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郦南溪去了姐姐的屋子里一同顽。两个女儿不在身边,庄氏便请了郑氏到她的屋里来。上了茶将身边人都尽数遣了出去,庄氏方才问起自己心中所虑。
  “重大太太既是和国公爷不和,那为甚还要提起这门亲事?不若找个她喜欢的儿媳,倒是省去她许多心事。”
  当年老侯爷逝去后郦家的态度早已惹怒了卫国公,他是怎么也不待见郦家人的。若说重大太太为了让卫国公心里不舒坦而非要他娶郦家的女儿,却也讲不过去。毕竟郦家与重大太太的关系很是疏离,并不亲近。有个郦家的儿媳,对重大太太来说并无甚好处可言。
  让卫国公不高兴的办法千千万,重大太太没必要非和郦家结亲不可。
  庄氏之所以问起赵氏来,一是因为自己与赵氏投契,赵氏不会瞒着她。二来,这些事情赵氏也知道的更多些。
  虽然结亲一事是和大房二房四房有关系,但郦老太太和这三房的人并未太多谈起此事仅仅点到即止,反倒和赵氏说过一些细节。因此庄氏知道自己去问老太太是没法得出什么结论来的,反倒不如细问三嫂,许是能知道的多一些。
  果然,听了她这疑问后赵氏并未露出不解来,反而微微笑了。
  这时屋里仅有她们两个,赵氏便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说道:“好似是皇后娘娘坚持如此的。据说老侯爷生前再三拜托过皇后娘娘,要娘娘促成这门亲事。”
  皇后娘娘是卫国公的亲姑母、故去的老侯爷嫡亲的姐姐。
  庄氏这便了然。转念一想,这亲事就连皇后娘娘都在盯着,不由得又有些紧张。若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太苦了些?
  “你且安心好了。”赵氏见庄氏秀眉紧拧,笑着宽慰道:“你久不在京中,自然不知晓。如今卫国公的亲事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多少京中贵女想要嫁他而不能。若是四丫头真能做了国公夫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真?”庄氏闻言眼睛一亮,侧了侧身子紧盯着赵氏细问:“那卫国公当真这样好?”
  “品性怎样暂且不论。”赵氏晓得卫国公的差脾气是朝中上下尽皆知晓的,郦四老爷自然也知道,便将此事掠过不提,“单说他至今妾侍通房全无,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手里据说还有遍布各处的三十二间铺子四十八家商行,另有良田庄子不知凡几,这便足够让所有人动心的了。”
  即便庄氏在富庶的江南待惯了,乍一听说卫国公有这样多的身家,也不由得愣了愣,“老侯爷可真是疼爱国公爷。”
  赵氏一听这话就晓得庄氏理解岔了,忍不住笑道:“重大太太哪里会舍得将家里的财物交给他去置办?都是他打了胜仗后得了战利品和陛下的奖赏后,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也是他眼光极准,挑选的人都极其可靠,这才将生意越做越大。”
  若是旁人与庄氏这样讲,庄氏或许还以为对方在夸大其词。可自家三嫂这样说,她却是半点都不疑心。
  郦三老爷课业不好,考了个秀才出来便没能再进一步,后来他便弃了这些专门帮忙打理家中庶务。
  因此,对于生意上的这些事情,郦三老爷了解的比旁人都多一些,也更深入一些。
  庄氏听闻之后,虽然对那卫国公的能力有了底,但心中的忧虑反而多了一层,“这样的人,恐怕心也是极大的吧。也不知做卫国公的夫人,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这个事儿上,赵氏倒是无法置喙,毕竟谁也猜不出卫国公在这方面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听郦三老爷提过,此刻便与庄氏讲起:“我们老爷说过,这门亲事,不错。旁的不论,单说重大太太和他一向不睦,他却对大太太所生的九爷一直不错,此人便不是个刻薄的性子。更何况那么多人肯誓死效忠追随他,想必其定然有过人之处。”
