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姜筠到她跟前跪到地上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柳昭仪拉住她的小手,小姑娘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宫里头没有女孩儿,程文越又整日要妹妹要妹妹的,柳昭仪瞧着姜筠只觉得越看越欢喜。
  柳昭仪叹了口气道:“阿筠多好啊,长得好看又听话,我家阿越若是能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就好了。”
  姜筠叫柳昭仪夸的有些耳热,德妃娘娘在一旁笑道:“你还讲不讲理了,阿筠可是睿王养出来的。”
  柳昭仪道:“从前还没瞧出来,如今瞧着这两人真是越看越觉得般配,到底是自己养出来的。”
  柳昭仪一通感慨,又扭头对太后半开玩笑道:“回头太后娘娘慧眼替臣妾也瞧瞧哪家有好姑娘,也叫阿越养一个。”
  太后笑着说:“回头阿越若是养一个,两个人能把你启祥宫的屋顶给掀了,到时候只怕你又要来哀家这里哭了。”
  一说起程文越,柳昭仪心情就更好了,眉眼一挑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七皇子昨儿进殿给我请安,我隔好远就听见他的声音了,愣是没瞧见人,仔细一瞧才发现他趴在了门旁的地上,我还想问他是怎么了呢,便是大年初一也不能行这么大的礼啊,他一猛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急得团团转,问我有没有破相。”
  太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一旁的女官拿帕子给她擦。
  兰嫔道:“那是姐姐那里的门槛高了,该降降了。”
  兰嫔是个热心肠,上回同柳昭仪说要给她介绍儿媳妇叫柳昭仪给拒了,这会又提了起来。
  柳昭仪咂咂嘴道:“我那里门槛也不算高,就找一个知礼的能管住阿越的就好了。”
  说完了又叹息道:“我还是觉得睿王有先见了,自己养了一个乖巧的媳妇儿,我们阿越……唉。”
  柳昭仪这么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了没两日他儿子就往她身边领了个知礼的小姑娘。
  ☆、第54章
  兰嫔拿手比划道:“姐姐这门槛还不高,睿王养阿筠的时候,阿筠才一岁,如今七皇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这会再养,七皇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到时候七皇子不急,姐姐就该急了”
  她说着又看向德妃娘娘道:“德妃姐姐,你家六皇子可看好了人家?”
  她娘家有个侄女,眼瞧着出落的跟朵花似的,想着替侄女说个好人家,她自己没儿子,目下六皇子和七皇子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她又惯常没什么心思,也不想着人家能不能瞧上她侄女,便想拉红线。
  德妃娘娘拿着帕子掩面对着太后道:“太后娘娘快瞧瞧兰嫔妹妹,要不要把她送出去做官媒,专管给人拉红线。”
  屋子里的妃嫔都笑了起来,兰嫔捏着帕子抖了一下,嘟囔道:“哎呦,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笑的。”
  柳昭仪把姜筠搂在怀里,叫人拿了个精致的金丝元宝荷包递给姜筠,姜筠开心的接过去,抬头笑着说:“谢谢昭仪娘娘。”
  德妃娘娘一见柳昭仪给了荷包,也招手叫姜筠过去,姜筠拿着柳昭仪给的荷包跑到程文佑面前,把荷包递给他。
  程文佑勾了勾唇角,接了过去。
  姜筠又扭头跑到德妃娘娘面前,德妃娘娘一边把荷包递给她,一边笑着揶揄道:“睿王啊,你可不能拿孩子的压岁钱啊。”
  姜筠又把德妃给的荷包放到了程文佑的手里,跑到兰嫔面前,对着德妃摊摊手道:“手里拿不下了,叫哥哥帮着拿。”
  太后笑道:“这个机灵鬼,快来个人,替她收着。”
  姜筠笑着走回程文佑身边,把收到的荷包全都摊在程文佑腿上数了数,太后对着身边的女官道:“快去把哀家准备的拿过来,这孩子数来数去只怕就想着还缺哀家这一份呢。”
  柳昭仪笑着问:“阿筠,睿王有没有给你压岁钱啊?”
