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节

  夏大军根本没有这么细心。
  男女要保持距离,人家一个年轻女同志,顶多二十多岁,大白天的他还能给背到医院?
  去银行存钱,夏大军也没骑自行车——杜兆辉根本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自行车”这种东西,那是丢大少爷的脸。跟在杜兆辉身边的人,都能用车,反正杜兆辉又不止一辆车。但夏大军本人不会开车,其他人又隐隐排挤他,夏大军还是能感受到别人的不善,不会去麻烦其他人。
  夏大军干脆就是走路去银行的。
  被医生骂了一顿,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位女同志的名字,根本就不认识啊。
  开了一些外敷和内服的药,夏大军忍不住问到:
  “你说你伤的这么严重,刚才跑啥跑?”
  女人默默低着头不吱声。
  她瘦瘦的,脸也白,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动不动就害羞脸红,想和她交流都成问题。
  夏大军也不是啥特别会交流的人,半天问不出原因,他就要送女人回去。
  让女人说住的地方,女人白着脸摇摇欲坠。
  夏大军被杜大少爷骂了两个月,有时也会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有啥困难啊,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能帮一把的,我一定伸手。”
  女人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
  “大、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想骗你。我刚才是故意往你身上撞的,我都撞好几个人了,你是唯一把我送到医院的……”
  故意往身上撞?
  还撞了好几次。
  夏大军想了一会儿,“你是骗钱的?”
  夏大军南下的路上就遇到过,这种叫“碰瓷”,假装被撞到,摔坏了啥值钱的东西,就拽着不让人走,非要赔钱。但那是撞坏了东西,还真没遇到过拿自己来撞的,腿上的伤做不了假,那得多疼啊!
  女人的眼
  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夏大军遇到过碰瓷,却没遇到过主动承认自己在骗人的。
  还是豫南的老乡。
  他不晓得该咋办,女人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夏大军忍不住问她,“你先别哭,你为啥骗钱啊,从老家出来找不到活儿干?”
  背井离乡的,肯定是在老家活不下去的人。
  都跑到鹏城了,只要手脚勤快,还真不怕被饿死。
  到处都要招人,路边的小馆子也要请人洗碗,就是工资高低的差别。
  夏大军这一问,可是打开了女人的话匣子。
  原来她叫小雨,是河东县农村的,原本在老家定了亲,后来男方莫名其妙退了婚,她在村里被人笑话,就到县城里给人干保姆。女主人不喜欢她,把她赶跑了,小雨离开河东县南下,在火车上被人骗光了钱。
  “他们骗我去歌舞厅上班,我不愿意陪那些男人喝酒跳舞,就被他们关起来……后来公安把歌舞厅的人抓了,我就趁机逃了出来。我去工厂招工,人家也不要我,实在饿到受不了,才想骗点钱……大哥,我不该骗人的。”
  夏大军也被人骗光过钱。
  没钱吃饭就喝生水,睡桥洞,还偷老乡田里的红薯吃。
  但他是个大男人,睡桥洞也没啥,小雨看上去只有20多岁,要是在桥洞下睡着,恐怕是很不安全的。
  夏大军也不晓得咋办!
  要想不管吧,小雨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大好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夏大军离开安庆,就是因为陷入了自我怀疑,老婆要砍他,女儿不信任他,家里人好像也在骗他。
  这个陌生女人,却偏偏信任他?
  “走,我先带你去吃饭……别的事,吃了饭再说!”
  夏大军不知道,有人女人是不能沾手的,一沾手就甩不掉。
  他还沉浸在自己是个英雄人物的满足中,觉得被人信任,别人期待呢。
  ……
  “你问江源的妈妈?”
  汤宏恩倒没有想到,夏晓兰打电话来会说这个。
  他很快反应过来,“江源他妈去找你了!”
  季雅的性格什么样,认准的事儿就不会回头,偏执的很,跑去骚扰夏晓兰,夏晓兰还怎么正常上课?
  夏晓兰从宁雪嘴里问不出来,季江源也不会说亲妈的不是,夏晓兰是遇到过一个丁爱珍的,对季雅的警惕心很高。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来问汤宏恩。
  “汤叔叔,我看她的思维和常人不太一样,季家在教育领域很有人脉吧,如果她经常来找我……”
  夏晓兰纯粹是倒霉。
  要是他的缘故,也不会和江源那孩子多接触,更不会因此被季雅盯上。
  就算没有亲耳听见,汤宏恩都能想象季雅说话有多么难听——她当然不会骂人,她会用犀利的言辞,把别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汤宏恩想到这些,也觉得夏晓兰太倒霉了。
  季老爷子去世,他本该前去吊唁,
  “等我到京城,再和你细说吧,你别担心,好好在学校呆着,还有汤叔在!”
  第540章 投机客和实业家(1更)
  汤宏恩和季雅离婚12年,季老是汤宏恩的前岳父。
  季老去世,追悼会他没有参加,出殡也没参加,但他能去季老墓前吊唁一番也是尽了自己的心意。
  在他和季雅没有离婚时,季老爷子也是汤宏恩敬重的长辈。
  一朝离婚,季家人对他全部翻脸而向,连季老爷子也不例外。
  汤宏恩不想去追究这些事,事情都过去十来年了说不清对错,他不能要求别人,只能让自己做到该做的。
  京城。
  陈锡良第一次坐飞机。
  其实以陈老板的身家,出远门全靠飞机他也能承受机票钱,就是机票挺不好买的,旧观念也改不过来。谁赚钱都不容易,批发一件衣服赚几块钱,坐一次飞机不便宜。
  但选择火车,羊城到京城花的时间也太久了!
