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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榻上少女身子微瑟,似乎惊惧已极,抖索向榻中深处退缩,似乎想要躲藏,孟敦阳一把捉着少女的弱足,向外面拖拽,想要将少女拉扯到自己身边,少女腿脚无力,竟是无法抵抗,身体蜷缩成一团,当真被一点点拖拽了回来。一把搂在怀中,揽着温香颈项,欲要凑上去胡乱亲吻,忽觉得腹部一痛,低头一看,见一把金错刀插在其中,深入没柄,惨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第174章 二四:非是我淹留(之清河)
  清河长公主立在琅嬛阁外,听着阁中凄厉惨叫,面色一片灰败,伸手叩住门扉,犹豫片刻,轻轻向内一推,阁中蘼芜的安息熏香便全部涌到她的鼻尖,瞧见了阁中的景象,不由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阁中绯色帐幔微微动荡,玉蟾蜍香炉之中吐出袅袅烟香,阿顾神情怔忡跌坐在梨花榻上。梨花榻脚处,一名棕裳年轻男子倒卧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蜷缩大声呻吟,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手下涌出来,浸透身下的大红团花地衣。
  “六皇姐,”姬华婉从身后长廊奔追逐过来,眸底因着切切兴奋而发出灼灼光彩,佯装担忧之情道,“这事儿听着不妙,阿顾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越过姬玄池的肩膀,望见地上裴敦阳,登时呆若木鸡,片刻之后,猛的惊叫道,“表兄,你怎么了?”
  姬玄池没有理会姬华琬,径直踏入琅嬛阁,对地上重伤的裴敦阳视如不见,犹如一块酸腐的的垃圾,来到阿顾身边。阿顾环抱膝坐于榻上,面色一片雪白,双手紧紧握着金错刀微微颤抖,刀刃上涂染着浓厚的血迹,尚沿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姬玄池打量阿顾,见她身上素色中衣还算完整,除了脸颊右方泛红掌痕,身上并无别的痕迹,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阿顾没有出事情,事情便总算没有糟糕到极处。“阿顾,”她放柔了声音劝道,“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阿顾闻着天外传来的声音,眼睛不知觉的动了动。
  姬玄池瞧着少女魂丢天外的模样愈发怜惜,抱着少女的肩头,用最柔软的声音抚慰道,“那个人已经被你刺伤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来自胸膛的暖意熏融了阿顾的惊骇之情,阿顾恢复了神思,手中握着的金错刀“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投入姬玄池怀中,“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少女劫后余生,哭的撕心裂肺。
  “不要怕,皇姐在你身边,”姬玄池抱着少女不断安抚,“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阁中,姬华琬俯蹲在地上,用巾帕包扎裴敦阳腹部伤处,腹部大洞涌出的鲜血却越来越多,转瞬间将盖着的帕子给浸透,心中慌张,一股剧怒倾袭上胸膛,猛的起身,朝着阿顾怒喝,“姓顾的,你把我表兄怎么了?”
  “好了!”姬玄池抬头厉声喝道。
  “六皇姐,”姬华琬道,“这是我和顾令月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插手。”转身望向顾令月,“顾令月,今日的仇我记下了。我跟你说,我表兄若有一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姬玄池“啪”的一声,狠狠打了姬华琬一个巴掌。
  姬华琬退后几步,瞪大了眼睛,“姬玄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姬玄池神情悲愤,用尽力气喝斥道,“姬八娘,你当我是傻子么?当年在宫中我们姐妹交好,我身边的宫人丫头都听你的使唤。今日能如入无人之境,在我的公主府中安排下这等事体的,除了你又有哪个?寿光,我姬玄池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害我?”
  姬华琬捂着脸冷笑一声,“皇姐这话好生没有道理,我虽看不惯阿顾,很是盼着她倒霉,可今儿这事可和我没有关系。你可别将这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来!”
  “看不惯?”姬玄池仰头凄声而笑,“你又看的惯谁了?这些年,只要没有像个哈巴狗一样讨好你的,你都看不惯罢了。”一时心中悲凉到极处。
  阿顾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丹阳姑姑的视若性命的独女,圣人心爱这个表妹,亲自教授她书法,时时垂问,沈王妃是魏王叔的元妃,端庄大方,在宗室中素有脸面,前些日子因着百岁春的事情也被圣人狠狠削了颜面,只为了给阿顾这个表妹出气。更别提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皇妹了!
  更不必提,姬华琬犯下这等的事,何曾为自己这个皇姐考虑过一丝半分?
