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长贵爬起来,很不好意思“其心不正。”他又不傻,好不容易在皇帝身边做事,多好的饭碗。真给那些人把事办了,自己还能活吗?他一个没根的人,天大的富贵有什么有。他心里惦念皇后的好,可又不欠那些人什么,犯不上。
楚则居想想,笑起来。叫长贵去,把他收的那些礼都拿来给自己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吓一跳,竟连送肉的都有,长贵吃得还剩一小撩了。另有稀奇古怪的东西,装了几箱子。
这时候送礼,到不与后世相同。到底有钱的世族不屑于给一个内侍官送礼,寒门高位有些家底的,也看不上他,更犯不上冒着窥探皇帝的险,去与一个不全之人结交。只有那些官位不高,又想谋事的,且没有别的出路与依靠,才拉下脸七转八弯地找到他跟前来。人家自己都穷得要死,能送他什么好东西?除了这些,再有就是,想入宫来做内侍的那些人。
楚则居翻了几样出来,觉得有趣,要他奉到长宁殿去。
长贵临走,还依依不舍那一撩肉。讪讪道“肥的先吃的,净剩瘦的没舍得。”
楚则居也被逗得笑“朕还贪你这一块肉?”他连忙颠颠地提着走了。
楚则居却叫住他。
长贵停下来。
楚则居说“以后也尽管收下。”他到要看看,还有些什么人想买通他这近侍,又是想办些什么事。
长贵称是。出了宣室,才发现自己贴着肉的衣裳都湿了。腿有点抖,却也不敢停下来,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再往长宁殿去。
长贵走了,宣室里青非与楚则居说的还是刘氏案引发的后继案件。
长宁殿也在说这件事。
刘氏关氏是最为凶险的。他们之后,李氏事发在田氏之前,二天前就已经被羁押。
可科考前十甲之中,有二个是李氏子弟的门生,前五十中,也有十人之众。前一百人,不知道几何一代枭帝。纷纷为李氏请命。写了联名信,送到吏部,又往上递到内阁至御前。
毕竟在国学馆这件事上,李氏比田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多下头的李氏子弟把自己的屋舍都捐了出来,自己带家人住到茅棚里去。其中好几个,便是那些被记为英灵之后战死的军士家人。提到这些勾结陈王的事,虽然震惊,也都只跪称“万死不辞,不敢辩驳。”
又有家里老人长哭“虽然对此事一无所知,但即是子孙犯了错,做长辈的也有不查之过。甘愿赴死不敢推诿。”
李阁老都没等治官去抓,还是自己去治官那里伏的罪。说“身为一族之嫡长,却不能体察下情,未能制约族人,以至其私下串谋犯下如此大罪,自己罪无可恕没有脸再做人。”治官都没反应过来,还想着与他客气几句,把人收押,哪知道人说完,一拔剑就自刎死在了堂下。
治官被溅了一脸血,人都吓呆了。
再等治官去李府一看。长房女眷都已经自缢。挂在院子里,长长一排。一群大的小的孩子都被奶嫫带着,要去赴死的,但有几个奶嫫没有忍心下得手,抱着孩子躲在衣柜子里头。
学子们就是为了这些孩子请命。
以为李氏一族之祸,起自庶族。李阁老虽不知情,可身为嫡长已经赴死,稚子何辜?虽然陈王入都之时,李氏弃都而去,但这一死也算是赎了罪过。皇帝若再加追责,岂不令人寒心?
齐田入下那张诉纸,手抖得厉害。
这时候椿匆匆从外面进来,她原来是在宫外照看李氏的。现在突然回宫,说是府衙那边人有击鼓。
治官先前从长贵在外的府邸回去,就遇到这么一件事,把人带上来,一问,竟然是周家的老夫人被抬来了,要告自己媳妇谋害了自己的儿子。
治官当时便懵了“你再说一遍!”
堂下陪同周老夫人来的下仆泣道:“我们老夫人要状告周夫人田氏与陈王勾结,谋害周大人。”
治官把状纸接来看完,坐回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立刻就往田家去找了一直陪着李氏的椿,告诉给她知道。
椿不敢耽误,立刻就回宫来了。
阿桃听了信,吓得带着哭腔问“娘娘,舅老爷会不会有事,夫人会不会有事?”
齐田没有回答,只吩咐椿回去好声照顾李氏,扭头见阿桃还站在原地,问“怎么还不传膳?一会儿就是晚膳的时候了。”楚则居会过来吃饭。
哪怕外面闹成这个样子,两个人仍然是雷打不动一起用晚膳,都绝口不提外面种种。齐田没有忘记楚则居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你可千万不要挡我的路。”
自己到底走到哪一步才算是挡了他的路?
这段时间,她在外走动,每一天回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可楚则居好像一点也不知情,提也没有提一句,两个人之间说的,仍然是现代的那些琐碎小事。
但是这种平静也许只能维持到今天。
第121章
第121章
楚则居到长宁殿时,下着雨。
他从外面来,身上带着水气。长贵跟在身后打伞,但他袍角还是湿了大半。
齐田站在回廊下头看着他过来。
从外形看,他确实不错,身高,肩宽,腰窄,长腿。齐田在现代看了许多古代的画册,一直以为古人都是五五身。皇帝个个看上去,都不过是不起眼的中年人。
但九王不是。他一身英气,星眸剑眉,沉静不语时不怒自威。比楚则居在现代的身体要年轻很多。她去研究所探望所见到的楚则居,脸色惨白,脸颊微微凹陷,睡在那,无害又安静。但到底能看出年纪来了,没有青年的神彩,更多的是中年人的持重。
两人进到殿中,阿桃立刻便传膳来。楚则居说“今天好大雨。”坐下又问“今天分数线出了没有?”语调温和,绝口不提别的事。
见齐田站在一侧不说话,抬头看她“怎么了?有谁惹你生气?”
外面狂风暴雨,可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让齐田少有地感觉到烦躁,觉得自己面对楚则居,就好像张多知说过的商谈之中两方交战,现在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楚则居有成年人的老辣,而她还没有这样的耐心。但最后她还是克制着自己。在桌边坐下。
宫人们动作即轻又快。两人默默无声地吃饭。楚则居说起报考专业的事。他从刑沉心那里知道齐田想去新闻传播专业。
齐田坐在他对面,看着身着龙纹便袍的古人噏动着嘴唇说着现代高考报考专业的事,有一种奇异的脱离感。楚则居很快就发现她并没有在听。停下来问“怎么了?”
齐田无法再忍耐下去,说“我今天出宫去听了审,现在田中姿已在狱中。”
楚则居放下手上的筷子,浅浅喝了口汤,点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