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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周大哥似乎也有些惊讶:“可是,夫人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个西夷摇族的姑娘,她怎么可能会那些功夫?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么今晚,夫人袭击德福,是因为德福想要试探夫人吗?”
  陆玥泽闭了闭眼睛,道:“周大哥,你应该了解德顺的,没有肯定的事情,德顺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爷夫人用的功夫十有八.九就是华狼匕首的功夫。至于德福……”
  他咬了咬牙忍着怒气,睁开眼睛,道:“他是个忠心的,但是脑子却不灵活,还非常执迷不悟。从爷要娶夫人的那一日,德福就她不顺眼,估计这一次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云珠的把柄,所以……当时做了什么,激怒了云珠。”
  陆玥泽虽然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这番推断,却是已经十分地接近真相了。
  他了解得福,也了解云珠,云珠不是自己会惹事的人,除非她受到了挑衅,陷入不安,而且云珠不是那种等着事情发生,再做出反应的人,她会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譬如之前的丫鬟花莲,那个客栈里唱小曲的姑娘,还有闫蝶。
  就比如,当初他吃了云珠的“鱼夫君”,云珠不是等着族人发现,而是第一反应就是让陆玥泽离开。陆玥泽猜测,如果当时云珠回去之后,他并没有再返回去,云珠也能有自保能力,绝不会站在原地挨族人的打的。当时,是他回去之后,让云珠意外,震惊,以至于没有做出反应,然后又是他被打,她才会哭。
  想到那个时候的云珠,又小又可怜的,陆玥泽忍不住叹了一声。
  周大哥就站在陆玥泽的旁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关于华狼匕首,他也只是听过,却并无真的见过,更想不到身边竟然有人真的会!
  陆玥泽道:“周大哥,德福那边,爷就把德福托付给你了。我知道你当年在道上也是几次死里回生,这次德福就全拜托你了,别人我也信不过。明日下船,德福不易移动,就继续留在船上吧。”
  周大哥拱手作揖:“请陆爷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陆爷。”
  他说完,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欲言又止。
  陆玥泽朝着他点头,“周大哥,有话请讲。”
  周大哥说:“陆爷,您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浑奴当年,那么轻易地就把大皇子从当今圣上的皇子府里偷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陆玥泽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周大哥说:“就算当时的圣上,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是那毕竟是皇子府,怎么可能一个护卫都没有?怎么可能一个下人都没有?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就算是有人已经串通好了一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皇子带走,难道整个王府都是串通好的吗?”
  他顿了顿,道:“爷,老周我是个俗人,除了陆宅,我也没在高宅大院里生活过,不知道他们的府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就觉得,一个皇子的儿子,在皇子府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这可能吗?就算是这种事在咱们陆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能的。”陆玥泽忽然出声。
  周大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也跟着顿了顿。片刻之后,他就听到陆玥泽说:“云珠,不,我是说夫人,在商队启程那一日,避开了陆宅里所有的人,甚至避开了德福看守的商队的人,坐到了爷的马车里。”
  陆玥泽几乎是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完的。说完之后,他和周大哥对视了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两个人隐隐约约,都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似乎应该有某些联系。效忠皇室的华狼匕首,当个丢失的大皇子,还有云珠身上的这把刻了“巴益”名字的匕首,这些单独拎出来的东西,似乎就差一条线就能串在一起了,可是这条线是什么,陆玥泽不知道,周大哥自然也不知道。
  周大哥顿了顿,似乎是仔细思索过,他说:“爷,不论夫人与这个华狼匕首是否有关,单单她的贴身匕首上,刻着‘巴益’二字,就必须要把人继续留在您的身边。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找到这些疑惑的答案。”
  陆玥泽沉默着,忽然开口:“周大哥,我会一直把夫人留在我的身边的,但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么,陆爷,您是?”周大哥似乎有些迟疑,他觉得事情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果不其然,他听到陆玥泽说:“我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是我的媳妇儿,是我的女人,是要和我白首一生的人。”
  他陆玥泽自从带着云珠从西南之地离开之时,就从未想过,她匕首上的“巴益”那两个字,也从未想过利用她去得到什么。
  她只是他的小姑娘,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后来就是他一直遍寻不到的关心和温暖。他陆玥泽是如此贪心之人,到手的温暖,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
  他回到房间时,云珠已经洗过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她坐在床上,头发披散,仰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玥泽,整个人瑟缩着颤抖,极度不安。
  陆玥泽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极其轻柔,“云珠。”
  云珠的眼睛从他拐过屏风,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半寸都不曾离开过。她雪白的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连喘息声都极乱,似乎在强烈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陆玥泽把手从云珠的头上收了回来,转手摸向了自己的腰侧,把云珠的匕首抽了出来。
  匕首已经被清理过了,之前沾染的血迹也没了。陆玥泽把云珠的手拉过来,把匕首的刀柄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又把她的五指合拢。
  云珠呆呆地低着头,她白皙的五指正紧紧地攥着匕首。
  陆玥泽忽然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唇。
  他说:“云珠,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云珠似乎想要哭,但是却大力地吸了吸鼻子,在陆玥泽的怀里一个劲地摇着头。忽然,她扔了匕首,伸手去搂陆玥泽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撒手了。
  她才不要撒手呢!
