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黑龙拉住他,忙道:“不必了,我上去吧!”
“诶,好!听说你出了事,老爷这几个月都吃不下睡不好,你赶快上去吧,我去泡茶。”
“谢谢祥伯,”黑龙礼貌答谢,转身上了二楼。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黑龙推开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桌子后,正手执毛笔练字。
老者一身茶色唐装,面容祥和,挥舞这手中笔杆,在薄如轻纱的宣纸上,丰筋多力,铁画银钩,做最后收笔。
黑龙没出声,安静站立。
老者望着自己的佳作,满意的点点头,遂又皱眉摇摇头,把手中的佳作揉成一团,精准的投入垃圾筐中。
黑龙笑着感叹道:“您老还是那么精益求精!”
老者猛然抬起头,瞬间双眼通红。
黑龙望着眼前的老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可明显比一年前苍老了许多,心中微微泛酸。
刚要张口说几句体己的话儿,一支毛笔隔空飞了过来,直奔他面门。
黑龙眼疾手快,精准的接住了那支毛笔,愧疚无奈的看着老者:“蔡叔……”
“你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想要瞒我?”蔡老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怒眼,咆哮道。
黑龙自知心里有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老头子担心,实则不应该。
赶忙走上前去扶住蔡老,边给他顺气边哄道:“蔡叔,您老消消气,我本意没想瞒着您,不是怕您担心嘛!”
“哼,说的好听,出了事也没通知我,是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吧?”黑龙态度良好,蔡老火气降了不少。
黑龙哄道:“哪儿能啊!你老当益壮,宝刀未老,我都打不过您呢!”
“哼!”蔡老扭头不理他。
黑龙继续哄道:“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您,这不,身体好点就给您报平安了嘛!你老消消气。”
老者知道这小子可能负伤了,扭过头看见他脸上的伤疤,不用想也知道是这次事件所致。
叹了口气,心中心疼不已,说道:“道上都传你残害同门,背信弃义。可你从小就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你的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不过,谁都能做出这种事,唯独你小子不会。当年你师傅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是我有负师兄的嘱托啊!”说罢,双眼更红了。
黑龙动容,道:“对不起蔡叔,让您担心了!”
老者摆摆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兴会一直很太平,怎么突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
此时房门被打开,祥伯端了两杯茶进来,知道他们叔侄二人有话要聊,又退出房外。
黑龙接过茶杯,恭敬的放到蔡老跟前,回答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半年前,帮会中有个兄弟送几个女人到马来西亚,途中被天青帮的人截住,并且在这几个女人身上都搜出白粉,数量不少。”
老爷子一听白粉,当时瞪圆双眼。
黑龙则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您知道,毒品这一块,一直都是天青帮垄断着,别的帮派碰都不敢碰,他们当下就把人扣了。我接到消息,去天青帮赎人,可到了那里我才听说,这个兄弟口口声声说是奉了我的命令运毒。
我跟天青帮老大洪天有过几面之缘,又再三承诺永不碰毒,洪天也是个明白人,断了他一条胳膊,给我留了活口。
回到帮会后,我彻查此事,这个兄弟是房涛的旧部,房涛一再担保他没问题,可事情明明就出在他的身上,但怎么审也没问出来什么,没办法我只能让人把他处理了。
本来这种事儿再平常不过,可房涛却抓着不放,硬让我给个说法,要不然他手底下的兄弟就脱离帮会,我哪有什么说法可给他,此事暂时搁浅了。
没几天开帮会例会,此事又重新被抬上桌面。房涛说我滥杀无辜,残害兄弟,寒了大家的心,要帮规处置。我看了一圈,吴猛,康仁义也不作声,直到那时我才隐约明白,这好像是针对我设了个套。可惜人被处理了,又是我下的命令,有灭口的嫌疑。我百口莫辩,身负重伤逃了出来。”
“房涛?”蔡老听了个大概,微眯老眼,继续道:“那小子虽然有些头脑,可绝计划不来这等精密之事。”
“您老说的是,所以我才说暂时也不太清楚。恐怕这房涛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坐上龙头老大的位置,至今还没动静,恐怕是对方起内讧了!”黑龙合理分析着。
蔡老微微点头,道:“也好,有空多陪我走几个墓穴,别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顿了顿继续问道:“你现在在哪藏身?”
黑龙微微一笑,回道:“我暂时不在南方落脚,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您,另外还有件小事请您帮忙。”
“哼,现在想起我了?”蔡老挑眉问道。
黑龙囧,这老爷子气性真大,还没消气儿呢!真是越老越不好哄!
赶忙道:“好,好,我错了,您别生气,我这不是遇到事就想到您了嘛!”
“这还像话,说吧,有什么事?”
终于顺过气儿了,黑龙松口气,说道:“我手上有批金条,麻烦您老给探探,可有买家?”
“多少?”
“六七箱吧,这是样品!”其实不止这六七箱,可黑龙拿不准他家小祖宗是否要全部出手,反正找好了买家,要全部出手再谈吧!
顺手从兜里掏出两根金条,摆在桌面上。
他说的倒是轻松,可不管多大的箱子,六七箱市值也不少呢!
蔡老狐疑的望向他,问道:“哪来那么多金条?你背着我探穴去了?”
☆、第六十章 关心则乱
蔡老狐疑的望向他,问道:“哪来那么多金条?你背着我探穴去了?”
黑龙一怔,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其实也不是我的,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要急于出手。”
吓死他了!