  夏晓兰终于同意合伙搞女装,陈锡良心中急切,嫌坐火车的时间太长,托人搞到一张机票,在接到夏晓兰的电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
  下了飞机就被停机坪的寒风给吹得凉透了。
  羊城人很难适应北方的冷,陈锡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京城这边,冬天其实就不适合卖什么呢大衣,厚厚的棉衣和鸭绒服才该是极力推广的。
  特别是鸭绒服,比棉衣更保暖更轻便。
  夏晓兰说鸭绒还不够细,让陈锡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鸭绒服里没有毛梗子,鸭绒服就可以称为“羽绒服”,一件衣服可能只要2两鸭绒,比笨重的厚棉袄保暖。
  这是整个行业的技术性问题,按说一个还未成立的小品牌根本不用考虑这么远,但一个品牌掌握了别人没有的技术,它趁势一跃而起,不是应该的吗?
  陈锡良一直在思考夏晓兰说的“品牌竞争力”,他觉得夏晓兰懂得多,大学生本就该如此聪明?反正陈锡良只认识夏晓兰一个特别聪明的大学生,那也就扒拉着夏晓兰不放。
  现阶段来说,搞批发可能比搞女装品牌更赚钱,批发不用操那么多心!
  但人都要为以后打算,也该有点“追求”,陈锡良就是喜爱服装这一行,他是个设计师梦,也有做一番事业的心思!
  走出去,被别人当成个体户,被端铁饭碗的人瞧不起,这种感觉很糟糕。干批发商只能赚钱,赚钱之余的社会地位呢?陈锡良思来想去,他姐夫何从生靠拿工资过日子,收入和他比是差远了,但是何从生的社会地位比他高很多,因为何从生是制衣厂的老板,手下管理着那么多员工,是“领导”!
  让陈锡良回厂子上班是不可能,他又离不开钱,又想有社会地位该咋办……从批发到做品牌,即是做实业,为社会提供就业岗位,创造经济,不是单纯的倒腾货物,那就有是有社会地位了。
  “听你说完,真是把眼前的迷雾都拨开了。”
  两个人近距离交流,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陈锡良和夏晓兰面前都各自放着一个本子,写满了各种零碎的想法。
  谈话的地方,不是华清门口的小饭馆了。
  以前夏晓兰是没地方去,现在她在什刹海有了院子,有了自己的家,谈话就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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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院子还没收拾过,夏晓兰也只是买了新桌子,烧了个炭火炉子,上面还能放个壶,烤着火泡一杯热茶,这个谈话环境可比小饭店油腻腻的桌子强。
  清静没有人打搅,还不用怕碰见学校里的熟人,谈话自然无所禁忌,思维也会更开拓。
  夏晓兰在和陈锡良讲“倒爷”和“实业家”的区别。
  要成为暴发户比较容易,什么赚钱就倒腾什么,凭夏晓兰记着的大势,不用特别努力,等时间点到了,什么赚钱就投什么……这一部分投资,夏晓兰当然不会傻乎乎拒绝。但除此之外的,重活一世,就是来当个投机客的?
  干实业的,赚的不如炒房的,炒房的又比不上当明星的。
  那大家都往娱乐圈挤好了,或者现在影视业还不赚钱,夏晓兰有了钱就投资到京城和沪市等一线城市的不动产上,躺着等升值不是最轻松吗?
  ……那实业呢,又该谁去做!
  这些想法,连夏晓兰都是最近才浮现的。
  解决了生存危机后,她也渴望证明下自己,来过这个时代,为这个时代做过点什么。
  两人说了半天,彼此心里都交了底。
  “要做品牌我同意,但我这边还有学业,本来也不可能完全投入到创建中,顶天我只能当个顾问,先期投资多少钱,我可以给你投。”
  别管什么生意,从无到有都很难,夏晓兰要是有那时间,她干嘛和陈锡良合伙,不如撇开陈锡良自己去做,还不受掣肘。但人的精力有限,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华清也不会同意夏晓兰自学……选建筑这个专业,也就意味着夏晓兰在大学期间不能偷懒。
  包括搞建材店,她为什么要指点白珍珠去鹏城摆摊赚钱,一个人能把天下的钱都赚完吗?
  每个行当都能赚钱,她只有一个人,也不是三头六臂,时间和精力有限,有的事能交给别人干得就放心交出去,自己的朋友都变成有钱人并不是坏事,有钱大家一起赚,不会把路走绝!
  陈锡良也没指望夏晓兰会管具体的事务,当个“顾问”不错,给制定下发展方向,关键时候陈锡良有个商量对策的人。这本来就是陈锡良早就想好的,难道让夏晓兰不念华清了,跟着他每天去跑业务?
  陈锡良还不敢脸这么大。
  先期投资是40万,夏晓兰和陈锡良各自投一半的本钱。
  夏晓兰不是想争权利,她不会亲自去管理,服装品牌也是陈锡良的资源更多,夏晓兰不参与日常管理,只拿45的股份,陈锡良则拿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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