  姜筠抿着唇,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屋子里正说的热闹,女官进来禀报说是陛下传睿王殿下过去有事商议,程文佑对着姜筠道:“你先在太后宫中陪着说话,等会过来接你。”
  姜筠点了点头,程文佑站起身向太后行礼道:“皇祖母,孙儿先告退了。”
  太后看着他那张脸,一时想起了孝慈皇后,又想起了林皇后,心中有些难过,道:“你先去吧。”
  程文佑一走太后便叫姜筠坐在自己身边,同着底下的妃嫔说话。
  姜筠从侧面看着太后娘娘鬓角的白发,想到当年自己一睁眼便是在这间屋子里。
  满屋富丽堂皇,太后娘娘便坐在如今这个位置,笑的一脸和善。
  那时候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这个大历最尊贵的女人如此亲近。
  太后娘娘感觉到姜筠在看她,伸手搂住她,笑眯眯的问道:“阿筠可是饿了?”
  姜筠扯了扯嘴角,道:“有点饿了。”
  太后怕人多她吃东西会拘束,便命人把她带到偏殿里去吃东西。
  没多会偏殿的桌子上便摆满了姜筠爱吃的,姜筠吃了点,便靠在榻上小憩。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袖,睁开眼便见程文佑站在榻边,揉了揉眼,唤了声哥哥,问道:“几时了?”
  “快午时了。”
  姜筠捂着嘴乐道:“那正好,可以用午膳了。”
  程文佑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道:“吃了睡,睡了吃。”
  姜筠嘻嘻笑了一下,猜他心中想的定是小猪一样。
  在永寿宫用了午膳,见太后也有些乏了,便不在永寿宫打扰太后,姜筠随着程文佑回了睿王府,
  程文佑叫人拿来了王府的账目,摊在桌子上道:“李掌设说你账本看的好,来瞧瞧这些。”
  姜筠手里捏着账本翻了翻,有些膛目,程文佑道:“你瞧着可能算。”
  姜筠摇头道:“这么多,我哪能算。”
  程文佑摸着她的头笑了笑,道:“一时半会的算不来,你抱回去算,不能偷懒,这些可都是你的。”
  姜筠先是听到那些都是她的喜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要一点点的算出来,顿时便蔫蔫的,苦着脸道:“不算可以吗?这也太多了。”
  “你不想要?”
  姜筠垂着头,斟酌一番,妥协道:“好吧。”
  程文佑笑了笑,坐在案桌前看书,姜筠便拿着账本一点点的翻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睛脑袋有些发晕,见哥哥还在那里看书,似是入了迷一般,便手撑着案桌起身,往院子去。
  回去的时候姜筠便带上了那些账本子,她坐在榻上,平翠替她抬了抬身后的靠枕,看着案桌上放的账本子,揉了揉脑袋,见秋蓉理好了床铺,便去睡了。
  因为在外头一天了,有些累,她往床上一躺,把被褥裹了裹,没多会便没了知觉。
  早上的时候平翠感觉她醒了,轻声问了句,便带着人进来伺候她梳洗。
  姜筠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回来便坐在那里算程文佑给她的账本,李掌设站在一旁给她续茶,也不打扰她。
  巧荷拿着个帖子进来说是成国公府三房的人送来的,姜筠拿过去,翻了一下,竟是她外祖家的明纵表兄回来了,请她过去。
  她前些日子遇见三表姐时,三表姐还同她抱怨了一下,说是她明纵表兄不愿意回府,派去的人同他磨了很久,才把人给请了回来。
  本来要赶着过年的,也没赶上。
  姜筠把帖子放在案桌上,姜筝过来寻她时,姜筠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问道:“怎么了?”