  清河府中宴会上出这等事情,自己明儿便成了长安城的笑柄,她这些年费了那么多心力,孝顺公婆,和睦夫妻,营造出来的好名声,在姬华琬的筹谋下竟都毁了!一时心若死灰,抬头瞧了姬华琬一眼,喃喃道,“我以为,我这些年真心诚意待你,就算是石头都焐热了,没想到,终极是我痴心妄想!”
  姬华琬听着姬玄池奇特的语气,心中微微生出惶惑之感,退后了一步,唤道,“六姐姐?”
  清河长公主冷冷瞧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挺直脊背大声喝道,“秀采。”
  “在。”
  “本公主即刻进宫求见皇后殿下,这儿就交给你们,你们给我将公主府看好了!”
  秀采眸中闪过一丝坚毅之意,大声应承道,“公主您放心,奴婢便是拼尽全力,也会办好事情的!”
  清河长公主一路出了公主府,驱车直行,直往太极宫而进,闯到延嘉殿王合雍面前,猛的跪下来,叩首求道,“皇后嫂子,请您救救臣妹。”
  王合雍没有料到姬玄池这番阵仗,不由心中惊疑不定,含笑问道,“清河,你这是怎么了?”
  姬玄池抬起头来,美眸之中闪过浅浅水光,“好叫殿下得知,今日臣妹府中红莲开放,臣妹便设宴邀请长安贵女入府观赏荷花。宜春县主在府中内院琅嬛阁休息,不意竟有狂徒闯入了内院,险些辱及阿顾。”
  王合雍掌着红宝牡丹扇的柔荑猛然停顿,呼吸一促,诧然道,“竟有这种事?”
  姬玄池叩了一个头,面上泪落缤纷,“臣妹也没有想到,竟有歹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下这等的事情。”她道,“好在阿顾吉人自有天相,用金错刀刺伤了歹徒,臣妹及时赶到,宜春县主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臣妹自问治府还算得力,今次出了这等事情定是有人暗中谋害。这人既然敢做,自是不把臣妹和宜春县主放在眼里,臣妹左思右想,索性进宫请皇后殿下主持公道!”
  王合雍闻言垂眸,心思电转,已经是明白过来:
  姬玄池此番进宫向自己诉状,乃是请求自己出面处置此事,同时将她自己从这件事里头摘出来。她虽不太喜欢姬玄池这般行径,但姬玄池毕竟是圣人的皇妹,自己接下来也算是向她卖一个好。且自己作为中宫皇后,也自应有将一切内宅之事挑负起来的担当。因此款款重新在罗汉榻上坐下,笑着道,“清河公主此番受委屈了!出了这样的事,本宫自然责无旁贷!”扬声吩咐道,“传本宫钧令,命中宫监刘树和前往请和公主府彻查此事!”
  刘树和恭敬应了,“老奴遵皇后殿下旨意。”
  姬玄池心中感动,竟是身子微微颤抖,诚声拜谢道,“谢皇后殿下。”声音一片真心实意。
  王合雍微微一笑,想着姬泽对阿顾这个表妹素来看重之意,抖袖问道,“圣人此刻可有空闲?”
  “殿下,”徐锦云微微屈膝,“今儿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入宫求见,圣人接见他们,如今怕正在甘露殿议事呢!”
  “哦!”王合雍点了点头。大周国事乃要紧,阿顾的事虽然严重,到底比不得这个。“着令行人司与刘宫监一并查验此事。阿监派人前往内侍监,求见内饰少监马燮,让他指个和你一赶赴清河公主府,清查事体!”
  温热的水落在少女雪白的肩头,倏忽向两旁滑落,归于阔大的浴桶之中。阿顾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之中,用帕子使命擦拭自己的身体。唯有热水的温热方能盖过记忆,让自己好受一些,暂时忘却之前琅嬛阁中可怕的经历。碧桐服侍阿顾穿上衣裳,瞧着面色惨白,像是一张单薄的纸的阿顾,心中痛悔,迭声安抚道,“县主,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害怕!”
  阿顾抱着自己的手肘,只觉一股寒意从骨子里翻出来,将手脚浸的冰凉,喃喃道,“好冷,好冷!”
