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美死俺们。
  只是允许冬日里,摆摊的搭屋。
  凡是搭屋的,税银又得多交半吊钱,说咱占的位置大。
  多交也得交啊,不搭不成,是不是兄弟?
  你总不能让买货的连手都伸不出,一伸出来就冻犟,他还买个屁。”
  老隋边说着,边将炉子上用泥锅烧的水,倒进小盆里,递给宋福生:“喝,暖和暖和。”
  宋福生接过来放手里捂着:“那你这一日下来,费用真不少。”
  老隋点头。虽说开张一次,利润能顶十天半个月,但是有时候也不好碰冤大头:
  “可不是,日日撅在这小屋里,等啊等,恨不得每日睁眼就烧香拜佛求开张。
  兄弟你别笑,老哥说的真是掏心窝子的话。
  不信我给你算,每日的税银先不提,你再瞅瞅我这炭。
  最便宜的炭还得六文钱一斤,一斤没几块,眨眼就烧没。
  木屋又不是正经房子,你不熏着炭,一会儿就冻透。
  卖柴火的冬日也不来了,再说你瞧瞧我这屋,屁大点地方,也没地儿放柴火,咱木屋加大,人家又得过来多征你税银。
  为了省啊,过了头午,上面下来的采买该走的都走了,确定今日挣不了大钱,我就不烧了。
  不舍得关门,我就在里头冻得抱膀。
  火炉子一旺,我几文钱就没啦,一旺,几文钱就没。”
  宋福生劝道:“冬日虽说费些炭钱,那也比旁的季节强,正是需要毛皮的时候。不提那些大户人家,就日子稍好些的也会给当家的买。隋哥何必让自个遭罪,要是冻出毛病,哪多哪少。听兄弟的,该烧就烧。对啦,炭怎的卖如此贵?是木炭?”
  “是木炭,最次的。”
  宋福生笑了:“不可能是最次的,我家那炭才是最次的。”
  “你家也买了炭?兄弟,靠山不砍柴,你买炭作甚。”这么不会过日子呢。
  “不是,哥,是俺们自个烧的。”
  “啥?”
  没一会儿,老隋就出了木屋,招唤其他几个木屋里的老板,他旁边有七家卖皮货的。
  得说,老隋会做人。别看和他们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啊,但是他和那几家老板都有面子情。
  叫进来就说木炭的事。
  老隋贼能忽悠,愣说他兄弟家是开木炭窑的。小窑,才起步的那种。
  宋福生拦住,怕继续吹牛该兜不住了:“几位老哥,我家的木炭吧,就是自个造的。烧起来,指定是不如……”
  宋福生瞟了眼老隋的泥炉子,此时彻底燃起来了,在呼呼往外冒黑烟。
  一边顺手将小木窗打开,一边及时改口道:“应该是比这个炭,差不太多,都能对付用。”
  “多少文钱?”几个人只关心价钱。
  “隋哥在这,就冲隋哥,咱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几位老哥。你们买这种炭六文钱,我们自个造的,就别六文了,三文钱一斤,也没多少,卖没拉倒。”
  哎呀,人实在。
  其中一位立即道:“我二哥就在这县里开面汤馆,你多给送来些,我问问他,他备不住也得要。”
  老隋也道:“老王,你常买包子,待会儿你也去问问包子铺要不要。”
  古代没有暖气,盖大面积的火墙又占地方。
  不像农村,可劲儿盖,城里寸土寸金,小饭馆恨不得屋里全摆上桌子支应客人。
  但是到了冬日,外面天寒地冻,客人进来要是说冷,每家就需要准备些炭盆子。
  小饭馆也得准备啊,给刚进门的客人暖暖手暖暖脚。小买卖又利润薄,也不可能用好炭。
  宋福生送走了几位订木炭的老哥,让冷风一吹。
  他不是来卖炭的呀。
  “隋哥,我是来问问你,你手里有没有客人想要狼皮?”
  “一张?”
  “九张。”
  “哪得来的?”
  “山上下来干死的。”
  “干干、干死九头狼?下来狼群啦?”
  “不是,是干死十一头,送人两张。”
  老隋:“……”
  “硝了嘛?”
  “硝了。我姐夫硝的。”
  “不是,兄弟,你们这伙人咋啥都会呢。”
  宋福生嘿嘿笑了。
  老隋想了想:
  “都给我送来吧。
  我告诉你,卖这种皮子,不能着急,你得碰。
  你卖镖局行商的,他们走南闯北。
  山里那些傻汉子,丢半条命卖与他们,卖得甚是便宜。他们给不上价。
  你卖药铺子,那就更不行了,那些人只会给个卖命钱。
  这都挣不上好钱。
  咱得寻那些稀罕这物什的地主老财。
  狼皮不道,但虎皮,他们能出到一张至少二十两以上。还有人卖过五六十两呢,这都属于慢慢碰,遇上对的买家了。
  我寻思着,咱狼皮怎么也得五两八两的吧,卖好了,运气不错,虽不如虎皮,搞好了一张也能十几两,信得过我不?”
  宋福生说:“隋哥,你说的这是啥话。”
  老隋也嘿嘿笑:
  “哥先给你拿五十两揣着,啥时候狼皮卖没了,多卖了,人家给我银钱,我就给你补。少卖了,你退给哥。
  就是别着急,九张,不是着急的事。
  话说,咱真得卖上价,这都是玩命挣的。要是一张只卖三两二两的,你们好些人打狼,分吧分吧也没有多少了。再去掉被狼伤着的药钱。”
  “说的就是这个理,卖少了还不如留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像梦一样自由(二更)
  不如留着。
  这话,老隋以为宋福生是为男人面子才说的。
  虽说宋兄不爱吹牛,但是哪个男人在外行走没吹过牛。
  要知道,九张,不少钱呐。
  可当他跟在宋福生身后,来到“马老太”门店前,老隋:“……”
  马老太糕糕兴兴店,他还真晓得。
  隔壁皮货商老王,给家里小儿买糕点,回头当稀奇事说过。
  县里开了家新的点心店,牌匾竟然带个人像。
  卖的也是那种稀奇古怪的,连瞧都没瞧过的,甚贵。
  据传童谣镇的只是分店,主店在奉天城的中街上,中街啊,有二层楼的那种。
  郭婆子眯眼瞅,认清了,挥着手里的白抹布:“嗳呦,福生你怎来啦?家里出么事啦。”
  “没出事。”
  宋福生指着郭婆子,给介绍道:“这是我大姨。”
  老隋急忙叫人:“大姨。嗳呦,这是大姨开的店啊,了不得,我听说过。只是在一个县里,我竟不晓得。你瞅瞅这事办的,要早知道,开业我该来的。”
  郭大姨指挥齐二姨去倒水,戴着花头巾,笑得一脸褶子道:
  “您客气。也不是我开的,是俺家福生开的。俺们都是给他……”岁数大了,忘了那个词。
  她学啥新鲜词,都跟熊瞎子掰苞米似的。
  齐二姨端水过来补充道:“俺们都是打工的。”
  “对,给俺福生打工的。”
  老隋惊讶的瞪大眼,指着宋福生。
  宋福生笑:“怎成给我打工的了,是我娘开的店。”
  “奉天城,中街,二层楼那个,也是你家我大娘开的?”
  宋福生点头:“是,不过是和人合伙的。”
  在老隋心里,你别说合没合伙,他就知道宋福生你了不得。
  才来了这里多久哇,还是个乡下人。
  乡下人别说开店了,进城找卖力气的活都难找。
  前一阵还在为买冬储菜忙活,眼下却开了店,一开开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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