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肯定想着怎么不让我怀孕,万一我的身子不好,真生不出孩子,我就不活了。”邱艳悲从中来,哭声愈发大,肖氏和她说的时候她就计划着了,谁知,沈聪出门受了伤,拖了这么久,她心里怕,怕她身子不好,也怕沈聪身子有毛病,加之先前提心吊胆的照顾沈聪,哭了一通,迷迷糊糊中竟然高烧不止。
  听着她呼吸不对,沈聪探了探她额头,烫得灼伤了他的手,急急忙忙下地,拧了巾子给她捂在额头上,又去灶房熬药,折腾一晚,天亮十分,邱艳额头的烧才退了。
  心里记着邱月的丧事,睡了没多久,她便睁开眼,模糊的水雾中,见沈聪坐在床前,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邱艳动了动身子,才惊觉,身下还垫着枕头。
  “你躺着,今日不回青禾村了,待会我走一趟。”天还冷着,她身子不舒服,吹了风,身子只怕又不好了。
  邱艳摇头,心里怜惜邱月年纪轻轻就死了,撑着坐起身,头痛欲裂,问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你躺下继续睡,我出门给你端早饭。”沈聪站起身,收拾了旁边盆里的水,水已经凉了,他拧起巾子,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沈聪倒水去灶房打热水出来洗漱,见邱艳穿着一新,双眼红肿的倚在堂屋门框上,沈聪皱眉,沉声道,“你身子不舒服,回屋躺着。”
  邱艳摇头,坚持要回青禾村,身子摇摇欲坠,沈聪大步上前,腾出手扶着她,声音隐隐带了怒气,“你昨晚烧了一整晚,不怕烧成傻子,今日尽管走,看谁管你。”
  邱艳身形一僵,昨晚的事儿她没有印象了,只记着沈聪面露凶光像要收拾她,她怕得哭了出来,接下来的事儿完全不记得了。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人死了,你去做什么,不去。”沈聪声音冷,听得邱艳浑身一颤,低下头,小声道,“她毕竟是为了我才死的,我不去看她......”
  “她为了你才死的?”沈聪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抬眉,盯着垂首面露愧疚的邱艳,气得恨不能捶开她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窗事发,邱月自己承受不住,能怪谁,自怨自艾把自己折腾没了,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沈聪竟然不知道,邱艳心里竟然存着这种想法,难怪年后她一直闷闷不乐,症结竟然在这儿,“你是不是也埋怨我,当初我早些时候拦住他们,或许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邱艳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做事有你的的一套方法,我怪你做什么,她年纪轻轻就死了,我想起来,心里难免觉得伤感罢了。”
  沈聪反过来问邱艳,“如果你是邱月,你会想出这种害人的法子吗?有的事儿你好生想想,有的人心思是歪的,做什么都不正,人如果没有害人之心,哪怕饿死了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你想想,邱月有今天,难不成是王旭逼的她不成?是王田跪下来求她的不成?只怪她自己。”
  说完这句,沈聪松开手,拧了巾子洗脸,不再和邱艳说话,邱艳性子善良是回事,不该恩怨不忿,恶有恶报,人人都反过来为那些自食其果的恶人说话,有朝一日,恶人卷土重来,伤着的只会是自己。
  邱艳面上神色怔怔的,眉头紧锁,好似有化不开的愁绪,沈聪洗漱好,本想直接进屋不管她,见她楚楚可怜的站在那儿,好似风就能将其吹倒似的,又于心不忍,沉着脸,拧了巾子,一把扔她脸上,粗糙的手隔着巾子在她脸上揉了两下,怒道,“人心险恶,吃亏了再反过来后悔就晚了,你问问邱月,她可后悔当日那般对你下狠手?不说你,珠花不无辜?怀着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能当娘的,平白无故的没了,珠花为了救你不假,她不救你,邱月也不会放过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以为邱月是傻子不成?”
