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剩下的鱼皮沈寅初大火蒸了一下,小橘子也吃得一脸满足。老太太把正在逗猫的沈寅初叫起来。
  “寅子,二柱子跟他那个叔叔就俩人,也没人会包饺子。那天我看他炖鸡都是只加了水跟盐,多亏那土鸡自己争气才有味儿,你去把他俩接来,搁咱家住两天过个年?”
  沈寅初一琢磨,倒是住得开。到时候让老四上楼打个地铺,哑巴叔住他那屋,正好。
  到底是老太太心细,他一直琢磨着好好笼络一下二柱子,将来当个副手用。但是这些细节,他还真没想到。
  “行,奶,我明天一早上就去接他去!等会儿我就去给二柱子打个电话。”
  他忍不住抱了一把老太太:“我奶真厉害!”
  老太太叫大孙子猛地抱了一把,简直不习惯,笑得嘴都合不拢还轻拍他后背:“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在周翠莲面前,沈寅初总是做不到真的像个儿子,倒觉得这个原身的亲妈也不过就是个需要操心的亲戚。
  只有在老太太面前,他才真的像是个晚辈。
  想到这,他问老太太:“奶,要不,过两天我去我姑父家看看?”
  他不喜欢姑姑和姑父,不过是顾念着老太太的面子罢了。
  谁料,老太太比他还看得开。
  “不用!他们两口子要是有良心,就应该来看我才对!你忙你的,不用管这摊子!”
  当初那件事,老太太是真的被伤了心了。
  她要强了一辈子,当初娘家被抄了家,是老太太咬牙嫁给了沈寅初的爷爷,放了小脚下地干活。
  后来丧夫丧子,老太太也觉得,住姑娘家能怎么?自己不是有积蓄吗?还能干活,又不是要人养的老婆子。
  结果到头来姑爷升了官,倒要她去住杂物间了。
  “要是今年过年他不来,以后你就权当没这个姑父!你姑姑是心软,但是女人要是看男人走歪道还管不了,以后家业都得败了!”
  “没事没事,”沈寅初赶紧扶着老太太回客厅沙发上坐着,“奶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沈寅初先给刘家送了几盒冻好的饺子,又去村里头把二柱子和哑巴叔都接来了。不过,现在可不能叫哑巴叔了,二柱子现在出息了,哑巴叔也能说话了,村里头现在都叫回了他的本名。
  “良叔,你看你多好福气,二柱子孝顺!”
  良叔笑得高兴,可不是!不冲二柱子,村里人能对他那么客气?
  “就是可惜啊,我听二柱子说了,你都登报了也没找着他亲爹妈……”
  “不找了!我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爹!”
  二柱子现在已经不想这事儿了,在他看来,他这么努力地找亲人,但凡是他亲生爹妈注意一点,哪有发现不了的?
  倒是良叔从小把他拉扯大吃了那么多苦,这才是他爹!
  “寅子哥,我想给我爹找个老伴……”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一巴掌叫良叔给打回去了:“你这是叫我爹吗!哪有儿子给爹找老伴儿的?你自己早点娶个媳妇是正经事儿!”
  到了沈家,良叔有点拘束,跟老太太唠了一会儿以前的事,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沈寅初靠过去听,这才知道,以前良叔的亲爹还给老太太娘家上过工呢!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后来打倒地富反坏右,哪还有啥主家长工的了,”老太太慢悠悠吃着为霜给她剥的瓜子,“沈良啊,你有福气!你看二柱子多孝顺。”
  今年年饭依旧是沈寅初掌厨,一家子坐在桌前吃完了,春晚也拉开了序幕。
  这时候,赵丽蓉还健在,赵本山自己都承认,只要有赵老师,他都且得靠边站呢。
  今年春晚上正是她老人家的代表作《如此包装》,一家人听着赵丽蓉说“麻辣鸡丝”,笑得都坐不住了。这小品里头,还是春晚第一次有rap表演。
  这位老艺术家的作品,表演精湛,反应社会现实又不嘲讽弱势群体,立意不低俗,实在是真正的艺术家作风。
  沈寅初后世看过报道,知道这位老艺术家下跪的一下其实是即兴发挥,因为她当时双膝浮肿,已经很难支撑大动作,一个踉跄站不住了,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亮相。
  小品最后演完,一家子都像是在现场一样鼓掌,只有二柱子蹲在一边偷摸抹眼泪——赵丽蓉老师小品中用的就是唐山话,正是他老家的口音。
  沈寅初走过去,摸了摸二柱子的脑袋,塞给他一块毛巾。
  窗外,焰火缤纷四起。又是新的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盖帘,东北方言,是一种用铁丝把秸秆串在一起的大圆盘。经常用来盖面盆、放饺子。
  赵丽蓉老师的的确确是位值得尊敬的老艺术家。我今天查资料还看了《如此包装》这个小品,完全看不出赵老师当时身体不好,今天看来仍然不过时(除了伴舞),巩汉林那句rap出来我都惊了……24年前啊……
  二更撒花,今天没有啦!