  一辈子都不要撒手!
  陆玥泽抱着她,说:“云珠,我不会问你究竟是为什么的,如果你有想说的那一天,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云珠在他怀里,似乎僵了僵,但是她还是把头埋在了陆玥泽的怀里,很快陆玥泽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湿了,凉凉的的水意打在他的身上,
  她,终究是又哭了。
  陆玥泽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云珠是靠在他的怀里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但是他知道,云珠也没有睡。
  这个寂静的夜里,几乎所有人都没睡。
  ……
  跟着陆玥泽豪华的大船之后,是一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大船,基本上西南之地附近的江上行的都是这样的大船,平日里用来载客或运货,哪里看起来都十分地普通。
  程瑾玉一个人坐在船舱里,手里握着只茶杯,语气淡淡地问:“前面的船,是陆爷的船?”
  陆爷的船虽然是灯火通明,但是程瑾玉所在的船毕竟离得远,什么也看不见。
  “回公子的话,探路的人回报,正是陆爷的船。”那人顿了顿,又说:“公子,昨夜救上来的穆二爷求见。”
  程瑾玉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说起了,这穆二爷和穆家那些人,也算是命好。他们被陆爷的人扔在了江心的木船上,本以为不能再看见明日的日头了,没想到竟然有路过的大船,对他们施加了援手,救了他们的性命。
  穆凡成还昏迷不醒,穆二爷只能自己代表穆家的人去跟船主人家道谢。
  “多谢程公子救命之恩。”
  “不碍事的,只是举手之劳,穆二爷不必客气。只是……”程瑾玉顿了顿,温润如玉道:“只是穆二爷和家人为何会落到此种境地?”
  一提到这个,穆二爷就气得牙直痒痒,一个劲地叫着说:“都是那个陆爷,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我们穆家明明就是船上的贵客,竟然如此待我们,真是欺负死人了!”
  程瑾玉微侧头,目光温和,似乎极其包容地听着穆二爷抱怨,他还有一搭没有一搭地问道:“陆爷?哪个陆爷?”
  穆二爷气呼呼地说:“这西南府界还有那个陆爷?就是那个金山成堆的陆玥泽!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商户,竟然能如此的猖狂,看二爷我回去不告诉我大哥,我让我大哥好好治理治理他!”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那位陆爷,如果穆大人出手,可能就是硬碰硬了。”程瑾玉似乎有些担忧。
  穆二爷此刻已经在气头上了,大声嚷嚷着:“不太好?哪里不太好了?就能让他们陆家欺负人,我们穆家就只能被欺负?程公子,你不知道,我那侄子都跟着陆爷的掌柜家姑娘定亲了,连媒婆、婚书都有了,就差送到府衙里去备案了。可是,你知道那个陆爷有多过分吗?他竟然把媒婆也扔出来了,婚书也毁了,直接告诉我们,这门亲事就这么不算数了!哎呦我的天啊,这自古以来,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穆二爷,你对着个陆爷了解多少?我曾听说,这个陆爷原本不是西南府界的人,曾经是京城士族家的公子,这可是真的?”
  穆二爷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嗯呀”了半天,算是把问题含糊地回答了。主要是,他面对程公子,实在是说不出来自己只见过陆爷一面,还是匆匆被叫去,连陆爷长得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让陆爷的手下直接扔下船了。
  程瑾玉似乎也没有想从他的口里问出什么东西,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话。这时,有下人跑过来禀报:“公子,穆二爷,穆公子醒了。”
  穆二爷一听自己侄子醒了,也是一阵高兴,之前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虽然他一向不怎么待见三房的人,但是穆家人毕竟是穆家人,内部如何争斗都可以,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自然是要讨回公道的才行。
  程瑾玉起身,道:“穆二爷,我随你一起去看看穆公子。”
  穆二爷立即朝着程瑾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时发现,他自己带过的一个随从,一直在向他使眼色,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禀报。
  穆二爷脸色黑了黑,瞪了那人一眼,索性也没理会,就带着程瑾玉一起无看穆凡成。
  穆二爷身边的那个随从,见自家主子没有理他,顿时急得直跺脚,一脸苦涩地跟了上去。可是,这短短的一路,穆二爷一直在努力与程瑾玉搭话,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自己的随从。
  那个随从一路都没有找到机会禀报事情,倒是程瑾玉似乎看出了他有话要说,忍不住朝着他看了好几眼,惹得穆二爷也跟着瞪了他好几眼。
  穆二爷带着程瑾玉进了穆凡成的屋子,刚进屋,还没有绕过屏风,他就听到自家侄子一个劲地吼着:“啊!我不活了!我这个废人,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啊?!”
