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阿澜哪里听他的话,觉得要伤心死了,根本停不下来。
  “让你给我停下!”
  阿澜被吼得一震,被他的脸色给吓到了,声音终于小了些,但是还是没有停歇,眼泪仿佛流不完似的,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洛长天额角青筋一下一下地跳,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但是阿澜是敢张嘴骂他动手打他的人,怎么可能被他吓到?不管他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等到她哭得累了,终于慢慢停下来,洛长天不敢再说什么恶劣的话,甚至不由自主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背,像是哄劝又像是蛊惑:“你皇叔那样的人,你喜欢他什么呢?他既然任由我将你带走,可见也不是多么在意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记挂在心里。他不要你了正好,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哪里比不上他?”
  等阿澜趴在他胸口睡着了,他才停下来没再说。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像是陡然清醒过来,差点就将阿澜掀开。
  他眉头皱得死紧,回想起刚才的自己,觉得那仿佛是另一个人一样。
  低头看了阿澜一眼,他眸色渐渐幽深起来。
  第二天阿澜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善儿和芭蕉进来,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吓得差点跳起来。
  善儿说:“公主,奴婢去吴神医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药能擦擦!”
  阿澜没心思理会她,她推开要给她换衣服的芭蕉,在床上掀被子翻枕头地找,最后却失望地发现都没有那块玉佩的影子。
  最后呆呆地坐在床上,话也不说。
  “太子妃?”
  直到芭蕉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她才慢吞吞地下床来。
  之后两天洛长天又没回来,樱桃总是在门边望着,没见着洛长天的影子很是失望,悄悄跟芭蕉说:“太子殿下这是生太子妃的气了?我那天晚上一直听见吵闹声,太子妃不会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吧?现在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不回来,太子妃是不是要失宠了?”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语气,说起漪澜院那边也不像以往那样憧憬:“我今早上遇到漪澜院那边的金枝,那丫头可真气人!说我们太子妃不如傅姑娘得宠!也不知道那小贱人嘚瑟个什么?就算傅姑娘得宠那也是傅姑娘,跟她一个扫院子的丫头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敢说太子妃!”
  芭蕉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到底没开口,只在心里想你前阵子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整天琢磨着想调到傅姑娘那边去呢!
  芭蕉看得通透些,见樱桃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且放宽心吧,太子妃终究是太子妃,哪是一个傅姑娘能比的?就算外人都那么说,你难道自己不会看吗?你觉得傅姑娘有胆子像太子妃那样对太子殿下吗?就算她真生了豹子胆敢那样干,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像对待太子妃那样对她宽容吗?”
  樱桃辩驳:“傅姑娘又没这样做过,谁知道太子殿下会是什么反应?”
  芭蕉:“……那你等着看就是了。”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他头顶上踩?估计他愿意纵容的也就一个太子妃了。
  樱桃那话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到底还是能看出来的,太子殿下在和太子妃相处的时候很不一样。
  刘安办事效率很快,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带回来一张详细的地图交给阿澜,还将所有的路线都标出来了,有路程最短的,也有行程最安全的。
  阿澜和刘安悄悄讨论了两回,定了一条路线,只等着找机会离开了。
  善儿太单纯,阿澜暂时不敢将事情跟她透露,怕她表现出不对劲被人发现,只等着计划开始的时候再带她一起。
  计划定了之后阿澜整天都在琢磨,思考怎样才能离开京城。
  直接走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她以逛街的名义出去,这外面到处都是洛长天的人,她还是出不了城门。
  她要说自己要出城办事,洛长天肯定会让很多人跟着她,到时候也没办法逃跑。
  用什么方法出城呢?
  只要出了城,事情就容易多了。
  她正想着,忽然就有人来告诉她:“这两天天气好,傅姑娘约了一些姑娘打算去白马寺上香,特意邀请太子妃一起,就今天正午去,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时间?”
  阿澜心中一动,“白马寺在哪里?”
  芭蕉说:“在城外呢,有点远。”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阿澜立即道:“回去告诉傅姑娘,我去。”
  善儿道:“公主,那位肯定憋着什么坏点子想对付你呢!就这样答应她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阿澜说,“我倒要看看她敢对我怎么样。”
  扭头就让芭蕉和樱桃赶紧收拾东西。
  她们收拾的时候阿澜就不动声色地翻了些银票藏起来,那是她拿了首饰特意让刘安悄悄去换回来的。
  芭蕉她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傅清窈那边也来人通知她可以出发了。
  出去发现傅清窈已经等在门口了,她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帘子请阿澜上去。
  阿澜可不愿意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无他,心里膈应。
  扭头就让人另外给她备了一辆。
  傅清窈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她很快就隐藏起来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在城门外遇上了另外几支队伍,傅清窈让人下去打招呼,阿澜听了两句,听出来这些都是今天和傅清窈约好的。
  只不过并不像来递消息的丫鬟说的那样都是姑娘,有两个是已经嫁了人的,芭蕉小声跟阿澜介绍了两句,阿澜想着之后的计划有些走神,那些复杂的身份没太记清,但是大抵都听明白了,今天跟傅清窈约好的这些,都家世不凡,家里都有人很得洛长天宠信。
  和这些贵妇姑娘交际,本来该是阿澜这个太子妃的责任,但是之前阿澜没有来,都是傅清窈去做的,到现在她在这京城已经处处是人脉,因为她在洛长天那里的地位,她在这些人中可是个红人,没有人不想巴结她的。
  到了白马寺,其他人也都到了,见傅清窈到来,都起身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一些日子没见,傅姑娘似是更好看了,瞧着身体也好了很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傅清窈浅浅淡淡地一笑,回应了两句,就将阿澜介绍给她们:“这就是太子妃。”
  众人纷纷行礼,嘴里称:“见过太子妃。”
  她们都被阿澜的容貌震慑了下。
  本来傅清窈长得就很好看了,之前就一直有人传她是京里的第一美人,这称赞固然有她的身份的原因,但是她的相貌也的确当得起这样的夸赞。
  傅清窈之前一直住在太子府,是最接近洛长天的女人,虽然没有成亲,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最终会嫁给洛长天,成为他的太子妃,毕竟越国这位新任掌权者并不是在意规矩的人,傅清窈没有一个强大的家世在他这里根本不是问题。
  谁都没想到,这次出访隋国,太子殿下竟然会带回一个太子妃来!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京城可是热闹了好一段时间,都在议论傅清窈,猜测她是不是在太子殿下这里失宠了。
  后来阿澜被带回来,人她们一个没见着,但是却听到风声,太子殿下很不喜欢这位太子妃,为了傅清窈已经给了人好几次难堪!
