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喜雁紧张地盯着楚琏的面色,等待着她的评价。
  楚琏吃完一个,温和的笑着点头,“都尝尝吧!”
  其他三个雁早就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听到楚琏的话后,都是迫不及待拿起一颗放到了嘴里,天知道,当喜雁端着这盘蜜渍金橘进来的时候,她们就被吸引了。
  金橘如果直接吃,味道苦涩涩口,还带着酸味儿,可是被这么一处理后,原本那些涩味儿和酸味儿全没了,反而更突出了金橘那种特有的清香和甘甜。
  几只雁刚小小地咬了一口,双眼都亮了起来。
  明雁有些羞涩地点头,就这么一会儿,楚琏就发现这个丫鬟容易害羞。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吃了楚琏“秘方”做出来的点心,再回想一下刚刚的南瓜点心,几只雁这才知道为什么三奶奶说那些点心实在是一般了。
  “如何?”楚琏笑着询问。
  几只雁头点的就跟小鸡吃米一样。
  楚琏看她们吃完后个个都显得意犹未尽的样子,瞥头看到那边一大陶盆的小金橘,吩咐喜雁,“喜雁,你把这些小金橘都做了,这次记得冰糖少放些,留下两小碗,一会儿我亲自给祖母和母亲送过去,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罢。”
  蜜渍金橘不光可以当果脯点心干吃,还可以泡果茶喝,有理气化痰的功效,加上适量红枣最是适合妇人食用。
  喜雁刚会这方子,当然想多做几遍,正好三奶奶也可以借着这蜜渍金橘在贺家展示一番,这可是新嫁娘颇有脸面的事情。
  也不知道贺老太君在前院与贺常棣说了什么,直到快午时了,他才回来。
  楚琏虽然不大想理他,可现在两人毕竟是新成婚的夫妻,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小夫妻两中午是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吃。
  派个小丫头去厨房吩咐一声儿,过个两刻钟,厨房那边便会有丫鬟拎着食盒送到院子来。
  明雁带着两个小丫鬟把饭菜摆放好,这才进内室扶着楚琏出来用饭,贺常棣从老太君那里一回来就去了书房,桂嬷嬷已经去叫了。
  楚琏早上就没怎么吃,喜雁专门去厨房拿的点心又不合胃口,虽然吃了两个蜜渍金橘,可那东西毕竟不能饱腹,好不容易等到午饭的时候,现在正是饿呢!
  满怀着期待被明雁搀扶到花厅,大老远的,楚琏的视线就往饭桌上瞥去了。
  刚刚还一双亮金金眸光闪闪地眼睛,在看到桌上摆放着的四五个碗碟时,就像是棒棒糖被抢走的小姑娘一样,满眼都是失望。
  这……这都是什么!
  明明……明明这个大武朝的人穿着都不错,一切瞧着都与盛唐时期很是想象,可这吃的为什么都这么糙!
  瞧瞧,瞧瞧,那桌上都摆放着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巴掌大的饼子,白滋滋的肉块,煮熟的青菜,躺在汤水里看着就没胃口的鱼……
  一共五六样,最能看的也就那两碗还算是雪白的米饭了。
  楚琏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靖安伯府那样普通的点心都能出名了,有这些看着就没胃口的饭食垫底,就算是煎饼果子,恐怕也名传盛京了!
  站在身后的明雁见自家主子嘴角微抽,脸色不对,还以为饭菜有三奶奶忌口的东西,急忙问:“三奶奶,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楚琏忍着想要吐血的冲动昧着良心假笑着摇头,“没有。”
  明雁松了口气的同时,低着声音悄悄在楚琏耳边道:“三奶奶,您瞧,有炙鹿肉呢!这个咱们在英国公府半年可都吃不到一回!”
  楚琏汗颜,敢情她身边的人隐藏属性都是“吃货”?
  这个时候,贺常棣恰好也从外面进来,他斜眼瞥了楚琏一眼,随后就撩袍坐在了主位上,对他这个新婚妻子完全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
  楚琏对着贺常棣蹲了蹲身,坐到了他旁边的绣墩上。
  旁边伺候的福雁和景雁把筷子递给两人。
  楚琏瞧着一桌子菜皱眉头,却没注意贺常棣这个时候正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她。
  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后,在心底嗤笑了声儿,怎么?刚从英国公府出来的“土包子”怕是被他们靖安伯府一顿普通饭菜给吓傻了吧!呵!都不知道吃哪样好了,真是够丢脸的!