  姜筝叹了口气道:“我爹和我娘吵架了。”
  姜筠愣了一下,姜三爷向来惧内,平日里她三婶瞪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怎会同她三婶吵架呢。
  本来这些事同旁人说不好,姜筝同姜筠亲近,也不拿她当外人,拉着她的手道:“我听着我娘的意思是我爹在外头有了人,叫我娘知道了,我爹也没反驳,只说我娘性格太强势了,说话不顾后果,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我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怕我娘生气。”
  她说话时手都有些抖了,姜筠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姜筝红着眼眶道:“你说他们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不也安生的过来了吗?为什么要闹呢?我娘脾气是火爆了些,可我爹不也忍了这么多年了吗?”
  她是真怕啊,她二叔二婶闹成那样,夫妻两个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她不想她爹娘也那样。
  万氏倒不是脾气火爆,平日里对人也是笑眯眯的,唯独对着姜三爷不行,女强男弱,她有一个厉害的姐姐,姜三爷对着她小心翼翼的,唯恐妻子不开心。
  姜筠瞧着她三叔对她三婶也像是真心的,可能是自己心里也有些自卑吧,万氏的姐姐嫁给了尚书左仆射,风风光光的,可万氏嫁给他却一直碌碌无为的。
  他敬重妻子,爱护妻子,同时心里又压抑着,这种情况下,身边若是出现个解语花,很容易心就变了。
  万氏心里也憋屈啊,未嫁前姐妹两人都是一样的,嫁人后这差别可就大了,姐妹两个感情再好,从姐姐府上回来,再看看自己嫁的人,心里的落差当然明显。
  尤其是再对上唯唯诺诺的夫君,就更加生气了。
  难怪都说要高嫁低娶。
  男人若是自己能力不够,又偏偏要娶个比自己尊贵的妻子回来供着,那便该一辈子供着妻子,谁叫你要娶的,当初娶的时候不说妻子身份高,脾气坏,等了几十年了,人家为你生儿育女了再来嫌弃,那可真是没了心肝的。
  面子里子都要,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姜筠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道:“快别哭了,三叔三婶十几年的夫妻了,哪有不拌嘴的,闹一闹就好了。”
  姜筝摇头道:“你不知道,我爹从前都不敢跟我娘顶嘴的,这回竟然指责了我娘,说我娘不可理喻。”
  “那三婶怎么说?”
  “我娘叫他滚了。”
  姜筠倒抽了口气,叫人端了茶上来,递给姜筝。
  姜筝抿了口茶,垂着眼,拿着碗盖轻轻的摩擦碗口,道:“我爹还真走了。”
  都吵架了,万氏叫他滚,他肯定待不住了。
  姜筠道:“你也别难受了,他们是夫妻,兴许马上就自己好了,不是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吗?”
  姜筝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姜筠摇了摇她的袖子,道:“快别想了,要不咱们去外头转转吧。”
  她这么说着也不给姜筝拒绝的机会,便命人去准备马车,又叫人打了水来,亲自拿着帕子给姜筝洗脸。
  两人收拾好了,便坐着马车往外去。
  ☆、第55章
  一路上姜筠都在说话转移姜筝的注意力,姜筝扯了扯嘴角,道:“是我想不开了,倒叫你来安慰我。”
  姜筠见她还在为姜三爷和万氏的事情忧心,掀开马车帘子道:“不说这个了,前面有了酒楼,咱们进去坐坐。”
  姜筝嗯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平翠和向青各自扶了自己的小姐下车。
  同安楼二楼楼梯口往左的第二个雅间里,桌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左手端着茶盏,嘴角噙着笑,对着对面的年轻男子道:“大哥既然不喝酒,那便喝杯茶吧。”
  对面的男子并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把明杰害成那样,还敢回来?”
  许明纵食指轻动了一下,淡淡道:“大哥这话就说笑了,便是我什么都不做,他现在不也死了吗?一个死人罢了,真是可惜了我那条狗。”
  他摇头感慨,迎面突然泼来茶水,好在茶水并不烫,只是脸上脖子上连带着胸前都是一大片水渍,他抬手擦了下下脸上水,轻笑了一下,抬头对着已经起身的许明英道:“大哥这样就有失成国公府世子的风度了,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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