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可这几天最高气温也才刚到二十度,也不至于中暑吧。
  牧野摇了摇头,仰头看他,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看上去心情很好,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说:外面太吵了。
  温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不是真的头疼,纯粹就是闹情绪,心中好气好笑,只得照他的脸上胡乱掐了两下,叹气道:清白算是彻底没了,这下都看到咱俩钻小帐篷了。
  牧野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把人整个捞到了腿上,伸手便往他的领口摸。
  温涯震惊道:这不合适吧?!
  □□朗朗乾坤的。
  不过他却没有躲。
  牧野摸到了他穿在皮绳上的戒指,脸上的表情满意了许多,他将它捞了出来,三指捏着,揶揄地挑了下眉,似乎在说清白?
  温涯:
  居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温涯把戒指送回去,控诉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总觉得你变坏了,你以前绝对不会一言不合地把手往我衣服里伸。
  牧野趁他不备,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一口,折叠椅不稳,直接翻倒,于是他便又护着人一起滚到了尼龙布上,压住他用力而急迫地亲吻,呼吸交错间,牧野忽低声说:我想你了。
  其余的一切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我想你了。
  温涯不知为何,蓦地胸口一酸,喃喃道:我也想你。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耳朵压住他的心跳。
  两个人如此安安静静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抱了一会儿,温涯忽有点犯困他昨天晚上低烧,今天又吃了一回药,药效的作用下人本就容易困倦,此刻在他的怀里安全踏实,困意很快便卷上来了,他混混沌沌地想起好像忘了什么事,低声问:刚刚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啊?
  牧野说:工具人,不重要。睡吧。
  牧野抱着他睡了一个多小时,明明手机就丢在一旁,却全程盯着他,好像丝毫也不觉无聊。
  快到他的戏时,两个丢在一起的手机都嗡嗡地震动了几下,牧野并未解锁去看,只是轻轻晃了晃他,将人晃得半醒,才低声说:活检结果出来了。
  温涯不觉抖了三抖,眼睛还没睁开,便赶紧去摸自己的手机,牧野像安慰噩梦受惊的小孩子那样抱牢他,呼噜了两下他的背和后颈,说:我看过了,不是。
  温涯松了口气,把头往他的胸口拱了拱,用带了些鼻音的嗓音轻轻道:太好啦。
  说完他又有点后怕,身体又复绷紧,问:不是那个,那是什么?
  牧野的手还在他的背上,报了一个病名,解释说:药物治疗。要用糖皮质激素,会胖一点儿。
  温涯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爽快地接受了自己可能会发胖这件事,胖就胖,大不了再减,都不算什么大事。
  牧野将人整个拢住,沉默了几秒,问:你知道正常成年男性的体脂率应该是多少么?
  温涯说:我这都是演艺行业从业者的自我要求。
  牧野点点头表示你说什么都对,隔着发套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涯捡过手机,看了一会儿刚刚收到的邮件,喟叹道:我都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牧野说:你将来的运气会更好。
  温涯支起身亲亲他,莞尔,那你给我讲讲。
  牧野抬起眼看他,微微一笑,说:你会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所有的心愿得遂,与爱人偕老。
  两个人在私密的小空间里黏了一个多小时,忽有点懂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
  刚刚拍完下午的戏份,发现小帐篷被占的小长风神神秘秘地跟蹲在帐篷附近望风的夏夏八卦,姐姐,涯哥他们为啥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啊?
  夏夏很苦逼,心说这她能怎么说,真的不会教坏小孩子吗?