  听闻郦三老爷也这样讲,庄氏终究是放下心来。
  郦三老爷和郦四老爷是双生子,感情比起一般的亲兄弟来还要更好一些。郦三老爷看待四房的两个女儿就跟自己亲女儿似的,不是自己心里有数,断然不敢讲出这样的话来。
  庄氏刚回到京城,自然要守在家里侍奉婆婆,还未曾回娘家细问哥哥庄侍郎。如今听了赵氏这样说,心里可是踏实许多。
  卫国公那样冷心冷情的人,不指望他对妻子有多么体贴入微了。不过夫妻俩能够相敬如宾,也是不错的。
  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筹谋一下,为大女儿好好争取一下这个机会。
  第十一章
  这场大雪足足持续了五天。
  连日来的雪天让天气骤冷,也让地面湿滑泥泞不堪。除了孩童们不亦乐乎的玩着雪堆着雪人,许多人的心情都低落了不少,期盼着能重见烈烈阳光的那一刻。
  待到天气放晴,大家俱都松了口气。
  庄氏一大早就让丫鬟把被褥拿出来晾晒,吩咐婆子们继续清扫院子及早做好准备,免得等会儿雪化了后院子里没法让人走。她又叫了两个人去寒兰苑,和二太太说一声,多要几个火盆和一些炭过来。
  现如今是化雪的时候,比起下雪时更要冷冽几分,不多点火盆的话怕是熬不住。虽说刚刚进入冬日,但冬季的气息已经开始浓烈起来。
  待到这些都吩咐完,庄氏就回屋查看着这几日蕙兰苑的账目。不多时,遣了去寒兰苑的小丫鬟跑了回来,将郑氏的话说给庄氏听。
  “二太太问太太,说是‘几个火盆’、‘一些炭’,究竟是多少个火盆、多少炭?”
  一个这样回着,另一个则惟妙惟肖的学了起来,“二太太说了,这一大家子人,每一个院子需要多少都是要好生记在册上,半点马虎不得。如今各院的已经按人数派了出去,若太太想要再多一些的话,不说明白了,她怕是有些为难,不知到底给多少才合适。”
  庄氏听闻后,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那只湖笔给捏断了。
  四房刚刚回京不久,屋子里多年不曾住人,透着一股子阴凉气。还没住热乎呢,这就下了雪。所以如果按人数来算的话,蕙兰苑需要的取暖之物定然要比旁的院子多一些。
  可偏偏郑氏非要卡着这一点不放。想必是因为六姑娘在花艺上输给了四姑娘不服气罢。
  庄氏心里冒着火,却还好歹能够记得临行前郦四老爷特意叮嘱她的,少说话,多想想,莫冲动。她气了郑氏一会儿后,倒是没多说出什么气话,与身边的丫鬟芳桃道:“你们让人拿了银子去外头买些炭来。若是老太太问起来了,就说咱们要不到东西,只能自己去买了。”
  芳桃就有些为难。这样做实在是明着和二房做对,忙在旁低声劝着。
  庄氏是个直来直去的,口上做了让步已然难得,若让她行事再让步,就有些难了。
  这时门帘晃动,郦南溪行到屋里来。
  庄氏瞧了一眼跟在郦南溪后头的芳玲,忍不住说道:“多事。”但是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儿,她怎么也没法继续板着脸了,与郦南溪道:“她让你来你就来?”
  “我之前就想来母亲这里顽,已经走到了半途,刚巧碰上的。”
  郦南溪笑着回道,看见庄氏一脸不悦,就朝芳桃看了一眼,问她究竟有何事情。
  芳桃看庄氏没有阻拦,便将刚才的事情讲与郦南溪听。
  郦南溪听闻后挨在庄氏身边坐下,挽了母亲手臂说道:“娘这样可是得不偿失。二伯母是遣了人来好生问您的,您若先做出不合适的举动来,反倒要被二伯母揪住了错处。”
  庄氏刚才已经有些恼了,只不过火气没处发而已。见郦南溪来安慰,就把心中的怨气说与她听,末了又道:“我若这次让她拿捏住了,岂不是次次都要低头?咱们这回可是要在这里过年的。怎么着也得让老太太知道了她的小心眼儿才行。”
  旁的时候就也罢了。如今正当竹姐儿她们姐妹几个一争高下的时候,哪里能够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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