  只要是盛京中的勋贵恐怕都知道,英国公府虽然人口多,可早就不是二十多年前繁盛的模样了,硬是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英国公府的话,那就是“徒有其表”。这都是盛京贵族圈中心照不宣的,等老英国公致仕,英国公还没有能扶起来的后辈的话,那很快,整个英国公府就会在盛京这个繁华的都城消亡,成为历史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呵!上一世英国公府还有一个毒妇楚琏,可这一世有他在,他再也不会让那些事情再发生一次!
  贺常棣黑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光,又想到在庆暿堂时,祖母叮嘱他要与楚琏和和睦睦过日子的话,他就觉得可笑。
  如果能说的话,他恨不得把上一世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家人,让他善良的一家都明白楚琏是一个怎样不要脸的毒妇!
  可惜不能,家人不但不会相信,还会以为他出了问题。
  不知不觉,贺常棣握着筷子的右手就紧紧攥了起来,手背的青筋突起,几乎将筷子掰弯。
  他有些过分的反常动作都引起了楚琏的注意,楚琏看他一张俊脸微微扭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蹙起眉头,“夫君,你怎么了?”
  听到楚琏的声音,那紧紧绷紧的心弦像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贺常棣有瞬间的僵硬,几秒钟过后,他才恢复了镇定。
  “哼,吃吧!这些估莫着你在英国公府都难得吃到吧!”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在冒着寒气儿。
  前世,他们刚刚成婚时,他亲手给楚琏夹菜,看到身边明艳的娇妻羞怯地吃着桌上的食物,一张小嘴儿不停地动着,他自己光是看着心里就被喜悦的感情溢满,小娇妻定然是在英国公府上受了苦,一桌子菜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尤其是那两块炙鹿肉,吃的她赞不绝口。
  这些影像不自觉的就在贺常棣的脑中蹦了出来,让他懊恼又痛恨不已。
  见楚琏像是呆了一样一时没动筷子,嘴角勾了勾,突然出手把那两块鹿肉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楚琏:……
  几只雁:……
  桂嬷嬷:……
  楚琏嘴角僵了僵,不明白这小爷是玩的哪一出,拜托,这整桌子菜都不合她的胃口好吧,尤其是那两块白滋滋的一看就让人倒胃口的鹿肉,现在进了贺常棣的碗里正好。
  楚琏心情有点愉快,伸筷夹了点儿面前的青菜,虽然只放了些盐和猪油,不过遮不住这新鲜小青菜天然的味道,嗯,还不错!
  楚琏又尝了桌上其他几样菜,不是味道寡淡,就是只有咸味儿,有些食材还因为煮的时间过长,失去了原来鲜味,全部都非常失败!
  在心里给这些菜都大大的打了个差,最后楚琏伸筷最多的反而是面前那盘小青菜了。
  勉强就着小青菜吃了半碗饭,楚琏这个嘴刁的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楚琏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身边伺候的几只雁和桂嬷嬷却脸色都变了。
  自家少奶奶被姑爷吓的只敢吃面前的青菜,姑爷还恶狠狠不让少奶奶吃好吃的,怎么会这样!
  三奶奶长的人比花娇,又是刚刚入门,这哪里得罪了姑爷,这么不让贺三郎待见,这才刚刚成婚呢,日子就成这样了,日后可怎么是好哇!
