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拥住,鼻息间都是男人阳刚的味道。
有些雨后濡湿的霉味和沾染了林中草屑树枝的腐臭味,一点也不好闻,但是却出奇的叫人觉得安心。
楚琏本来就有起床气,此时刚醒,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在哪里。
她潜意识里抬起头,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却蓄着大胡须的苍白憔悴的脸庞。
其实,眼前男人的脸型很好看,而且看脸上细滑有弹性的皮肤,也能推测他很年轻。
他穿了一身威武的铠甲,铠甲里是玄色的衣衫,这是一个威武健壮的男人,很能给人安全感。
哦,这个人是救了她的大胡子,是她在被图浑人追杀的时候毅然出手的好人。
一想到当时情形有多危险,她都几乎以为自己一定会丧命了,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揽住自己,不惜性命与自己一同掉落到了陡坡下。
楚琏这么一想心中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下意识就要往近在咫尺的这个温热安全的怀抱中贴紧。正要这么做的时候,楚琏猛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她已经嫁了人,此时她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是贺三郎的正妻!
她的正牌夫君是那个整日里阴着脸时常对自己有奇怪要求的蛇精病贺常棣!
顿时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叫楚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她慌张地收回搭在身边男人胸口上的手,这样还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又伸手用力推开身边的男人,让自己与他多了一臂还多的距离。
楚琏从地上爬坐起来,低头脸色通红的纠结道:“这位大哥,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是你不能趁着这个时候吃我的豆腐!”
哈?
原本脸色已经趋于温和的贺三郎在听了这句话后,瞬间面色黑如锅底!
方才他见楚琏那么依赖地靠在自己怀中,心里还暖意融融,他还惊奇,这个毒妇竟然还有让人心疼喜欢的地方。
不过回想之前他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她,她这样对自己依恋也属于正常,再说,他们本就是夫妻,这样亲密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是大武朝的规矩教条再严苛,那对于他们夫妻也不会有什么。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这本该温情的一刻,楚琏这个毒妇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贺三郎浑身因为震惊都僵住了。
他深邃的双眼盯着他,在深不见底的眸底酝酿着风暴。
贺常棣不傻,他何尝听不出楚琏话语中的意思,这个毒妇,他不顾自己性命救了她,她……她居然没认出自己!
当真是胆大包天!
以为自己真的不敢教训她吗!
楚琏哪里想到自己对面满脸粗狂,蓄着大胡子的强健年轻男人会是自己的夫君。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楚琏。
当初小两口刚刚成婚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洞房花烛夜当晚,贺三郎就给了楚琏一个下马威,后来贺常棣都一直是蛇精病状态。
楚琏是个正常人,又不是受虐狂,被新婚夫君这样苛待,就算贺常棣是天上的仙君下凡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了。
加上贺三郎在靖安伯府的时候对她莫名的敌意和排斥,要叫楚琏相信贺常棣会不顾性命救她怎么可能。
贺常棣在盛京城就有“贺家玉三郎”的称号,当真是君子美如玉,现在留了大胡子,乌压压的险些遮住了半张脸,前后形象差距实在是巨大,就算不是楚琏,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容易认出来。
楚琏本来就与贺三郎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个时候没分辨出来情有可原。
☆、第一百三十五章:熟悉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五章:熟悉的声音
楚琏见面前的男人盯着自己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这位大哥,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已经成婚了。”
言下之意,你就算对我有好感,那也只能放弃,趁早收心。
贺三郎简直要被气吐血了,额头一阵一阵的刺痛,可是听到楚琏说自己成婚了,他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算这个毒妇识相,还知道自己的名节和声誉重要,没有在外面乱勾搭男人,给他戴绿帽子。
可是贺三郎放松还没几秒,听到楚琏后面的话,就恨不得立马将她掐死。
楚琏小心观察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斟酌着后面的话语。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遮掩气氛的尴尬。
“我很感激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了我,瞧你穿着,是凉州边军的将士吧?我夫君也是边军中的,他那个人脾气古怪,说不定还是你的长官,如果让他知道了你轻薄我,信不信他会跺了你的手!”
贺常棣在心中冷笑,又在后面补充,如果真的不是他轻薄了楚琏,让他知道了,他可不是就跺了奸夫的手就了事的,他视线一转,落在楚琏紧紧攥着衣裳的那双白嫩小手上,表情一冷。
他半垂着眼帘,楚琏没注意到他越发阴冷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这番话终于点醒了面前的男人,她轻轻吁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怪你,这山洞阴冷,你昨天又中毒受伤,一直在发着高烧,做出这样的事情值得原谅。你既然能为了我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出手相救,人品一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世间好人品的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多,也有那些嘴碎的。不过你我在这里过夜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后面咱们出去了,只要你不说,我的声誉也就保住了。”
“女子不易,你也应该有母亲姊妹,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说完,楚琏大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杏眸盯着他。
好像对面的男人不答应,她就要看到天荒地老一样。
贺三郎原本面色阴沉,心中憋气,恨不得当场就教训她,可是被她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神盯着,又情不自禁软下心肠。
不过他心里确实憋气,他不惜自己的安危来救她,她却没认出他就是她的夫君,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心里都会不好受。
贺三郎郁闷至极,当下也不想立马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妻子还要说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到底会有多迟钝,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真正的身份!
