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陆小果还在啧啧感叹,但却也察觉到了荆墨的目光,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外域之人,自然不会知道。”
  没想到荆墨却道:“你是不是,以后总是会证明的。”
  陆小果没同他争辩,只是忽然有些无力道:“造化弄人,你明明去过六界,可你却没有拥有当时还的记忆,你说我是外域之人,可是我又偏偏没有外域的记忆,只记得六界的一切。”
  随即想起那紫徵山一战,惊鸿就算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敌国伽罗城的四大诸侯吧?便朝荆墨问道:“你来之时,战况如何?”
  “伽罗城损失惨重是必定的,惊鸿为人行事素来心思缜密,这一次的围攻也是精密部署过的。”若不是当初梵净王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今日只怕自己也要被他们困在里面。不过这人情归人情,该掠地攻城的事,梵净王是不会落下的,如果今日让他成功得到伽罗王城,那么之后他对于墨王城、白玉城,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陆小果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他神情凝重,不禁有些担心道:“怎么了?”
  却只听荆墨声音寒冽:“梵净王野心勃勃,不能让他夺去伽罗王城。”得到伽罗王城,也就意味着他掌管了整个东部。
  “所以你现在要去阻止他?”这种权利的游戏陆小果是掺不上的,不过却也知道争战若是一开启,那时涂炭生灵,可不是这么积德的好事。
  “不必,有那时间,倒不如复活幽都帝姬有趣。”他说完这话,一把抓起陆小果的手。
  陆小果只觉得瞬间眼前一阵模糊,等再一次看清楚四周环境之时,竟然是在一片杏林中。
  暖阳之下,满树杏花吞霞吐雾,丝丝云岚之间,坐落着一排排小竹屋。
  “这是哪里?”这分明不是虞城的建筑风格,陆小果不由得好奇的开口问道。
  “湖东余家。”荆墨简单的回道,可是湖东俞家离虞城十万八千里不止,他竟然转眼就将自己带了过来,而且这是打算作甚?陆小果也忽然想起来,那个余小楼不就是这湖东余家的少爷么?
  “你这是打算作甚?”陆小果十分不解,方才不是说还要复活幽都帝姬么?不过说起幽都帝姬,陆小果这里还有女娲的魂魄,原本是打算在六界帮她复活的,哪里想到后面生出这么多波折,只得将此事占时搁下,因此现在想起,便问荆墨道:“你既然要复活幽州帝姬,那顺道帮女娲也复活如何?”
  荆墨并没有答应她这所谓的‘举手之劳’,不过却回着她之前的问题:“让帝姬最快的复活方式,便是寻到七星魂。以七星魂为土壤,想必用不了多久,幽冥果就能结果开花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天权星便降生在俞家。”
  陆小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复活了帝姬的话,那么帝姬可能第一时间就去找当年妄想侵略幽州的梵净王,届时梵净王只怕也就再抽不开空手来打其他王城的主意了。
  不过陆小果觉得,这也只能暂时缓解燃眉之急罢了,不能做的真正的一劳永逸。尤其是听到这所谓的七星魂都是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让荆墨平白无故取人家的性命,可是还没等她开口,那荆墨忽然笑道:“要不要去悬赏楼接一桩任务?”
  “啊?”陆小果挑眉,有些不解。
  “余家少爷今日在悬赏楼发布了一个任务,百万灵玉。”他淡淡一笑,似摸准了陆小果的心思一般,将那百万灵玉说的极为清楚。
  果然,陆小果动心了:“什么任务?该不是杀人放火吧?”