  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半天,只好悄咪咪地凑近他的耳朵说:他们在打王者。
  第69章
  没有了心理负担的日子过得丝滑且飞快,转眼象山的部分也就快收尾,马上就要跟着剧组进山喂蚊子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事,先是温涯的经纪约正式转入了煊赫。
  这件事风声传出,网络上自然少不了黑帖八卦他一个糊咖为何今年时来运转,究竟是上了小叶总的床还是真求到狐仙牌把太子给蛊了,不过这样的帖子热评往往很快就会被对姐控住,几个小时内便会消失无踪,而大多数网友通常也只把这样的言论当成是戏谈,并未当真。
  毕竟内娱无真基,再说仅凭牧野的姿色,愿意跟他睡觉的男男女女人数恐怕就能超过一个东欧小国的人口,怎么也犯不上用包养的;而叶扉怎么说在北京野球界响当当的人物,在江湖名声不错,半个北京城的老少爷们都号称自己跟他打球赢过他,但吹完牛都要真心诚意地夸一句小叶总人局气、厚道,还很牛B,因为他手底下有个娱乐公司,身边却从来也没见着个佳人作陪的,要说包养,这俩人怎么看都是不像的。
  关于温涯究竟为什么签进煊赫,世面上主流的说法是因为上次私生粉伤人的事件里温涯无辜受难,煊赫理亏,再加上温涯本身确实资质条件不错,只是被聚点耽误了,这次刚好他经纪约满,便跟着新人一起签进来了。
  这说法没什么毛病,又没什么爆点,网友们也就是一看一过。偶尔有娄琛的粉丝、或是法制咖申泽宇依然执着坚信哥哥无辜的NC粉披着小号过来阴阳怪气,说温涯一看就是卖pg上位的,往往还不等温涯的高露洁来撕,对姐们觉得这是在影射他们家,便已经先跟着撕了个狗血淋头牧野出道既红,作品没几部是水花小风头小的,再加上工作室反黑效率不高,粉丝的战斗力绝非一般男星的粉丝可相媲美的,有她们出马,不消几个回合,就足能喷得小号纷纷捂紧马甲注销跑路。
  而网上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都不能影响温涯的粉丝超话里每天放鞭炮的祥和喜悦的气氛,大家一致认为煊赫很有眼光,温涯换了新东家,今年不红透半边天简直都说不过去,于是纷纷更有干劲地搞产出,P图剪视频应援曲。
  这么一个小圈子能人辈出,明明一个月前上线的《神捕倾城》是部吐槽区up主都懒得专门出一期视频吐槽的那种垃圾糊剧,但是架不住温涯的粉丝里有好几个影视剪辑区的大手,这部糊剧的剪辑天天在字母站的影视分区热门上出没。
  最强的一个剪辑甚至还将剧情全部打乱重剪,硬生生地将一部披着探案皮的小甜剧,剪辑出了一部剧情高能、反转无数的悬疑微电影,名字就叫《仵作卢子阳》仵作卢子阳,身负血海深仇,隐姓埋名,潜伏在女主左右,伺机杀死仇人男主男二,最终大仇得报,还成功骗过了女主,功成身退,只身渡江而去。看看俗烂的原作,再这样厉害的剪辑作品,简直就是尾灯版的《正联》和扎克施耐德版《正联》的差距,甚至连一位代表作不少的大导演都手滑点了个赞。
  虽然他事后又取消了点赞,但是粉丝还是很开心因为导演会手滑说明是看过了这个视频,而会看到这个视频有很大概率说明他搜索了温涯,搜索了那说不定会有合作啊!四舍五入就是哥哥已经红了!
  这件事之后不久,就是牧野的《少年俄狄浦斯的自白》入围了金棕榈主竞赛单元这件事纯属意料之外,电影送审,导演想了很多办法疏通关系,还是直到二月底都还没有拿到龙标,众人都只道彻底没戏,没想到三月初龙标下来了,出品方急着尽快上映资金回笼,导演急着递交资料报名参赛,人人焦头烂额,紧赶慢赶方才全都赶上,没想到居然真的入围了。
  这一下风头无两,牧野的粉丝乐疯了,别家的粉丝馋哭了,谁能想到他的大荧幕之路也会有这样的起点呢?
  不过牧野自己却好像并不怎么在乎,青少年暴力犯罪、现实问题、底层世态,是题材讨巧,要拿奖还差火候,不过可以去法国玩两周,你想去吗?
  温涯本月的两个休息日都要回杭州复查,时间全都搭在了路上,感觉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还没有看成《少年俄狄浦斯的自白》了,听见这话残念地咬了一口牧野的胳膊,心说要是下映之前还是看不成,到时候他就等着在电影节展映上看,哪都不要去了。
  牧野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但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于是随手对着牙印拍了张照,还在上面P了一个桃心边框,存进了专属相册。
  温涯觉得有点雷有点好笑又有点心动,捏捏他说:这是干什么的?
  牧野说:留念,之前没咬过。
  怎么这么傻乎乎的。
  温涯摸摸他短短的头茬,埋在枕头上差点笑死了。
  赶着进山喂蚊子前的最后一天,温涯终于看成了这部惦记了快一个月的电影。
  他们选的是整场都没人的夜场,他全程看下来心脏狂跳,一半是惊叹于电影本身,一半是惊叹于他的爱人身上所负的那种灼人耀眼的天赋他本以为在牧野这个年龄能够演好一个疯人、一个变态便已经是巅峰,却不知道在这个罗生门式叙事的电影,他真正的极致表现反而是出现在他作为一个懦弱的平凡少年的段落中。
  温涯在初夏夜里大汗淋漓,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已经快要被忘记的渴望。
  他想演戏,想学习,他也想调动每一块肌肉、调动每一条神经,留下一部精彩而酣畅的作品。
  牧野像他肚里蛔虫,晚上帮他吹头发时问他:想拍电影吗?
  温涯吓了一跳,狐疑道:你想干什么?