开玩笑!这要真让老爷子误会自己去盗墓没叫上他,那还得了?不但这么半天白哄了,老爷子非把他撵出去不可。
可蔡老更加狐疑了,这孩子朋友不多,而且从小就淡漠寡言,他要说非常重要的朋友,恐怕在他心里有一定地位。但听这语气显然不愿意多说。
罢了,孩子长大了,他们这些老家伙也要给他们一定的空间,就不追根究底了。想了想问道:“这次呆多长时间?”
黑龙尴尬的回到:“最多三天。”
声音小的真不像是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口中说出的。
“你个死小子,多陪我两天能少块肉吗?”果不其然,咆哮声顿然响起。
“别,别,您老别激动,这不是那边等着回话嘛!”黑龙苦笑,蔡叔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啊,他就知道,话一出口,准被吼,连忙帮蔡老顺气。
“哼,去去去,别在我这儿碍眼,”某老吹胡子瞪眼睛。
“唉,今晚我下厨给您做顿地道的粤菜!”黑龙知道蔡老要抓紧时间联系买家,很识趣的拍拍屁股走人。
蔡老望着黑龙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人没事就好,他总算放心了。
三天后清晨,黑龙告别了蔡老和祥伯,踏上了返程之路。
与此同时,一张他的背影照片出现在广粤龙兴会总部房涛的办公桌上。
一身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房涛,双眼微眯,定定的盯在那张照片上。
三十六岁正值壮年的他,从外表看来,那是忠肝义胆的化身。
但此刻的他却怎么也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策划一番,费劲了口舌说服兄弟们追随他,到头来坐不上龙头的交椅不说,本该死了的黑龙居然又活了过来。
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可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让他如吃了苍蝇般恶心。
今早据手下兄弟来报,疑似黑龙的身影出现在中海红联机场,他本觉得是天方夜谭,受了那么重的伤,腹部挨了一枪,腿上两枪,被砍数刀,就是不死也残废了,可当他看到照片时,心慌了!
兄弟说是疑似,可他跟黑龙近十年了,也曾一起出生入死过,别说只有个背影,就是化成灰他都认不错,而且这背影一点也没呈现出受伤的状态,看起来是那么的康健。
“涛哥,这是龙哥吗?他受伤那么重,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房涛身边的跟班周强不屑的说道。
房涛本就心中杂乱一团,听见此话,双眼阴鸷凶残的从照片上移向周强。
周强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是黑龙,我说的是黑龙!”顿了顿,脸色故作发狠的继续道:“他妈的,这小子真能活!涛哥,我带人去做掉他!”
房涛瞪了他一眼,脸阴的能滴出水来,阴恻恻道:“做掉他?你知道他藏在哪里?”
周强一愣,他要是知道黑龙藏哪儿,那不就说明自己是黑龙的同党嘛,这要是承认,他都能想象自己的后果了。
面露苦色:“涛哥,我不…啊…”话没说完,就被房涛一脚踹在肚子上,向后飞出三四米远。
“给我滚出去!”房涛大声咆哮道。
平时的房涛虽不总是笑脸相迎的,可也从来没露出过这种可怕表情。
周强吓的连滚带爬往外跑,可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回来。”
周强捂着肚子颤颤微微走回去,离房涛三四米远,确定他够不到自己才站定,吓的浑身发抖,打死他也不靠近房涛,太凶残了!
愤怒,阴险,狠毒,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去,给我找!把中海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马上要进十二月,刚刚立了冬就下了初雪。
周四晚上放学,戴璇身穿鹅黄色羽绒服,头戴白色棒球帽,脚踩黑色小皮棉鞋,背着书包慢悠悠的往家走。
龙叔和小刀叔离开快十天还不见踪影,她原本也不是急脾气的人,可事情一旦涉及唐擎宇,她就按耐不住。
她虽然也担心他们找不到唐擎宇,但更放心不下的是,如果找到了,那家伙脾气有些倔,万一他不肯习武怎么办?万一把黑叔惹怒不愿意教他怎么办?
要说男女无论在性别上还是思想上都存在着巨大诧异。
男人有哪个不仰慕强者的?还不说,现阶段的唐擎宇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脾气能倔到哪儿去?
看见黑龙和小刀露那几手,恨不得马上就能拥有他们那样强大的身手,要不是性格使然,再活泼跳脱一点,下跪拜师学艺都有可能!
戴璇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存在,只能说关心则乱!
冬天开饭较早,戴璇到家正赶上吃晚饭,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可看在老太太的眼里则是另外一回事!
奶奶杨淑清斟酌着用词,说道:“小璇啊!这次期中没考好,咱努力学习,下次期末考试争取考个好成绩,乖乖吃饭,不许乱想!”
戴璇一愣,忽然明白奶奶误会了,也暗恨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心里藏事。
前几天还腹诽赵振飞是愣头青呢!自己随后就犯了同样的错误!
真是失败!
微微一笑,说道:“奶奶放心,我这次考的不错!”
老太太不高兴了,语气有些僵硬:“小孩子家家要诚实,看你的样子就不像考的好。我听楼上你李奶奶的孙女说,今天发成绩,吃完了饭,把卷子让你爷爷看看。”
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在想:小孙女这几个月很乖巧懂事,可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往日都好好的,就今天发成绩她才闷闷不乐,真当她老糊涂吗?
老爷子也看了戴璇一眼:小孙女的样子不像撒谎啊!但要说小璇能考的多么好,他也半信半疑。
戴璇看奶奶一脸的不相信,爷爷的将信将疑和母亲担忧的眼神,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