  小张和珠花能有现在安稳的日子,沈聪自认为不亏欠她们,那段日子,卫洪虽然不会对付珠花,然而,珠花不该要那个孩子,有了孩子,卫洪只要拿捏住这个孩子,就能小张控制在手里,叫他往东小张不敢往西,没了孩子,沈聪保证卫洪不找他们的麻烦,对两人来说可谓是因祸得福了。
  这话他懒得和邱艳说,否则,邱艳还以为他多不近人情,对她的救命恩人那种评价。
  饭后,邱艳听沈聪的话没有回青禾村,沈聪有句话问住她了,她心里原谅邱月是听说了邱月在王家过得不好,换做她,她会像邱月那般害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想,哪怕她日子再难过,也不会算计身边人的命,即便是个陌生人,她都不会算计她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邱月却主动算计她,想来,邱月心思早就歪了,一开始没有遇着王旭,邱月只怕也会想其他法子算计对她有利的人吧。
  心情不好,邱艳这一病反反复复不见好,沈聪去镇上找大夫看了看,李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他才放了心,这段时间,韩城他们打听到骆驼的消息,果然住在温老爷府里,且温老爷待他客客气气的,沈聪将消息递给卫洪,卫洪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沈聪在家寸步不离的守着邱艳,见她时好时坏,沈聪火气越憋越重,想起什么,朝床上的邱艳道,“你这个月小日子是不是刚走?”
  邱艳清楚他要问什么,的确,她照着肖氏的话算计沈聪一次,结果没能如愿怀上,或许,她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想到这个,邱艳脸上一阵绝望,沈聪扶着她坐好,怒斥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这副身子,怀上孩子也不见得保得住,好好养着,身子好了再说。”
  这些日子,沈聪不敢掉以轻心,守着她,甚少出门,邱老爹也来看过,田地的事情眼瞅着要开始忙活了,之后便是入夏,要准备沈芸诺成亲的事宜,邱艳的病情若再反反复复拖下去,邱老爹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沈聪抱着她踩下地,声音软了两分,“我带你出门转转,过两天咱得去青禾村帮爹做田地的事儿。”
  邱艳目光呆滞的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看向外边大好的春光,沈芸诺去山里挖野菜了,邱艳被沈聪牵着,一步一步往山里走,这些日子,她在家过得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以为沈聪不耐烦照顾她,谁知,沈聪面上未表现出一丝不耐,邱艳拽了拽手,沈聪扭头,轻声道,“怎么了?”
  “院子里的木材还堆着,不做门了吗?”从小到大,她没有生过这么久的病,邱艳也说不出是怎么了,心里闷闷的不太好受。
  沈聪回望了眼院子,这个位子,将院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缓缓道,“家里有木材不是更好,今年不用继续砍树了,咱往里走,阿诺在山里,看着你上山,心里肯定高兴。”
  邱艳病后没出过门,整日在自己屋里,病怏怏的,沈聪担心她走上邱月那条路,哪儿也不敢去,去镇上请大夫也是租赁了牛车,来去匆匆,好在,邱艳在屋子里养着,身子没有消瘦,反而丰腴了不少,沈聪不敢懈怠,和镇上的李大夫说好,隔几天就来给邱艳瞧瞧。
  她彻底好了,他的心才敢落到实处,沈聪暗自把自己的情绪归结为善良,见不得身边的人病恹恹的,他娶邱艳回来是过日子,又不是请一尊佛,整天小心翼翼伺候着,真那样子,他不如直接去寺里当和尚算了。
  “阿诺在山里一个人会不会害怕?”邱艳走得慢,从院子里出来,心境开阔不少,盯着被沈聪握得紧紧的手,感觉有暖意漾开。
  邱月死了,邱老爹说,三房五房的人都没有去,何氏因为邱荣的事儿和严氏闹僵了,在村里坏严氏的名声,去年的事儿,邱老爹没有多说,邱月是嫁出去被休回来的女儿,不能入祖坟,严氏和邱柱替在她山头修了座小小的坟墓,王田过来拜祭过邱月好几次,可惜,人没了,再过来拜祭有什么用,邱月若生前能见着王田一面,或者就不会死。
  “聪子,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分开?”邱艳想着邱月死之前的心情,她那时候,心里最想见的人就是王田了,可惜,王田一直没有出现,“聪子,若我快死了,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沈聪皱眉,训斥道,“瞎说什么呢,你进了我沈家的门,天皇老子都不敢收你的命,别东想西想,好好生生日子才是正经。”
  “我就是怕突然就死了。”
  沈聪沉眉,“你好好的,死什么,七老八十的人都还活着呢,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
  邱艳见他面色阴冷,生气了,叹了口气,她娘死的时候她年纪小记不太清楚了,她奶走的时候虽然上心,没多久那种感觉就淡了,长大了,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身边的人突然离自己而去,哪怕是罪有应得,她心里也难受,想象着,有朝一日,邱老爹也会死,心里升起的那种无力感就愈发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聪子,你说我爹若......”