  “哦,哦,哦,冷,”碧桐急急应着,转头张望片刻,叫唤,“还不快取件大衣裳来。”
  小宫人慌慌张张翻找,取了一件乳白色的斗篷。碧桐将厚重的斗篷披在阿顾身上,阿顾拢着衣裳,犹自觉得牙齿击打瑟瑟。
  阁外忽然传来一阵琵琶之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歌声清越低吟,却是杜永新唱的曲子。
  永新今日前来清河公主府演奏,因着夏宴中断,无事可做,索性入内瞧阿顾,见阿顾此时心神移属,状态极其黯定,便唱起一曲《静心咒》。永新娘子清越的歌声充满了涤荡人心的禅意,阿顾的心灵在这样的禅音中被安抚下来,渐渐恢复平静。唇边泛起一抹平静的苦笑,吩咐道,“请小姨过来吧!”
  两辆气派的宫制马车在清河公主府门前停下,中宫监刘树和打头的马车中下来,一派心宽体胖,回头打量着从另一辆马车中下来的一位年轻小宦官。行人司乃是皇城中最神秘的机构,这位行人司出身的小宦官却形容俊美几乎不像是宦官,面容姣好如同女子,只是面上神情颇为冷漠,打着招呼和气笑道,“蔡老弟,咱们今次二人合作,您可要多多照顾啊!”
  “刘阿监的话小昭不敢当,”蔡小昭微微欠身,声音清冷,“您是正四品中宫监,小昭却只是低品内给事,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公主府中门大开,清河公主家丞邱预出来,向两位中使行了礼,引了中使进府。“自府中出事后,清河公主便使人封了府中各处门户,不许一应人等都扣留在府中,又着府中下人双双结对行走,彼此看管,不许私自行动,请两位中使询问。”
  刘树和问道,问道,“宜春县主如今如何?”
  “县主如今在集雅轩休息,”邱宇低着头恭敬禀道,“县主此前受了惊吓,如今缓过来了一些,只是瞧着还有些苍白!”
  “那就好。”刘树和微笑道,“我等既然前来,自然要去向县主请个安的!”
  邱预笑着应道,“是!”引着刘树和和蔡小昭进了府中内院,略略曲折来到集雅阁,集雅阁是府中一处赏景轩阁,阿顾在琅嬛阁出事后,不肯在待在那处阁室,清河公主只好将她挪至一旁的集雅轩,轩中四面当风,帷幕为百草织帘,一应坐榻案几简洁雅致,阿顾坐在当中夔纹方榻上,披着一件厚厚的乳白斗篷,虽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眉宇之间已经多了几丝镇定之色。
  刘树和领着蔡小昭拜下去,恭敬请安,“老奴给宜春县主请安,县主万福!”
  阿顾点了点头,“免礼。”道。
  “老奴谢过县主,”刘树和笑着起身,面上的笑容妥帖和善,“皇后殿下听说县主的事情,心中心疼的紧,想要立即过来看望县主,只是宫务繁忙,一时竟脱不得身来。便指派老奴前来查问此事,吩咐了定要彻查清楚内幕,还县主一个公道!
  阿顾眉宇间闪过一丝感念之色,道,“阿顾多谢皇后殿下关怀!”
  “宜春县主受惊未定,最好少受点叨扰。”一袭紫色从侧间的帘子下走过来,玉真公主粉面华丽亮灼人的眼,眉宇之间矜持威严,“宜春小小年纪便受此苦楚,这等恶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为过。你们二人既是奉皇后之命前来,务要仔细查验清楚,若是有什么糊弄的地方,”冷哼一声,“王皇后宽纵的了你们,我玉真可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
  刘树和和蔡小昭俱都恭恭敬敬的应“是。”,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方退了出来。
  集雅阁四面当风,洁白的草帘随着微风轻轻动荡,玉真转过头,望着面色雪白的少女,眸中含着怜惜之色,嗔道,“你这孩子,既是身子弱支撑不住,便躺着去休息,何必非要在这儿支撑?。”
  “小姨,”阿顾抬头微微一笑,“我不累。”眸中闪过一丝清刚之意,“我既受了这等罪,总要知道,谁是起心害我之人!”
  她望向玉真公主,感激道,“小姨,多谢你肯为我前来走一趟。”
  “你这孩子!”玉真公主闻言佯怒,嗔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你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不护着谁护着你?”眉目一转,露出一丝凛冽的气质来,“胆敢如此算计到你头上,我倒要看看,哪个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小姨不必担心,”阿顾淡淡一笑,“今儿这事儿这么大,必定会留下许多痕迹,刘蔡二人瞧着都还能干,我既然没有出事,这幕后黑手早晚总是能够被挖出来的。”眉宇之间柔软了忧愁之意,“我担心的是阿娘!”
