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长勇,长勇!”简令桦扑向顾长勇:“长勇。”
  “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催债人群中有人发声,接着便有人慌慌张张地打电话,打完电话之后,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顾长勇,催债人们的心里打着鼓,顾长勇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谁推的,到底是谁推的?
  每个人都害怕担责任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推,没一个人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催债人开腔:“顾、顾太太,那个、救护车我已经叫了,一会儿就来了,既、既然你们现在没钱,那我下次再来要。再见。”
  另一个催债人紧跟着说:“那我下次再来。”
  “我也下次再来。”
  “我也下次再来。”
  “再见。”
  “……”
  一个带头向院子外面走,其他人纷纷效仿,不一会儿,小院子只剩下躺在血中的顾长勇,还有哭泣着等救护车的简令桦。
  简一这时才鬼使神差似的,慢慢向小院子里走。
  简令桦缓缓地抬头,看着简一时她笑了,亲切地笑着迎接简一,说:“简一,你终于回来了?”好似简一几年没回家的样子。
  简一怔怔地看着简令桦,简令桦五官长得很精致,个子不高,身材却很好,穿着碎花短袖藏蓝色裙子,娴淑又美好,只是脸蛋上是满脸倦容,憔悴不堪。
  简令桦收了笑容,直直地看着简一,片刻后忽然又笑了。
  简一愣住。
  简令桦笑中带泪地说:“简一,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没了家。现在你又毁了我的家,我们扯平了,是不是……”
  简一目不转睛地看着简令桦,大脑中“轰”的一声,这、这、这熟悉的一幕不、不就是她在飞机失事时,在黑烟赤火中看到的情景吗?简一惊愕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顾长勇,也是她死前看到的情景,这这、这是真的,不是梦,也不是她随意想出来的,是接下来会发生,并且现在已经发生的。登时,简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后爸躺着血泊中……
  妈妈笑中带泪地控诉她……
  “呜哇呜哇……”一阵救护车声由远及近地响来。
  简令桦赶紧转身,蹲下来,握着顾长勇的手,温柔地说:“长勇,不要怕,不要怕,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
  顾长勇直挺地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救护车来了,你会没事的。”说着简令桦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这时,救护车停到门口,医生护士抬着单架下车,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简一赶紧退后。
  “让一让,快点,快点,病人头部大量出血,需要紧急救治。”医生说着,把顾长勇抬上救护车,现场情况极其紧张。
  “家属跟上。”
  简令桦连忙跟上去,看也不看简一一眼。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内,救护车呜哇呜哇地来,再呜哇呜哇地走,只留下小院子里石头旁边一滩血。
  血、血……简一忽然眼睛一晃,还有、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是简一同母异父的妹妹,那个孩子一会儿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会流很多血……简一心头大骇,连忙转身,跑进客厅,大声喊着:“小同!小同!”
  客厅内空空荡荡,不要说是人了,就是家具,也是寥寥无几。
  “小同!”简一喊着爬上楼,她只看到顾小同从楼梯口摔下来,至于是哪个楼梯,她并不知道,会不会顾小同不在家,会不会顾小同在别人家的楼梯口,会不会……她才三岁啊。
  “顾小同!”简一跑进顾长勇的书房大喊一声,忽然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妈妈,妈妈……”
  简一大惊失色,小同,是小同,她瞬间跑出书房,瞬间看到顾小同,穿着粉色小裙子,剪着可爱的西瓜头,小手抓着楼梯栏杆,哭着喊:“妈妈,妈妈……”小脚已经迈出去,正准备下楼。
  简一顿时心口一窒,小同!
  第3章
  “妈妈,妈妈……”顾小同哭着踏出第一步。
  简一不敢在这个时候惊扰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边脱掉松糕鞋子边注视着顾小同,她虽然离得远,但是仍旧不敢喘大气,她知道顾小同是踏第二步时摔下去的,这时她慢慢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挽救顾小同的生命,此时心砰砰狂跳。
  在顾小同第一步将落定,未踏出第二步时,简一轻轻喊一声:“小同。”
  顾小同先转头,看到简一的那一时刻,小手下意识地抓紧护栏,可是小孩子控制重心能力太差,到底身体还是向前倾,只听“砰”的一声,顾小同还是栽了下去。
  “小同!”
  简一目光一紧,猛地向前一扑,趴在楼梯口边缘,伸手抓住过去,只听“砰”的一声之后,世界安静,简一愣了愣,随即感到手心是热乎乎的触感,简一心中大喜,她、她拽住了顾小同的脚,随即听到“哇”的一声,顾小同大哭起来。
  “小同。”简一连忙爬起来,把倒趴在楼梯上的顾小同抱在怀里,好在顾小同个头小,好在她下意识地先伸手挡住了头,好在都是皮外伤,好在她拽住了顾小同。
  顾小同还在哇哇大哭着。
  简一却紧紧抱着她,笑了,她真心笑,上辈子她也爱笑,不过是应付地笑礼貌地笑,此刻抱着顾小同,救下小同的命,她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是她妹妹了,真好。
  “好了,小同,别哭了。”简一伸手给顾小同擦眼泪。
  顾小同小手指着额头说:“疼。”其实疼的还有胳膊和膝盖。
  “摔的,走,姐姐给你涂药去。”
  简一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爷爷在她未成年时,也去世了,所以她几乎是一个人成长到二十八岁,虽然十多年来孤独冰冷,但是收获的多是,她摸索学习很多生活技能,比如处理伤口,相对于处理大伤口,顾小同这点小破皮完全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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