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节

  宋福生说:“对,你们也是?狼皮收拾出来啦?”
  “早收拾出了,我爹岁数大,不扛折腾,这不就派了我和村里这几个叔一起进城,去将这几十条狼皮卖啦。早卖了早省心。”
  说话时,任尤金的三儿子,指了指坐在车上没动地方的几人。
  宋福生一瞧:
  有村里养鸡大户代表,人称七叔。
  有村里小地主家代表。
  所谓小地主,不过就是家有一百来亩不到二百亩地,其实要论富,照任子苼他爹,前任里正家条件差远了。
  小地主的大儿子在车上坐着。
  瞅那样,脸上还有点牛逼哄哄的。
  另外还有村里几户壮劳力挺多,家境殷实的三名代表。
  总之,跟着去卖狼皮的,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村里行走,会被人高看一眼的那种。
  任尤金的三儿子拽着宋福生:“来,老弟,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都是咱村里人,你还不道叫啥吧。”
  宋福生急忙推让:“这在路上,就先不了,我看你们也挺冷,等回头的。那个什么,那你们走吧?”
  牛车上坐的养鸡大户,村里人都叫他“七叔”,忽然开口冲宋福生说道:“上来,你们这拉着去多费劲,匀一匀,就给你们的也装下了。”
  赶牛车的王把式也张罗:“上来吧,一会儿我就赶到地方。天冷,你们靠走得走到啥时候去。”
  村里两个小年轻的,就要过来帮忙拽爬犁。
  宋福生他们几人急忙拦着:“不用,你们快走吧,也冻得够呛,我们走惯了,这几步路,不算啥。”
  任尤金的三儿最后确定一遍:“真不用?”
  “不用。”
  “那你们这皮子要往哪卖?你们几人真能行吗?”
  这话又引来任家村几人的一阵七嘴八舌。
  “你们外地的不懂,别瞎卖,不要去药堂,那地方,卖不上价。”
  “你们外地的不道,童谣镇也不让随便支摊子卖,别想着铺块破布,往地上一扔就卖,人家再给你收走。”
  “你们晓不晓得县里卖皮子那条街?”
  王把式是个热心老头,又劝了一遍:“就是,一个村的,你们别再找不着准地方。上来吧,那个谁,”指了指后车上坐的牛逼哄哄的小地主家代表:
  “他二女婿的表姨家的大儿子的舅兄,认识县里的一个皮货商,不能哄弄咱,认识人也能给个实惠价。上来吧,卖这么多条狼皮,不差你们那几条虎皮,就捎句话的事儿。”
  宋福生再次谢了好意。
  “那俺们走啦?”任尤金的三儿子问道。
  “走吧。”
  “不成的话,就去卖皮子的街上寻俺们。”
  宋福生满口答应:“行,慢些哈。”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更
  三台牛车走了后。
  高铁头嫌弃道:“就他们磨叽,我这走一身汗,谁坐他们破车,坐上才冷。”
  郭老大说:“年纪轻轻的,说话别那样,他们也是好心。”
  “好心我也看不惯,尤其是那个家里地多的,他还斜眼珠子瞅咱们。
  用眼珠子上下涮我三叔,别以为我没看到。
  怎的,家里有一百多亩地就了不起?等着咱们凑过去主动套近乎呢,想得美,咱家也有百十多亩地。”
  “咱家那是荒地。”
  “荒地也是地,种两年就熟。”
  年轻人就是气盛。
  不过,宋福生摸了摸耳朵,耳朵很热。
  估计那三台牛车上的人,也没轻了在背后聊他们。
  童谣镇进城口。
  宋富贵忽然咧开大嘴笑道:“嗳?你们发现没?这回守门的竟没拦我。”
  他高兴啊,换上了顺子爷给的衣裳是不一样。
  以前,虽然没来过城里几回,但是他每次进城每次被查。
  而且那才倒霉呢。
  即便是抽查,不抽查别人,也会查他。
  就好像他进城能扰乱治安会沿街讨饭似的。
  “铁头,你和大郎拽我爬犁。”
  “你干啥去。”
  “我再出下城门,再进来一下,试试他们到底查不查我。”
  不爱笑的大郎都笑了,“富贵叔,可别耍了啊,干正事吧。”
  药堂门口。
  汉子们一趟又一趟从篱笆上卸下虎骨,虎骨泡酒大补,药堂收。
  既然药堂收,他们就不吃啦。
  卸下熊骨、熊肉,脂、做保鲜处理的熊血块,脑髓,以上均可入药。
  既然药堂收,他们就不吃啦。
  卸下三头完整的野猪皮,在药童的带领下,上秤。
  既然药堂收,能给换虱子油,他们就不熬皮冻吃啦。
  药堂掌柜的,正一边使唤另一名药童取药,一边劈里啪啦扒拉在打算盘。
  这回帐有些复杂。
  像野猪皮换虱子油,其他要换风寒药,换伤药,主要是换伤药多。
  几种兑换,各种价位不同,兑换的斤数也不可能是正正好好的,所以常年打算盘的掌柜,也要仔细地算。
  宋福生干等算不完,他瞧着实在费劲。
  借根毛笔,借了张纸,将几项一列,后面多少钱,用多少斤兑换的,每样该给多少,刷刷刷眨眼书写完成。
  双手递过去:“这些药配完,您再找我一钱七十文即成。”
  掌柜的有点不信,心想:
  你一没用算盘,二也没看你怎么用心算账。店里的药价,你也是刚晓得的,不存在提前算好。那么,你怎么可能会算对?他这拿算盘的还没算完呢。
  终于扒拉完算盘后,掌柜的双手取过宋福生扔在柜台上的那张记账纸,才看一眼,就赞一声:“好字。”
  随后,瞅了瞅算盘,又瞅了眼纸上写的所剩银钱,忽然冲宋福生,竖起了大拇指。
  宋福生脸上是一派从容,高铁头他们却咧嘴笑得贼开心。
  出药堂时,几个小子将装药的布包,全部捆在胸前,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拽爬犁。
  三叔就是牛,谁见了都会赞一句。
  ——
  马老太糕糕兴兴分店门前。
  郭老大没进屋就喊:“娘。”
  “嗳呦?来了,呵呵,客官您走好哈。”
  郭老太将收好的银钱急忙塞进腰间,带小跑迎出来:
  “我大侄子们都来啦,快进屋暖和。我刚还说呢,你们也快来送炭。我就说吧,让你们跟俺俩一块出来,正好还能给俺们推推车,你们非不干。”
  一袋子又一袋子木炭堆在外面旮旯的地方。
  郭老大问:“娘,他们定炭的今日能来取吗?”
  “能,说好的。”
  “你收银钱能收明白不?”
  郭老太太:“真有意思,瞧不起谁。你们那些破炭拢共能值几文钱,我这一日下来手里又过多少钱。我要是算不明白,就没有能算明白的。有事走你们的吧。”
  几个小子将水杯放好,刚才郭老太还给他们冲了些姜糖水。
  姜和糖,是郭老太太自个掏腰包买的。
  大侄子们没来之前,她特意出去买的。
  糖就买了一个小纸包,姜也只买了两小块。
  寻思等会儿家里孩子们来,来店里没饭吃,喝些姜糖水垫垫肚。回去走一道也能暖和。
  “隋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亲戚。
  他们是从下面村里来的,不远,任家村。
  这是他们打的狼,弄得狼皮。
  你看看,手里有没有人要,能不能给帮忙张罗张罗。”
  狼皮?
  任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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