门,马上有人登上城楼,将一面“刘”字大旗高高举起。
黄权马上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战马嘶鸣的声音,黄权知道,这时大队人马赶来了。
很快他就感到身子一轻,被人提起,拉到一旁,堵在城门口的粮车也很快被清理一空,空出了大道。
黄权面色惨然,已然不再思索,呆呆的看着井然有序冲去城中的披甲执锐的荆州人马,他知道自己看错了,不光是自己错了,整个益州的人都错了,他们太自高自大了,他们太高估了自己,更是太低估了其他诸侯的实力和野心。
刘璋输了,输掉了一切,但他输的不冤!
“哈哈哈,我张翼德终于踏入这江州城了!”
一声大吼响起,无数人捂起了自己的耳朵,一匹神骏的棕黑色战马上一员身形高大的大将提着丈八蛇矛冲入城中,正是张飞。
随着张飞入城,荆州军一分为四,由黄忠、赵云、还有寇封、等人统率杀向其余三门以及府衙、府库等重要位置,一路上但有阻碍,皆遭碾压。
整个江州城猛然间喧闹起来,但又很快安静下来,不到半个时辰,江州城被荆州人马尽数掌控,一万五千多守军,被斩杀三千,其余尽降!
黄权头一次近距离接触荆州军,口中喃喃,这就是荆州军吗?益州军与之相差甚远,简直就是绵羊和饿狼。
孟达再次来到黄权的面前,浑身是血,却兴奋异常。
黄权憋在心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孟达,刘益州待你不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的恩将仇报,你的良知与道义何在?”
黄权面色胀红,对对孟达厉声斥责。
孟达面对黄权的质问,回应的却是一阵哈哈大笑。
“良知?道义?”笑声骤然而止,目光如电,直刺黄权,“益州百姓终日辛苦劳作,为刘璋纳赋,而刘璋只会享受,却无法保护那些养活他的民,有多少人因的软弱无能而死,某倒要问一句,刘璋的良知与道义又何在?”肃厉之词,令黄权心头深深一颤。
明知孟达是强词夺理,但在这一瞬间,黄权的心中竟有产生一种深深的共鸣。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刘将军有王者之风,我孟达追随于他,不但可以救天下万民于水火,更能施展生平之志。有何不可?”孟达之词,慷慨激昂,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