  荆墨摇摇头,“去了你就知道了。”当即便带着他往这湖东城的悬赏楼去。
  ☆、第二十三章 太坏了
  接一次二层任务,抵过在一层接数百个任务,所以陆小果理所当然的踏上了三层。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自己的任务令牌就被荆墨拿了过去接了一个‘寻梦寻’的任务。
  几乎是荆墨给她接到任务的同时,便有一片陌生的画面传入她的脑中。
  湖东余家虽然在湖东一直都是名门贵胄,但是却在余小楼父亲这一代开始衰败而下。那时候余家的家主余铮修为浅薄,却偏又是个游手好闲之辈,整日不是醉卧花眠,便是遛兽逗鸟,原本以为余家的气数到了尽头,于是余家两老便在自己尚且还有些家底之前,给余铮定了一门亲事。
  当时还的余铮名声并不是很好,所以最后花了不少财力,才订下了湖西李家的女儿李梦寻。
  湖西李家也是贵胄之家,能将女儿下嫁给此刻走向衰败的余家,全是看着余家曾经有恩于他们的份上。
  本来余家两老只想着能传宗接代,不至于让余家香火断了就好,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儿媳妇会为这个家里带来什么改变。却没想到这李梦寻却是个奇女子,自打她嫁入余家,那余铮竟然一改往日的痞性,从此潜心修炼,为家族之事处处奔波,很快在短短三百年里,逐渐衰败的余家便回到了正轨,重新成为湖东贵胄之一。
  余家人口关系并不是很复杂,余铮对于李梦寻又是一心一意,根本没有妾室,两人恩爱,家庭和睦,膝下还有一子,便是余小楼。
  可是在余小楼三岁之时,余家忽然来了一个同李梦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比起余家这个作为当家主母的李梦寻,找上门的李梦寻柔弱如柳,梨花带雨间悲痛欲绝的指认余家主母,更能将李家和余家的渊源一一道来。
  相比之下,这个作为余家祖母的李梦寻,却是从来不提李家之事,更在嫁过来湖东之后,便未回过湖东。因此,余家人不禁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尤其是这个柔弱的李梦寻泪声俱下,说当年出嫁前夜,自己被贴身丫鬟下了药,等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脸被换成了丫鬟的脸,而丫鬟变成了自己。还没容她找父母,就被冤枉偷了东西,连夜给赶出李家。
  她这些年有家不能回,有爹娘不能认,有夫却被人占着。她四处流浪,后来终于遇到一位高人,将自己的脸换了回来。
  于是她就赶紧来到了余家。
  与她同来的,还有李家的几位公子。
  按她这样说来,此刻在余家的李梦寻,便是当初那个丫鬟。可此刻人证物证俱在,她却是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那哭得万般委屈的李梦寻,最后朝自己的夫君余铮望去:“夫君,嫁到余家的是我。成为你妻子的人是我,你孩子的母亲也是我!”
  嫁给他的是她,也是她一手撑起了余家,将他从一个纨绔子弟改变成为湖东人人尊崇用的对象。
  如果没有她,那么余家可能已经败在自己的手里,也不会有这个可爱的儿子。
  但是,他们余家更在意血统,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几乎赔了几个家底,去娶李家的女儿,所以当得知她是当初李梦寻身边的那个丫鬟之时,余家还是选择了真正的李梦寻。
  至于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余家的骨血,所以便被余家留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余铮平生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泪,那时候她站在余家大门口,门外是一株巨大如伞的琼花树,花开正好,每一片花瓣都犹如月光一般,白得幽冷。她抬手轻轻的抚过那粗大的树杆,“这是我进门的第二日,你与我一同种下的,将近千年,才第一次开花。”她说完,目光有些艰难的移到余铮的身上来:“我与你数百年光阴,竟然抵不过一个身份,那么这树,还留它作甚?”
  她话语间,那满树的琼花纷纷飘落,树杆从中至外,纷纷碎裂开来,原本冷艳的花树,如今一片狼藉。她什么都没有在说,也没有在看一句话都没对她说的余铮,转身便离开了。
  背影越走越淡,余铮几次想要上去追,可当那脚步抬起跨过高高的门槛之时,总是因为这一抬脚间而犹豫下来。
  于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陆小果有些诧异的将令牌收起,朝荆墨看去:“你知道此事?”不然的话怎专程带她来接这个任务,不过这个任务与那寻找天权魂有什么联系么?
  “这个任务,是余小楼所发,余家并不知晓。”荆墨答非所问。
  陆小果在这画面之中并没有出现过余小楼,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经过的?而且那时候他尚且三岁而已。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荆墨不禁伸手却捏了一下她的瑶鼻,“他并非庸才,今日即便你不带着他从那紫徵山出来,他也能活着出来。”
  “啊?”陆小果有些意外,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不过刚才荆墨的这动作……这不是无忧以前的习惯么?