他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恶趣味的期待,不知道楚琏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古怪又凶残的夫君时,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贺三郎压下心中的愤懑,困难地牵了牵嘴角,微微点头。
楚琏见他同意,长长吐了口气,她起身边整理地上的大氅边道:“当然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日后,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寻我,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全力。”
贺常棣此时身体状况好多了,只是高烧还没完全退掉,不过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
他听到楚琏这么说,嘴角一边翘起一个弧度,颇为不屑的道:“你能帮我什么?”
楚琏听他这么说,就不满的蹙眉看向他,“事情还没发生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忙,起码现在我就有能帮上你的,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些吃的。”
贺三郎转眼看向山洞外,雨停了,洞口处枯黄的杂草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深林中这样酷寒的天气,楚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能找到果腹的食物就有鬼了。
楚琏一直盯着贺常棣的面容,当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面上不相信和不屑一顾的神色,当即也被激的多了一股硬气来。
她微微鼓起腮帮子怒道:“你在这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楚琏裹了大氅就快步出了山洞,来到山洞口被寒凉的空气一激,楚琏有些混沌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有些懊恼地甩甩头,又气愤地跺了跺脚。
怎么回事,自己在那个大胡子面前怎么这么不冷静,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自己就被激的自动出来找吃的了。
可是出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那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楚琏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任命的选了一个方向朝着树林深处去了。
走了一会儿,她又回想起方才在山洞里的情形,那个大胡子说话的声音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晃了晃脑袋,楚琏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世界上长的相像的人都有那么多,又何况是声音呢。这么一安慰自己,楚琏也就不再多想了。
贺常棣盯着楚琏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山洞口,他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抬目看向山洞内坑坑洼洼的洞顶,眼神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他又突然站起身来,起来的太过急促,额头一阵晕眩,身子没稳住摇晃了两下,他立即扶住洞壁,闭了闭眼,歇息了几秒,身体这才感到好受些。
贺三郎身体虽然比昨日好了许多,但是他中了毒,身体内余毒未清,身体亏损,又还发着烧,实际上还是非常虚弱,可是一想到楚琏就这么一个人去了林中,他却一点也放不下心。
那些狡猾的图浑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在山林中的,万一楚琏碰到怎么办,就算是没有图浑人,冬季的山林也到处都是危险。
怎么说,楚琏现在这条命也是他拼着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如果她现在出事,那他做的这些岂不是亏了?
贺三郎阴着脸这么想着,用这样拙劣的理由掩盖着自己对楚琏的关心。
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出了山洞,而后迅速找了个地方,释放了给属下营救信号,随即就寻着楚琏留下的脚印跟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别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别动
楚琏抱着冷的瑟缩的双臂这才发现她冲动出来寻找食物是多么不理智的决定。
冬日的山林萧索一片,刺骨的冷风从山林缝隙中扑打在身上,仿佛要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树顶的乌鸦时不时凄凉的“嘎嘎”两声,越发的让人背脊发寒。
此地已经靠着北境,资源本来就匮乏,现在又是冬季,食物更是难寻。
她虽然有些野外生存的经验和知识,可也从没遇到过这样严酷的环境。
楚琏望着入眼的萧瑟山林,苦笑起来,还真是不作不死,早知道就不这么逞能了。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总要试试,也许运气好能捡到一些坚硬的松果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运气好的时候实在是不多,尤其还是与贺三郎在一起的时候。
贺常棣不放心的寻着楚琏留下的痕迹找寻过来,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
贺常棣眸色一紧,也顾不得浑身的不适就飞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过去。
等发现不远处那个老喜欢惹祸的小女人正无助的瘫倒在一片枯叶中,贺三郎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松弛下来。
不过,在瞧见楚琏侧脸上那明显的忍耐和委屈后,贺三郎不知道为什么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来。
他捏紧了身侧的双手,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抑住,只是一张脸就显得分外的冰冷和阴沉起来。
他长腿快走几步就到了楚琏的身边,语气冰冷的问道:“怎么了?”
楚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惊的回过神,当发现是救了她的那个大胡子时,惊讶的一时忘记疼痛,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贺三郎根本就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视线低垂,看向被她双手扶住的右腿。
楚琏有些心虚,见他不但没回她的话,脸色反而还更加难看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发现他在看什么,楚琏立即羞愧地扯了扯裙摆。嘴上又胡乱解释的道:“没什么,只是刚刚不小心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