  第70章
  三十过去,大年初一上午拜年或者等着拜年,下午就十分清闲了。不过,家里头的几个女人都有点小小的不满意——一月五号开播的《武则天》初一这天不播。
  沈寅初不太喜欢这电视剧,偶尔瞟一眼倒是觉得,几大美女里头刘晓庆颜值最低。
  过年买了新衣裳,初一就该打扮上了,他这会儿正拿着照相机给俩闺女拍照。
  冬天的东北是没什么时尚可言的,再时尚的衣服里头套上棉裤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沈寅初仍然满口夸奖着两个宝贝。
  “咱家白露为霜最好看了!将来考个北影中戏的也绝对够格了!”
  他猛夸了两轮,小丫在一边嗑着瓜子听着,好奇问他:“哥,人家都不给小姑娘打扮太好看。怕太爱美影响学习,你咋这么能夸她俩?”
  “谁说的!”沈寅初不以为然,“本来咱家露露霜霜就好看。再说,小姑娘那就得富养,得夸着,将来万一被坏小子几句好话、一点礼物就骗走了咋整?”
  他有一句话没说,当初如果不把小丫领到城里来,现在可不就跟着小斌子成天侍弄那一亩二分地了?
  “哥,你这担心起来就没头儿了,”小丫丝毫不为所动,“你看那琼瑶剧还有日剧里头,富家千金爱上会弹吉他会写诗的穷小子不有的是?”
  “小丫!”
  沈萍同学被周翠萍招呼走了,留下沈寅初一个人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应该把什么黑豹、beyond都翻出来,给俩闺女提前熏陶一下品味?
  可惜,他晚上测试了一下,俩闺女对摇滚都不怎么感冒,倒是对张学友还挺喜欢的。沈寅初在心里头记了下来,以后有机会带闺女去看演唱会!
  就是不知道,九零年代的时候,学友哥的演唱会还招不招逃犯。
  本地过年风俗,初二是嫁为人妇的女人们回门的日子,沈寅初一大早上就拎着东西带着孩子,陪着苏鲤回了娘家。
  老苏太太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桌上九个菜,十个是沈寅初爱吃的——连饭都换成了沈寅初爱吃的杂粮饭。
  她大姑爷真是咋看咋顺眼!
  大丫也被苏淼陪着回了老沈家,桌子上只有老苏头老两口加上苏莲。好在有俩孩子在,那就绝对不会有不热闹的时候。
  老苏头高兴,拉着姑爷喝小酒:“去年还摆小摊呢,今年我姑爷就开上饭店了!这回我看谁还说我姑爷?”
  沈寅初也挺得意,跟老头碰了几盅:“爸,你放心,以后还得再开呢。到时候这麻辣烫我高低给它开到盛城去!”
  两口子没在娘家待太久,一来本身也常来常往,二来明天初三店里头就该开业了,沈寅初也实在是忙。
  白露和为霜没玩够,又舍不得现在越来越见不着的小姨,索性留在姥姥家住一宿。
  “你们放心回去,明天也不用来接,我给送回去!”
  沈寅初实在是喜欢两个闺女,但是,有时候闺女偶尔不在家一宿,他就更喜欢了。
  从老丈人家出来,苏鲤看他笑得那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掐了他一把:“瞅把你乐的!”
  能不乐么,可有一个月没好好摸摸这尾光滑柔软的小鲤鱼了!
