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_331
“我这水还热着,你洗我的吧。”
……
“我我我我,我没出汗,算了吧。”
“哦。”阿单志奇端起盆,端出去泼掉,“看不出来啊,你看起来白白净净,其实挺不拘小节的。我还以为你肯定是天天都要擦洗的人呢。”
不拘小节=你真脏啊。
天地可鉴……我真的是天天都要擦洗的人啊……
坏了!
贺穆兰猛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在这个几乎人人拼了命练武的中军,晚上根本没什么地方是碰不到人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偷溜出去打理下自己也就成了幻想。
苍天啊!
不洗脚没什么,不清洗下面的话?
贺穆兰烦恼的爬回褥子里,感觉自己脏极了。
做让人接受的人,比做让人害怕的人舒服多了。
至少贺穆兰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她虽然不合群、傲慢、对前辈无礼,但毕竟是新兵中的“冠军”,有些脾气也正常,同火之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对她还算宽容。
尤其待贺穆兰前几天夜里练箭箭箭中靶、中间没有休息过一下的事情传出来以后,同火之人对她的态度更好了几分。
原本贺穆兰对同火之人最不满意的就是他们对阿单志奇的轻慢与不屑,以及对他们的财物予取予求的傲慢,可这最重要的矛盾点,也在阿单志奇表现出的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以及他其实并不弱的武艺后得到了好转。
至于为什么不再要两个人的东西了,某天晚上互练马战的时候,一个同火说出了答案:
“就你们这两个穷鬼!老子在中军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装备比蠕蠕人还差的!你们合该去右军,抢都抢的没滋味,啐!”
贺穆兰的武力确实惊人,阿单志奇也有一种鲜卑人少有的配合精神。总体来说,同火在和他们相处一阵之后,对他们满意了不少。贺穆兰也在和同火的熟悉中开始学习一些军中的规矩,并且每天冥思苦想着如何解决个人问题。
“尿急不?一起去尿尿?”
“不了,我没尿意。”
“出了鬼了,你刚才和我们一起喝的水,你那膀胱是铁打的不成?”
“呵呵,呵呵……”
.
大帐中。
“报,蠕蠕从黑山口而下,往西面的沃野镇去了!”
“大概多少人马?”
“约莫四千有余。”
拓跋元帅点了点头,命左军和中军速速出击,拦截这批蠕蠕人。
尉迟夸吕得了上令,立刻回营点兵出战,待想起花木兰时,和下面吩咐了一句。
“上次那个新兵的冠军,在哪个营?”
“金十二的百人队里。”
“点‘金营’出战吧。那花木兰若还活着,战绩又不错,就让他补了这次缺了的百夫长。记得,要提是我吩咐的。”
每次对了蠕蠕后,都会少些兵卒,此时正是擢升的最好机会。
也是施恩的最好机会。
“是!”
贺穆兰从未想过,在中军这么快,就要真的和蠕蠕人对上了。
花木兰前世在黑营,从训练到可以出战,其中足足有四个月。出战也都只是扫扫尾巴,当当苦力之类的活儿,真正的战斗,还是各自进入了正军以后才有的。
这大概就是选择中军的风险吧。
贺穆兰紧张又期待的握住了武器。
“我们出战?”火长看着擂鼓的千夫长和百夫长,开始整备。待看到贺穆兰和阿单志奇还在愣着,立刻吼了一句:“你们傻站着干嘛?你们以为到军中来就真的是为了做饭的?”
他比较担心性格憨厚的阿单志奇,所以才有这么一吼。
阿单志奇脸红了红,跑去穿好皮甲,戴上护心镜,又手忙脚乱的把近战的短刃塞到靴筒里。
贺穆兰还有些不真实感,匆匆穿上甲胄,背上弓箭就上了马,跟着火长随着同军一起出发。
出击的一共有三千五百人,前锋正是中军,最前方的是中军精锐的鹰扬军。他们各个骑着军中配发的良马,身后还有替马,头戴无缨铁盔,身穿明光铠,枪索里带着短枪,像是一道耀目的风景驰骋在最前方。
贺穆兰感到一阵炫目。
三千五百人,足够把她们以前的学校操场排满两个那么多的骑兵,除了马蹄声外,毫无哗动地向前奔驰。
他们的左右两翼是护卫中军安全的左军,相比中军,他们的队列就没这么齐整,也没有这么的沉稳。
这一刻,贺穆兰真正的理解了中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又为何大部分人夜里都要出去再练练马术。
中军的鹰旗迎风飘扬,每个百人队成一纵队,行动一致,犹如一人,准确的像是那种无坚不摧的利剑。他们从山坡上直直冲下去,由鹰扬军带头,绕了一个捷径提早来到了蠕蠕人的队伍前。
贺穆兰以前一直以为西方世界两支骑兵相约在大草地上,你冲我一次,我冲你一回很可笑,可是真到了黑山这个地方,才知道天地无限之大,任你计策、阵势再怎么精妙,也抵不过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便利。
在这里,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短兵相接的沉着,在中军终于追击到蠕蠕人的那一刹那间,贺穆兰听到了蠕蠕那支大军的踏地声。
他们比大魏的甲胄要散乱的多,可正因为如此,迎面扑来的是一种粗犷到让人战栗的凶狠。两支队伍好像两条钢筋铁骨的巨蟒一般爬向同一个地方:
——沃野。
犹如神兽穿越战云,在身边火长的嚎叫声中,中军快速地穿插了过去。
战斗开始了。
在贺穆兰的记忆里,花木兰对上的柔然人似乎是只会逃跑的软蛋,几场真正的大战,柔然人也是只敢以多胜少才战一回的策略。
可在这里,不是这样的。
中军对上的柔然人,是真正会对大魏造成危害的精锐,在贺穆兰的眼中,那一大队人马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无数的战马、吼声、白刃,还有在战鼓声中的奔腾,都让贺穆兰骇然地怔住。
若说花木兰第一次上战场从不畏惧,随着祖辈流传下的血脉带来的战栗,花木兰表现出的是一种对杀戮的渴望,那生活在和平年代,永远只和“静止”的尸体打交道的贺穆兰,所表现出的就是一种恐惧。
贺穆兰的火长先前一直以为真打起来,他该担心的是武艺并不算拔尖、对柔然人也熟悉的阿单志奇,所以一直关注着他,不至于让他成了柔然人的战功。
可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才赫然发现真正需要担心的并不是应付的很从容的阿单志奇,而是那个举刀茫然的贺穆兰。
“这小子怕是没见过人命,开始害怕了。”一个同火一语道破担忧,冲到贺穆兰的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大喊:“不敢用刀砍的话,用弓箭!你不是很强吗?你的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