  “爹也不会死,你想什么呢,咱爹福气好得很,你就是在家待久了,整日闲得慌,咱明天就去青禾村,整天找点事情做,你保管没心思想其他的了。”沈聪声音低沉下来,明白邱艳想说什么,难怪她病情反反复复,怕就是吓着了。
  沈聪叹口气道,“人老了,总要死的,咱以后老了不也得死,你想想,人人都不死,村里的地能养活多少人?年头久了,还不得一家人都饿死?平日看你脑子转得挺快,怎么这会悲春伤秋的,好好过眼下的日子,哪管明天日子会如何,今天过得开心,明天死了也没有遗憾,若你整天都悬着心向着自己快死了,那你活着也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邱艳扑哧声笑了出来,“你活着才没用呢。”邱艳主动挽着他手臂,靠着他,她心里就是害怕,怕有朝一日,眼前拥有的东西全部没了。
  第二天,沈聪简单的给自己和邱艳收拾了两身衣衫,叮嘱沈芸诺道,“李大夫若是过来,你和他说我们去青禾村了,让他来青禾村找我们,我和你嫂子估计要待上十天半月,忙完就回来,你遇着事情,站在高处喊一声,有人过来帮忙。”
  沈芸诺点头,担忧邱艳的身子,沈聪道,“你嫂子没事儿,过两天就该痊愈了,你别担心。”
  邱艳也点头,她在邱月的事情上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怎么就变坏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人,还弄得自己死不瞑目,沈聪的话叫她明白了不少东西,心情好,病情也随之好了许多,“阿诺,你真的不和我们一块?”
  沈芸诺摇头,过不久她就要成亲了,再去邱家不太好。
  回到青禾村,村里并没多大的改变,倒是去大房的人又多了起来,邱月死了,在村里来说并没掀起多大的波澜,邱老爹见两人回来,抱怨道,“你身子没好,回来做什么,田地的活我慢慢做,别真以为你爹年纪大了。”
  邱老爹觉得邱艳和沈聪成亲后,自己跟着娇气不少,春种秋收家里都有人帮忙,长此以往,他怕真的老了。
  “田地的活等您忙完得什么时候?何况,我们在家又没什么事儿。”邱艳边说边往里边走。
  邱老爹和沈聪比划了两下,小声道,“艳儿身子好了没?”
  “好多了,否则我也不会带她过来。”邱艳心里装的什么,沈聪也不太明白,时而明朗时而阴沉,沈聪也不懂邱艳了。
  沈聪年年都来帮邱老爹干活,村里的人已经习惯了,比起之前的闪躲,这会,田地里,大家的话多了起来,丝毫不忌讳沈聪在场。
  而且,有意无意的想要巴结沈聪,沈聪态度不冷不热,旁人说十句,他可能只回答一句,邱老爹担心沈聪得罪人,尽量陪着笑脸,和沈聪道,“他们既然想讨好你,你何苦甩脸色?”