  俩人一路回家,才进门,不想看见沙发上坐着个没见过的半大小子。看样子八成刚进门,冻得哆哆嗦嗦地,门口鞋子上的雪还没化。
  老太太正搂着这半大小子,脸上表情又欣慰又想哭,周翠莲站在一边拿着杯热水,偷偷撇嘴。
  看见沈寅初过来,老太太赶忙招呼:“寅子啊!这是你姑家的表弟,快过来看看!他今年大二了。”
  沈寅初记得,这表弟叫冯帅,长得不怎么帅,不过个子是真高。戴了个黑框眼镜,听他姥姥一说话,赶紧站起来,比周翠莲高一大截。
  “哥,”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地,“谢谢你把我姥接过来。”
  “这谢啥,不都是一家人么,”沈寅初四顾了一圈,姑父姑姑俩人都没来,就这表弟一个人跑过来了,“我姑呢?”
  小丫把她哥拉到一边:“咱姑姑姑父都没打算来,这小子今年寒假回家,才听说姥姥是被气走的。大年初二自己坐个大客就来了!”
  沈寅初这下明白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是怎么来的了:“这也应该,咱奶没白疼他。”
  老太太又慈祥又明白事儿,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这位长辈,白露那个皮猴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担心她太奶不喜欢她。
  沈寅初把衣服挂在旁边,就听见沙发上大小伙子委委屈屈道:“姥,我刚回来时候,我爸骗我,说你自己想回来住两天。把你屋都给收拾干净了!后来我妈才憋不住跟我说了,姥,你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老太太这眼泪都要下来了,搂着外孙子摩挲他脑袋上短短的小毛寸:“给你打啥电话,你看我搁这不是住得挺好的吗?我还能搁闺女家住一辈子啊?你放心,你寅子哥给姥养老!”
  “姥,以后我毕业了我也给你养老!”
  沈寅初在一边半天插不进去话,到这祖孙俩好容易不激动了,这才问:“冯帅,你来这我姑父姑姑知道不?你家电话号码多少?”
  冯帅一一回答了,这小子跑出来的时候说了去看姥姥,家里头还没装电话。
  “那行,你先住着吧,跟老四挤挤睡一个屋,”沈寅初还惦记着晚上的事儿呢,没开口叫老四上楼打地铺,“明天吃了饭,下午再回去。”
  第二天一早上,沈寅初九点才起来,起来的时候看着仍旧睡得沉沉的苏鲤,不禁有点得意。
  他看着时间有点晚,爬起来洗漱过后就直接去了店里。
  二柱子早就来了,初一晚上沈寅初把他和良叔送回去,他当天就跑回来住了。今天八点就过来,把店里店外打扫了个干净。
  “好大雪啊,不过今年下场雪挺好,再不下村里头地今年该旱了。”
  昨天半夜就开始下雪,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停下,沈寅初也拿了扫帚铁锹出来,俩人把店门口扫得干干净净。扫起来的雪还堆了个小雪人,二柱子跑回店里,拿了胡萝卜木耳给雪人当耳朵鼻子。
  “赶紧停吧,不然一会儿店里来人,该踩一地泥汤子了。”
  沈寅初倒是不担心这个,脏点他就勤着点儿拖地就行了。下雪好啊,下雪吃麻辣烫的人多!
  这大雪天,谁不想来一口热乎乎香喷喷辣丝丝的麻辣烫呢?
  新招来的服务员姓孟,是个比沈寅初大几岁的大姐,模样说不上好看,不过手脚利索也干净,沈寅初倒是挺满意的。
  这就够了,他又不是那些要靠服务员招徕生意的饭店。
  “没事儿,一会儿我拖地勤快着点儿!”
  孟大姐是个勤快人,她这个年纪出来找工作,一般都是和白嫂牛嫂一样的刷完洗菜。她来找工作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干上服务员。
  工资随便跟白嫂牛嫂一样,这可轻省多少呢?别家饭店都是招小姑娘,也只有这家用她这个妇女做服务员了。
  背后几个人也偷偷议论过,这小老板长得挺帅的,不过八成是个“气管炎”,叫媳妇管得严,所以才特地找个大姐当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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