  二人从悬赏楼出来,并没有去余家,而是见荆墨在一处空地忽然一推,竟然凭空出现一扇门,进了门之后,便是一片雅致的别院。
  这里明明就是一片荒芜,陆小果觉得甚是稀奇,满是好奇的追着荆墨问:“这是什么神通,竟然连自己家都能搬着走,能不能教我。”这样的话,以后拿出门来,一推门就回家,那住客栈的灵玉都省了。
  荆墨并不知道陆小果想要学此法术,是为了省灵玉,痛快的就应了下来,“以后有空教你。”
  “现在不就是有空么?”陆小果不解,一路跟着荆墨,却没有发现荆墨已经上了寝楼,进了房间,直至此刻看见荆墨竟然当众宽衣解带,这才惊叫道:“荆墨,你干什么?”
  荆墨见她如此大惊小怪,忍不住嗤笑:“你不是说我是你夫君么?来,替为夫更衣换衫。”说着,竟然真的张开手臂,等着陆小果上前替他更衣。
  陆小果嘴角一抽,一面大咧咧的上前去,原本是打算报复荆墨的,哪里想才走进荆墨,他那张口的手臂竟然毫无预兆的收起来,陆小果理所当然的就被他困在了怀中。
  虽说是夫妻,可是这位夫君记不得自己了,所以这般近距离接触,陆小果还是觉得有点怪异,刚想要挣扎,却见荆墨竟然摘下脸上的面具,那张与北辰无忧无异的面容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同样的容颜,气质却是不一样。少了一些北辰无忧的温润,却多了一分至尊之气。
  “你疯了?”他这样一派反常,陆小果只能这样认为。
  没想到荆墨竟然轻声低喃应道:“是啊,疯了。”低沉的口气之中,似乎正努力压制着什么。
  陆小果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挣扎开,却听荆墨这时说道:“我觉得,很想很想你,明明你就在我的面前,可还是很想。”
  “……你,你怎么了?”陆小果心里又甜又惊,不过更多的还是觉得荆墨不正常。
  似她的这话,将荆墨惊醒过来,那荆墨将她一推,然后连忙退了数步,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意,然后情绪复杂的看了陆小果一眼,折身走进侧间。
  “噗通”的一声,陆小果只听到水声,想要进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状况,却忽然觉得四周一阵寒凉,几乎是同时,四周上下竟然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当即就打了个喷嚏,有些担心的朝里面的荆墨大声询问到:“你没事吧?”
  那都冰原,便是里面的池水中。
  此刻荆墨整个人都包裹在冰层里,陆小果壮着胆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荆墨盘坐在那块巨大的冰块中。了即便隔了一层厚厚的冰层,陆小果也看到了他眉心间的一抹赤红色。顿时不由得一阵后怕。
  在悬赏楼里三层以上,发布任务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他们毫不吝啬的会在发布任务的同时,在任务之中添上一些东西,到时候如果有人接了他们的任务,那么他们也就方便在第一时间查到这人。
  但是,放追魂香什么的,最为稀松平常,但是这中让人意乱情迷的东西……好像,好像还真像是那余小楼的格调。
  陆小果忽然想起之前荆墨的那些话,话是真的,只是他性格高傲,平日里想听他讲,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刚才经那药效,自然而然的也就说出口来。
  “哎,你这是何必呢,咱们是夫妻嘛。”此刻四处连带着房顶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陆小果也难得出去,索性就在这里坐着等他,然后说了一些站着说话腰不疼的话。
  不过叫她意外的是,荆墨也是四方一主,怎么会没有发现任务里有端倪呢?
  陆小果虽然来外域有一阵子了,但是对于这王爷沉睡醒来初时,修为并未全部恢复之事不知晓。
  说来也是荆墨自己大意,全然没有将余小楼放在眼中,这才着了道。
  陆小果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反正后来睡着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云被间,荆墨一身玄色暗纹长袍,黑着一张脸坐在旁侧,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陆小果。
  于是刚醒来的陆小果顿时给吓得不轻,连忙鲤鱼翻身一般爬起来,一把狼狈的抱住被子,“你又怎么了?”