  “对他们太好,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没有平白无故对你好的人,尤其是陌生人,爹也不用事事顺着他们。”沈聪说的实话,那些人巴结过来定然是有所求,他不是里正,什么芝麻大点的事儿都该他管,尤其,他对别人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邱老爹好笑,“算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回邱家不到三天,邱艳的病就好了,遇着李大夫来,给邱艳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沈聪脸上才算有了笑,沈聪送李大夫出门,听李大夫小声道,“刀疤让你过两日去赌场瞧瞧,这回,顺意和顺风赌场怕是只能留一个了。”李大夫凑到沈聪身边,小声说了情况,见沈聪面露了然,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道,“你是不是早就吃猜到了?”
  沈聪抿唇,点了点头,送李大夫上了牛车,骆驼靠着温老爷,温老爷和木老爷关系好,他混在两人中间如鱼得水,又有九姨娘帮衬,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可那是九姨娘听木夫人话的前提,木夫人是木老爷的糟糠之妻,素来有威信,木老爷再宠爱下边的姨娘都不会越过木夫人,九姨娘年轻,身段好,以为笼络住了木老爷就能在木府为所欲为,想偷偷生下一子半女,可惜,打错了算盘。
  木夫人不会允许有人出来和她儿子争夺家产,木老爷年轻时就应承过木夫人,九姨娘太过得意忘形了。
  麦子晒干,沈聪让邱老爹在家,他挑着去镇上缴税就成,有邱艳生病的事情在前,沈聪担心别人在她耳朵边说几句话,又说出她一生病来,叮嘱邱老爹,“艳儿身体刚好,二伯母那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好的坏的都往外边说,您盯着些,别让艳儿和二伯母单独说话。”
  邱老爹没听明白沈聪的用意,点头道,“成,我记着了,你路上小心些。”
  正是农忙的时候,肖氏没有空闲,沈聪去衙门没有排队,外人见他长得高大,对他插队也不敢多说什么,沈聪缴了税,大摇大摆去了顺意赌场,往回他陪着邱老爹不插队是不想别人攻击邱老爹,这次不让邱老爹跟着,倒是方便他插队了。
  刀疤不在,李杉将这几日赌场的事儿和沈聪说了,“木老爷身边的小厮传话,说招你回来商量事情,听韩城说,木老爷和温老爷,关系不太好了。”
  李杉他们在下边办事,对木老爷和温老爷之间发生了什么,毫无所知,不过,刀疤说是木老爷的意思,想来是不会错的。
  想想往后,镇上只有顺意赌场,李杉心情莫名激动,遇着卫洪他们,自己能昂首挺胸,恨不得马上像买顺心赌场那样将顺风赌场也买下来。
  “你去找刀疤回来,顺风赌场的事儿不可操之过急,我去木府找木老爷。”沈聪隐隐明白木老爷为何会有这个心思,多靠骆驼和温老爷走得近,把九姨娘牵扯了进去,木老爷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九姨娘,这回是不太好了。
  ☆、96|06-08-28
  沈聪去见木老爷,很晚才从里边出来,和他料想的不差,九姨娘怀了身孕,惹恼了木夫人,木老夫人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打听清楚骆驼和温老爷走得近,给木老爷漏了风声,木老爷年轻时候在镇上打了片天地出来,哪是优柔寡断之人,木府里,任何一位姨娘进门都会有不准生孩子的规矩,九姨娘还能怀孕,必然私底下偷偷做了手脚,对于不听话的人,木夫人容不下。
  而且,木老爷和温老爷决裂,其中的缘由怕就是和九姨娘,九姨娘为了骆驼,还真是机关算尽,竟和温老爷签上了先,兄弟两共用一个女子,对木老爷来说是忌讳,尤其还是他宠爱的九姨娘。
  回到赌场,刀疤他们已经回来了,个个脸上振奋不已,“卫洪那王八羔子,往后咱可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付他了,还怕他不成,老子带着弟兄,过去将顺风赌场端了,看他卫洪拿老子怎么样。”
  沈聪挡在他身前,淡淡摇了摇头,“时候不到,再等等,木老爷那边我说过了,他不会管我们怎么做,收拾顺风赌场不在于一时半会。”沈聪糟了两次算计,第二次差点没了命,由不得他大意,“暗算我的人可找到了?”