  其中却又有些不同的声音,说太子殿下对这位太子妃颇为上心。
  众说纷纭,一时间让人摸不清楚状况,但是无疑相信前一个消息的人最多。
  因为想摸摸这位太子妃的底,就有人约了傅清窈,请她邀请阿澜一起来,如今人是见到了,却都吃了一大惊。
  这样的相貌,完全胜过傅清窈,要说太子殿下对她上心,还真是有可能……
  傅清窈何等敏锐,这些夫人小姐的反应都没能逃过她的目光,一时之间心里真是不好受。
  阿澜却没什么感觉,有人上来跟她说话:“隋国越国相距甚远,气候也多有不同,不知道太子妃到这边来可还习惯?”
  阿澜简略道:“还好。”
  她对别人其实话很少,也就在洛长天面前是被气得狠了,不得不说。
  其他几个也各和阿澜说了几句,一会儿下来就对阿澜有了个大概印象——是个冷美人,这样的冷和傅清窈又有所不同,傅清窈是清冷,这位太子妃就是冷漠了。
  有人想要打探她和洛长天之间的感情深浅,就试探着问了几句洛长天,阿澜这次的反应明显地更冷淡了,最后甚至都懒得接话。
  这些人都快将洛长天夸到天上去了,仿佛阿澜以前听说的他的残暴都是假的,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腹诽,那个无耻之徒要真有这么好,估计母猪都能上树了!
  ——这句话也是听樱桃她们说话时学到的。
  其他人不知道阿澜心里在想什么,只看到她面容冷淡就算了,听罢竟然还发出一声冷笑。
  相互对视一眼,这些夫人小姐心里自觉有了成算——看起来她们听到的传言果然是真的,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感情不睦。
  认定了这一点之后,她们对阿澜就没那么热络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傅清窈身上,傅清窈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谈起洛长天来却总是不自觉地柔和了眉目。
  她平时话也少,但是在说起洛长天的时候话明显地增多了起来,还时不时就无意间透露一点洛长天的喜好或者禁忌,那些夫人小姐听着听着就上了心,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免得什么时候就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至于喜好,运作得当能更得殿下宠信也说不定。
  同时心里想,傅姑娘果然还是和太子殿下最亲近的。
  阿澜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态度,她本来想在路上离开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也不太好走,满心都想着该怎么办。
  直到听傅清窈她们聊天,说起今天天色也晚了,回去恐怕赶不及,要在这白马寺中留宿一晚,说完了又转头询问阿澜的意见。
  阿澜当然是点头,这不正是送给她的好机会吗?就今天晚上走!等人都歇息了悄悄地走!
  有了这打算,她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也懒得再在这里听这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就起身道:“我去外边走走。”
  其他人没有要跟她一起的意思,相比起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来,她们当然是更愿意和傅清窈待在一起。
  于是只不甚热切地道:“太子妃慢走,若有事可遣人回来唤我们。”
  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对她的轻慢可见一斑。
  阿澜停下脚步,回头见刚刚说话那人在看傅清窈的脸色,仿佛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就是为了讨好傅清窈。
  阿澜生起气来连对洛长天都敢动手,其他人又怎么能让她放在眼里,刚刚没明确表现出来就算了,她懒得管,但不代表她们还能得寸进尺了!
  当即就居高临下地问:“你是哪家的?”
  那人愣了一下,道:“臣妇的夫君是户部侍郎。”
  阿澜又问:“那我是谁?”
  “……自然是太子妃。”
  阿澜冷下脸来:“你还知道跟我说话要自称‘臣妇’,还知道我是太子妃,那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和我说话?我瞧着听着,还以为我不是太子妃,而是你家里一个下人丫鬟呢!”
  对方吓了一跳,就算她们再怎么看不起阿澜,她也是太子妃!
  急忙起身道:“臣妇不敢!太子妃息怒!”
  “你不敢?我看你倒是很敢呢!你们要是惹怒了洛长天,也是这样站得直挺挺、一脸不服、跟吵架似的告罪?”
  “是臣妇不懂规矩,太子妃息怒!”那人吓得急忙往地上一跪。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了,坐着的顿时只剩下一个傅清窈。
  众人都看得明白,阿澜哪是对户部侍郎夫人一人发作,分明就是对她们所有人的态度不满!
  她太子妃的身份本来就压人一头,又听她竟然直呼洛长天的名字,言辞间对洛长天也不见丝毫尊敬,冷汗不由得冒了出来,这位太子妃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那会怎么处置她们?
  傅清窈微微蹙眉,站起身道:“太子妃,江夫人她们也是无心的,并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你何必……”
  “你这是在指责我?”阿澜转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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