  荆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却是起身来一把将她怀里的云被扯开,然后将她从床上拖下来,“走!”
  陆小果弯腰拾起鞋子,连忙穿上,也不知他是急什么,但还是赶紧跟着出去。
  花园景致纵然美若仙境,可此刻也没有时间观赏了,陆小果几乎是小跑跟在荆墨的后面。
  那荆墨却是嫌她太慢了一般,猛地一停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来,恰好急步追来的陆小果直接撞在他怀里。
  “你是不是冻傻了?”荆墨心里憋着一股怒气,他也不知是因为自己被下药的事情生气,还是醒来看到陆小果被冻得一身青白的关系。口上虽是嫌弃的骂了一句,却是二话不说伸手一把将她拦腰横抱而起,匆匆的朝外而去。
  陆小果实在摸不准他这情绪起伏,索性就老实的任由他抱着。
  出了别苑,二人才走远。那荆墨忽然停驻脚步,然后将陆小果放下来,朝着身后他们刚走过的地方望去。
  那里,但见余小楼一脸大汗,身后的小厮更是累的虚脱,“公子,你急什么啊,反正人又跑不了的。”
  当余小楼一发现自己的任务被接了之时,便立刻寻着那药香追来,这可谓是十万八千里啊,他中途更是重金换了几匹坐骑,这才赶到此处,却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难免是有些失望。
  但还是没有放弃,“你在这里等着,我在去找一找,之前明明就在这里,本公子的药岂能是这样容易清除的?”他对于自己炼药的本事,还是极为自信的。
  远处的陆小果和荆墨并未躲藏,陆小果并没有去看那累的跟狗一般的主仆,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荆墨的神情变化,见他目光中杀意并放,不由得连忙将他拦住:“那个相公,不要冲动,他是委托人,他要是死了,任务就是完了也没用啊。”她也拿不到灵玉啊。
  荆墨目光一凝,淡淡的扫视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杀他?他这种小辈,也值得本王动手?”说罢,那目光里忽然多出了一丝暧昧,陆小果只觉得心跳瞬间加快,这时只见荆墨倾身凑过来:“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本王中了药?说出那番话?”
  陆小果实在莫不清楚他的性子,阴晴不定的,所以哪里敢说实话?她是高兴啊,因为中药的不是自己嘛。不然的话自己到时候把持不住,把这荆墨扑倒了可怎么办?
  见她一脸为难不语,荆墨却也没有怒,反而声音温润了许多,有些像是北辰无忧惯用的那种宠溺口吻,目光似也变得深情:“本王,很高兴能对你说出那番话,那不是假话。”说话间,修长指腹轻轻的温柔的抚过她额间的碎发。“但是……”他口气倏然一愣,目光也朝着前面的余小楼探过去。
  陆小果见此,也顾不得高兴了,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腰,连忙接过荆墨的话:“但是夫君你怎么会动手杀一个小辈呢,对不对。”
  “不错。”荆墨很爽快就应下来,显然对于陆小果的主动很是让他心情愉悦。“不过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就罚他以后身患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陆小果听着前面那半句话,心里还想到底是我家相公,心怀仁善,但是听到后面的那半句话,顿时就惊呆了。
  恰是此刻,那余小楼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抱着一个玄袍男子的陆小果,先是一惊,随后诧然笑道:“这,这个你们夫妻还真是相爱,不过这荒郊野外的……”然后眉头一挑:“陆姑娘,我不是分了你很多灵玉么?”不会去客栈的灵玉都没有吧?
  陆小果显然明白余小楼误会了,不过她这个人素来大大咧咧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余小楼的话而害羞,反而是想起自家相公之前的话,只觉得这余小楼心思这么猥琐,发布任务还下那样的药,活该他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一面松开荆墨的腰,“不要偷偷羡慕嫉妒恨,我和我家夫君琴瑟和鸣,允许你光明正大的羡慕。”
  “谁羡慕你啊。”余小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一面朝荆墨打量过去,一面问道:“你们在这里,之前可是见到有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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