  刀疤不明白这时候沈聪怎么问起这个,笃定道,“除了骆驼还能有谁,我看就是他花钱买通人做的,待我找到他,亲自把他抓过来问问,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都回去,这件事再等等,收拾顺风赌场的人总要有名头,贸然上门,外边人只会说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按规矩办事,镇上那些掌柜心里怕不服气。”沈聪温声解释,上次对付顺心是因为顺心的人差点要了刀疤的命,而顺风,卫洪沉寂多时,没有正当的时机,而木老爷和温老爷的恩怨又是私事,不能搁到明面上说,不能称之为理由。
  刀疤顿了顿,立即焉了气,不服气道,“咱就继续忍着他们?”
  沈聪失笑的摇摇头,“不动他们,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不太过火就成,顺风赌场已有颓败之势,你看不出来吗?”
  卫洪年纪大了,下边的人想要争那个位子的人多,加之,小张不见踪影,下边的人多少对卫洪存着怨恨,面上隐忍不发罢了,卫洪从去年全部心思都在骆驼身上,赌场上生意不好,怨声载道,闹起来是迟早的事儿。
  刀疤细细想了想,看他身后的韩城点头,一掌拍了下去,“点头做什么,没听聪哥说给顺风赌场找些事情做,还不赶紧去。”他心里是看不出来顺风赌场颓败,只是按捺不住想早点收拾卫洪,新仇没有,旧恨可不少呢,刀疤一一给他记着。
  沈聪让刀疤再问问,谁想杀他,第一回没得逞,那些人身手不少,第二次的人身手好了许多,若不是他经验多,或许躲不过去。
  “记着了,我马上就去,你是回村里还是住镇上?”刀疤手搭在沈聪肩头,散漫道,“你留下来吧,好好训斥那帮兔崽子一番,我好睡个晚觉。”
  沈聪斜他眼,“谁晚觉,你在屋里躺着,谁有那个胆子叫你起床,我今天来缴税,得回去了,过两日再来镇上,顺风赌场那边,稍微有风吹草动,提醒手底下的兄弟先动手,别吃了亏。”
  木老爷动了心思,顺风赌场命数已尽,卫洪的位子不好处,沈聪挑着担子准备回了,刀疤和他一块往外边走,“我去镇上瞧瞧,小嫂子身子好了没,女人就是麻烦,生个病都拖拖拉拉一两月......”
  话没说完,肩膀一沉,抬起头,刀疤才看沈聪脸色不太好。
  “她既是我媳妇,你若不是打心底尊重她,不用提她,既然提了,我不想听到不好的话。”沈聪语速极慢,刀疤看出他眉梢含着怒气,知晓他生气了,揉了揉自己鼻子,“我既然称呼她一声嫂子,心里便是敬重她的,往后我再也不说了。”
  有的话,刀疤也说过,还是头一回见沈聪跟他生气,暗道,回去得和下边人说说,他和沈聪毕竟多年的兄弟,言语间冒犯了沈聪,沈聪最多警告他,换做外人,刚才落在自己肩头的就不是手,而且其他了。
  沈聪没有吭声,转而说起了其他,刀疤问沈聪打听木老爷和温老爷的事儿,沈聪没有瞒他,刀疤心里有底,以后做事有个分寸。
  刀疤满脸不可置信,九姨娘他远远的见过一次,在首饰铺子里买首饰,前后簇拥着丫鬟婆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正牌夫人呢,看着弱不禁风,长得算不上好看,他眼中,还不过阿诺妹子,那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个不守本分的,木老爷对她那般好,竟然转眼和温老爷......