  桂嬷嬷眉头蹙的紧紧地,已经为楚琏担心起来。
  福雁倒是暗地里翘了翘嘴角,既然姑爷不喜欢六小姐,那她就有机会了。
  明雁和景雁站在楚琏身后被贺常棣的动作惊呆了。
  那两块鹿肉挺大,一块就能盖住整个碗。
  靖安伯府,鹿肉经常上桌,贺常棣并不爱吃,他只不过是为了刺激楚琏,才一时冲动这么做的,想着她吃不好睡不好,他心情就极度的舒爽。
  为了让楚琏眼巴巴看他吃鹿肉,贺三郎强忍着恶心,装作十分高兴享受的样子硬是把两块鹿肉都大口大口的吃下了肚。
  到后来吃的他都泛恶心,硬忍着没吐出来才把最后一口咽下肚子。
  饭菜不合胃口,楚琏饭量又小,到最后她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坐在边上看着贺常棣吃鹿肉,楚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都替他捏了把汗,搞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脸上一副痛苦到想哭的表情,偏偏还要吃的一副凶狠的样子,最后处于人道主义关怀,楚琏让明雁倒了一杯温水来给他,递到了贺三郎的面前。
  “别吃那么急,喝口水吧!”楚琏同情道。
  ☆、第八章:送吃食
  第八章:送吃食
  贺三郎三两下将最后一口鹿肉用力咽下,胃部一作呕,他急忙捂嘴忍住,因为忍的难受,他白皙的面容变得通红,面色也扭曲着。
  看到面前的茶杯,也顾不得这是楚琏给他倒的了,端起来就急急大口喝了下去。
  楚琏惊讶又震惊地看向他,一双秋水眸子瞪的大大的。
  贺常棣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狠狠瞪了眼楚琏,又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像是在炫耀的表情,最后快速出了花厅。
  贺三郎刚离开,楚琏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同情的“啧啧”了两声,这个家伙,跑的这么快,定是找个地方吐去了。
  果然,刚快步出了院子的贺三郎、平日里丰神俊朗的贺三郎正扶着一颗樟树毫无形象的狂吐,那小可怜样儿,恨不得将昨日里喜宴上吃的东西都吐个干净。
  把硬塞进胃里的两块鹿肉都吐出来后,贺常棣抬起一张苍白的俊脸,又用手用力擦了把嘴角的污渍,他眼神幽深地盯着院子的方向,想到刚刚楚琏那副委屈至极、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总算是受到了些许安慰。
  这一世,他重生之时,他们就临近婚期,他既然不能改变他们的婚姻,那么只要有他在,这个毒妇就别想要好过!
  正被某人诅咒又念叨的楚琏托着下巴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根本没动的几盘菜发呆。
  桂嬷嬷拿起公筷给三奶奶夹了一块鱼肉,眼睛还是红红的,“三奶奶,三少爷这会儿不在了,你吃的太少了,再吃些吧!”
  楚琏摇摇头,“不吃了,我吃饱了,饭菜都撤下去吧!”
  明雁急忙跟着也劝,“三奶奶,放心,三少爷出去,不会立即回来的,这鲈鱼虽然没有鹿肉美味,可也是难得能吃到的呢!您就尝一些可好?”
  楚琏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了眼桂嬷嬷和身边几个雁,无奈笑着叹口气,“你们以为我害怕夫君这才不敢多吃?”
  桂嬷嬷满眼关心的看着她,那眼神很明显,难道不是吗?
  楚琏扶额,无奈的解释:“你们多想了,这饭菜不合我的胃口罢了。”
  见楚琏坚持,桂嬷嬷虽然希望她多吃点,可楚琏怎么说也是主子,哪里有奴婢逼迫主子做什么事的,只好吩咐丫鬟们把饭菜撤下了。
  午后,庆暿堂的老太君还专门派了身边得力的刘嬷嬷送了补汤来,刘嬷嬷就在旁边看着,她不好拒绝,只好勉强自己喝了下去,那补汤也不知是什么熬成的,味道怪异的很,等刘嬷嬷走后,楚琏连连喝了三杯茶水又吃了两颗蜜渍金橘才把口中那奇怪的味道给盖掉。
  这么一折腾,楚琏连歇午觉的心思都没了。
  想起上午让喜雁做的蜜渍金橘,让桂嬷嬷挑了好看的磁碟装了,她带着亲自送到老太君和婆母靖安伯夫人那里。
  因为贺老太君有歇晌午的习惯,楚琏去的时候,老太君还没醒,她就把食盒留给了刘嬷嬷。
  到了靖安伯夫人那里,楚琏也只是稍坐了半刻钟,怕打扰婆婆休息,也很快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问了声贺常棣的下落,听说他在前院书房,她也没想着去打搅他,自己在喜雁的服侍下上了床休息。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好季节,外面气温舒适,她与贺三郎的新房朝阳,阳光从不远处的窗格洒进来,温暖沁人,喜雁帮她把外面一层薄薄的红色床帐给放了下来,现在整个雕工精致的千工床上就只躺着她一个人。
  楚琏轻松地在软软香香的大床上毫无形象的滚了一圈,随后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盯着百子千孙图的床顶帐子看。
  虽然嫁的夫君完全与书中描写的不一样,但是楚琏并不感到多么后悔和害怕,她天生性格乐观又独立,从来就不是悲观主义者。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孤儿,经过一番打拼,有了自己的事业,只是朋友不多,也没有寻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虽然不小心来到了这个大武朝,但是对她来说,在哪里活不是一样的活呢!
  而且在这里,她年轻了十多岁,还白得了一个俊美夫君,即使夫君有些奇怪,但是楚琏也并未被这些改变给击倒。
  日子嘛能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她在这个靖安伯府里安安稳稳当一个米虫也不错,只要她不像这本书里的原女主一样作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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