  牧野捧着他的脸揉揉,说是糖皮质激素刺激食欲,可这个月毕竟不比上个月在横店,温涯的戏份吃重,辛苦得很,人又有胃病,吸收不好,捏了半天总觉得没多少变化,心知体质恢复也不是一日之功,只好遗憾地松开手,盘算着等这部戏杀青再说。
  他用今天晚上吃排骨的语气说:有两个本子,你都能演,一个是反派,我觉得比主角更适合你
  温涯:这是真的要做带资进组的关系户了。
  温涯耍赖地拿湿漉漉的头发往他身上蹭蹭,认真地想了想说:回头我看看但肯定还是要试镜的,角色合不合适只有导演可以说,其实只要有机会,就已经很好了。
  牧野摸了摸他的脑袋,点点头,打开吹风机继续帮他吹头,说:你演得了,不过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涯有时会觉得牧野跟先前有一点不一样,他的身上多了一种潇洒老练的气场,好像更加游刃有余,全然没了之前的不安焦灼。
  之前Sharon说起他有了恢复记忆的迹象云云,也从那日起便没有下文了。
  见他如此,温涯心中也便没有什么很强烈的不安定之感,只是为了保险,Sharon给的针剂仍旧随身带着。
  他心中怀疑牧野只需一个大的刺激便会恢复记忆,算算未拍的剧情,比较可能的好像就只有鬼哭崖和灭妖谷了这两部分都不是棚内,而是实景拍摄。过去外景地后,第一场刚好就是拍灭妖谷的剧情,却没想到牧野看上去并未受到什么刺激,倒是温涯自己头一次如此直接地见长风崖下惨状,心悸到呼吸困难,差点就不敢看了。
  他按了按别在了腰间的针剂,看着满身是血地躺在正午晒得滚滚烫的岩石上的牧野,在太阳地里手脚冰冷,脸上不见血色。
  他的长风身上有三个流血的洞,摔断了脊柱,被太阳晒到脱水,嘴唇干裂,眼眶深陷,脸上都是灼伤,却连挪到阴影下都不能,到了晚上他大量失血后冷到了极致,仍是觉得热。他伤得极重,若不是他身有四分之一妖血,自愈能力很强,他根本撑不到断骨长合,能够移动,找到那株火璃树的时候。
  他对师门犹未死心,夜里出现幻觉,还见温祝余寻他,摸了他的额头,喂了他喝水,惊醒时身边却只有森森白骨,那时心中究竟该是如何绝望?
  崖下的戏份不少,如此拍到晚饭时,之后还有夜戏,是他听到了灭妖谷的亡魂哀哭。
  牧野晒了一个下午,晚饭时小丁他们赶紧搬过来空调扇给他吹着,帮他贴个面膜,温涯气色不好,他表现得好像知道他因何而难受,顶着一张有点滑稽的晒后修复面膜,抱住他的腰身,低声说:都是假的,我好好的。
  温涯捏了捏他的脸,鼻腔一酸,闷声说:嗯。
  随即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不由下意识去摸随身携带的针剂。
  你想起来了?!
  第70章
  牧野不愿骗他,只好很快地点了下头。
  温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温涯把他脸上的面膜摘下来,看上去忧心忡忡,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牧野料定他是知道了什么,不由蹙眉,在他手上稍稍用力一握,把他攥着的面膜纸接过来丢掉,站起身说:怕你多想才不告诉你先吃饭,回去说。
  温涯定了定神,顶着红眼睛点点头说:好,回去说。
  这晚拍夜戏,收工时快三点钟。拍摄外景时住宿条件一般,演员都是住两张单人床的标间,镇上的酒店一共三层,住的都是剧组的人,也不存在住别的楼层跟剧组的人错开这回事,牧野便洗了澡等走廊没人时过去,天色都已经隐隐透亮了。
  温涯将人拉进来,注视着他,一时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山里蚊子毒,插上电蚊香还是嗡嗡地叫,两个人安静对坐,好像也不觉如何尴尬。
  温涯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苦笑了一下,眼里凝了一层薄薄的泪,伸出手说:抱。
  牧野张开手抱他,明明刚刚洗完澡,身上的气味却没有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多年都用一样的香水,把人给腌入味儿了。他的体温有点高,在空调屋里却刚刚好,胸膛比少年时宽阔,又比成魔后要窄两寸,是第三种型号的牧长风,温涯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摸,小心得像在摸一道伤口。
  两个人这样抱了一会儿,牧野松开了他,调高了空调,说:躺下吧。
  温涯确实也困了,摸了摸揣在睡衣口袋里大的针剂,心中暗道:至少现在没什么异常,还不至于要用这个,便与他一起挤在了一张单人床上。标间的单人床宽度尚可,够两个人以比较亲密的姿势一起躺着,就是牧野手长脚长,人支出去一截,于是温涯便又爬了起来,挪了一张椅子给他放支棱出来的脚,怕被子太短冻着他,又翻出毯子给他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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