  “难怪之前你要动顺风赌场,木老爷不肯,突然年,木老爷就派人传话说对付那边,中间还有这种事儿。”刀疤经历过男女之事,他觉得还是窑子里的人好,拿钱办事,银货两讫,互不亏欠,他若是木老爷,被自己称兄道弟的兄弟戴了绿帽子,肯定拎着刀砍过去,谁管你是什么哟。
  “你自己心里明白,提醒下边的兄弟,小心点,卫洪在赌场混了多年,可不是傻子,看出了我们的用意,肯定会负隅顽抗,尽量减少损失。”沈聪觉得以卫洪的性子,不会反抗,而是韬光养晦,只要手底下的人不得罪他们,赌场间还是好好的,明面上不会闹出事情来。
  刀疤保证,送沈聪出了城门,他才调转头,想着九姨娘,又想想沈芸诺,红颜祸水,谁都逃不过,沈聪自己看不出来,他护沈芸诺护得跟什么似的,和平日表现得差太多了。
  这边,邱老爹看邱艳站在门口,频频往远处的小路上望,失笑道,“镇上排队缴税的人多,今天聪子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你回屋歇着,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别又不好了,聪子回来,我都没法和他交代。”
  邱艳抽回视线,邱老爹在院子里整理麦秆,她静不下来,想起上回沈聪回来身上血迹斑斑,一颗心便提了起来,柔声道,“我身子好很多了,您别担心,我站会,整天坐着躺着,人都胖得衣服都穿不下了。”
  邱老爹嗔她眼,“要我说,就是要胖些好看,胖的人有福气,说明家境富裕,你哪见过穷人家的人是胖子的?况且,你现在可不胖,刚刚好。”邱老爹脸上堆着笑,上次他去看邱艳,生怕邱艳想不开,最后走了邱月的下场,心里不是不担忧的,甚至起了将邱艳接回来住的心思,可是,看沈聪寸步不离的守着,将邱艳照顾得无微不至,沈芸诺在吃食上更是变着花样给邱艳补身子,他才惊觉,自己把邱艳接回来,并不能像沈聪那样将邱艳照顾得好,尤其这时候看着邱艳脸色红润,哪像大病初愈的人?
  邱艳知晓和邱老爹说不通,止了声,又站了会儿,远远的,瞧着远处走了一人,她欣喜若狂,朝邱老爹道,“聪子回来了呢,今天去镇上缴税的人少?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
  邱老爹以为邱艳眼花了,虽说沈聪帮着他干活,可毕竟只有两个人,比不得大房人多,抱着麦秆走出去,跟着惊讶起来,“还真是聪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聪也见这门口站着的邱老爹和邱艳了,挥舞着手,步伐快了,近了,解释道,“镇上人少,回来得早。”
  邱艳点头,伸手接他肩头的扁担,被沈聪躲开了,“你进院子,天色还早,我们今日便回家了,阿诺在家,不知怎么样了。”中间,他让人去家里帮阿诺挑水,然而阿诺性子胆小,不知有没有被吓着。
  邱艳也想起这件事,待他放下担子,回屋收拾了衣衫,和邱老爹告辞,“爹,我和聪子先回了,阿诺出嫁,你记得过来吃饭。”
  沈聪在杏山村的人缘不好,阿诺出嫁没多少人,邱老爹过来,家里终归热闹些。
  “成,我记着了,我先送你们出村,院子里就剩下些麦秆,能休息一阵子了。”邱老爹放下丢下手里的麦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送邱艳和沈聪出门,路上,遇着从田地回来的肖氏,沈聪皱了皱眉,不悦的倪了肖氏眼。
  肖氏好似无所察觉,脸上尽是看着邱艳的欣喜,“艳儿,你们是准备家去了?”
  邱艳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二伯母刚从地里回来?”
  “今天,你二伯和堂哥去镇上缴税了,我和你堂嫂能做多少做多少,等着他们回来,估计得明天了。”往年,家里都是将麦子晒干了才挑到镇上缴税,今年,肖氏学聪明了,先晒出一部分,够缴税就成,缴了税,不用着急,田地的活慢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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