  绕过了屏风,穆二爷立即呵斥了他一句:“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活不活着的事情!你给我闭嘴!”他骂完穆凡成,又转头去看程公子,立即行礼作揖,抱歉道:“程公子,让你见笑了。家侄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这受了伤,一点点的苦都受不住!”
  躺在床上的穆凡成似乎没有注意到屋子里有客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家叔叔的训斥,大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我的!就是你害我变成了废人的!我现在不男不女的,你高兴了!”
  不男不女?
  这一下子,穆二爷是真的愣了。
  穆二爷的那个随从,小心翼翼地上前来,小声道:“二爷,刚刚小的就想和您说,大夫说……说公子他,彻底的废了!”
  程瑾玉似乎也没有意料到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有些意外。他问穆二爷:“究竟是多大仇,这陆爷竟然下此狠手?”
  穆二爷此刻也是慌了,嘴里一个劲地说着:“这……这,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就知道穆凡成他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陆爷身边的一个婢子,也没有想到最后酿成了这么重大的后果啊,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这陆爷也实在是太狠了吧!”
  穆凡成此刻是又疼又怒又绝望,他才年过弱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被废了。他可是三房独子,一家子都要靠着他传宗接代呢!
  穆二爷走到床边,问他:“凡成啊,你究竟除了这件事,还干了什么事啊?怎么好端端的……陆爷好不讲情面,就把我们扔下船也就罢了,怎么就能让人下很手,直接废了你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穆凡成断食就哭丧了脸,也是冤枉啊,哭着喊着说:“二伯,我真的没做什么!你要信我啊!我就是有一天在甲板上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然后误以为她是那个船帮掌柜的女儿,所以才去提了亲。后来,就是给你接风的接风宴上,我又看见那位姑娘跟陆爷在一起,十分地亲密,才知道,我是提亲提错了人,那位姑娘才是我魂牵梦绕的姑娘。当时她穿着一身舞裙,一副歌姬的打扮,身上系着铃铛……哎呀,我说这些做什么啊!我后来打听到,陆爷身边没有侍妾,知道他和那位歌姬不过就是玩一玩,我这才想着去打听带着铃铛的的歌姬事情,想要花钱替她赎身,把她纳为妾室……”
  “穆凡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怎么敢有这种想法!”穆二爷一听,整个人都要气晕了,他算是知道陆爷为何生气了!这明明都向陆爷手下的掌柜之女提亲了,还想着去占人家宠姬的便宜,这不就是打人陆爷的脸吗?
  一侧的程瑾玉忽然开口:“陆爷去碰歌姬?”
  “是!我亲眼看见的,他抱着那个歌姬,吻得难舍难分!”
  程瑾玉忽然笑了,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穆凡成眼睛都瞪圆了,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怒声吼着!
  程瑾玉平静地开口,道:“我曾有幸与陆爷同住三日客栈,对陆爷的事情略有听闻。陆爷与其夫人鹣鲽情深,感情甚笃,怎么可能在船上去碰歌姬?”
  “陆爷夫人?”穆凡成他们上船这么久,陆爷的夫人就像是一个名号似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程瑾玉却忽然笑了一下,“穆公子刚刚说,那姑娘身上有铃铛的声音?”
  “是……”穆凡成似乎有些迟疑。
  程瑾玉笑道:“陆爷夫人,是一位西夷摇族的姑娘。西夷摇族,视黄金如命,出嫁妇人,身带摇铃。所以,穆公子看上的,可能不是什么歌姬,而是……呵呵……”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桓晃毒蜂
  穆凡成的伤处疼得她额头直冒汗,忽然就听到这个陌生的人说了这样一通话, 他忍不住追问:“不是歌姬?那是什么?丫鬟?婢子?陆爷身边伺候的女人?难道是……陆爷夫人?”
  他说到最后, 自己也意识到了答案, 他看中的人,竟然是陆爷的夫人!
  仔细想想,那日书房窗外所见之人, 当时她身上穿的是价值不菲的斗篷,这绝对不是什么歌姬或者婢子能穿得起的。那一日,他看到那个裹着红色斗篷的姑娘时, 她正是仰着头去看陆爷书房的窗子。一个普通的歌姬或者是婢子,哪有胆量随便去看?
  想到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穆凡成越发越肯定自己看中的人, 就是陆玥泽的夫人!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怒了,大吼着:“是陆玥泽!是陆玥泽故意设了套设计我的!我出事的地方是一个下人房间, 是陆玥泽估计设计我, 把我带过去的!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废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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