  “阿娘入春之后,旧疾重起,又添了咳疾症候,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冯御医说阿娘精神不足,情绪不能大起大伏。她素来疼我如眼珠子,若知道我出了这等的事情,如何能不极怒攻心?我如今状态不佳,若是回公主府,便是再尽心掩饰,行止之中也难免露出一丝行迹,不如到小姨府上住个一阵子,小姨寻个话传给阿娘,阿娘定就信了,也可安心养病,待到这回风波过去,我再回家去吧!”
  “你倒是个心疼你阿娘的!”玉真闻言心酸怅然,怔了好一会儿方着意笑道,“我的惜园便是你的地方,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于你阿娘那儿,我也会让人去通知。若想防护好你娘,不如索性将此事告知朱姑姑,她知道轻重,自然会守好了你阿娘,不许任何人将话语传到你阿娘面前!”
  阿顾叹服道,“就依小姨的意思。”她解决了一桩心事,心中放开一些,绽唇微笑道,“多谢小姨!小姨,你对阿顾真好,阿顾若是没有你,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孩子,”玉真失笑,伸手扯了被衾,叮嘱道,“快睡吧!小姨在这儿守着你!”
  ——
  集雅轩小巧玲珑,刘树和从其中出来,立在长阶高台之上,笑着对蔡小昭道,“蔡老弟,”略朝太极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你我奉同皇后殿下的命彻查此事,可谓责任深重呀,你觉得咱们该如何查?”
  “阿监客气了,”蔡小昭抬头看了刘树和一眼,恭敬道,“你是延嘉殿的宫监,奉王皇后的命令彻查此案,小昭自然唯您马首是瞻!”
  “蔡老弟也太客气了,”刘树和笑成一团弥勒和气,“谁不知道,您是行人司掌司马少监的高徒,有了马少监七八分的火候,如今虽然不显,却犹如锥入囊中,终有一日会焕发出自己的光芒。”
  蔡小昭微微一笑,“得阿监谬赞,小子愧不敢当。小子如今还在囊中,刘阿监却已经在皇后殿下面前展露光芒!”
  刘树和闻言哈哈一笑,拍打了拍打蔡小昭的肩膀,“,我虽是奉皇后殿下之名查案,但平日里在宫中只责管宣旨中通之事,于查案之上实在不甚精通。不比蔡老弟出身行人司,精通此道,待会儿的查案之事上,还请蔡老弟多多帮忙啊!”
  蔡小昭的目光凝在刘树和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上,心中转瞬间已经是明白过来:二人奉命彻查今日之事,清河长公主姬玄池乃是金枝玉叶,宜春县主阿顾亦是丹阳大长公主独女,幕后之人胆敢出手算计,想来身份也是十分高贵,刘树和不肯得罪,打着左右讨好的主意,索性将事情推到自己头上来。
  他垂定目光,欲要开口,忽的忆及当初百岁春之事中师傅马燮吩咐自己的话:“行人司存在的意义便是大家手中的一把利刃,我等职责便是坐镇此司,揣摩上面的心意。今次师傅错估了宜春县主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办错了事情,就是大错!师傅犯过的错,你要引以为鉴啊!”眸子微微一凝,已经是下定决心,抬头笑道,“刘阿监太客气了!小昭本是应听凭阿监指派的,您既然将此事诚恳相托,小弟也只好临危受命,将此事担负起来!”
  “蔡老弟说的是,”刘树和闻言眼睛一亮,笑的愈发和蔼,拱手拜道,“今次之事,就拜托你了!”
  第175章 二四:非是我淹留(之查案)
  姬华琬此前被清河公主府下人软禁在屋子中,怒火积炽,这会儿风神火火的冲出来,瞧见刘树和,怒气冲冲喝道,“刘中监来的正好,你给本公主评评看,本公主觉得这儿无趣,打算回宫,却被清阳姐姐府上人硬是拘着不肯放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原来是寿光公主。”刘树和笑着朝姬华琬行了礼,“公主委屈了,奴婢等奉皇后殿下命查验公主府琅嬛阁之事,还请寿光公主多多容情,配合奴婢等行事。”
  “你是什么意思?”姬华琬闻言猛的抬起眉宇,“难道你们竟怀疑本公主是凶手么?”
  “这……”刘树和微微尴尬,沉吟着不好言语。“公主这么说也没错,”蔡小昭冷眼瞧着,淡淡出言道,“宜春县主在公主府中出事,公主府中上上下下之人皆有嫌疑,您自然也是在其中。”
  姬华琬闻言登时暴怒,指着蔡小昭,“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对本公主说话。本公主定要去皇兄面前告状,撸了你的职分,狠狠打死作数。”
  “奴婢办案乃是公允行事,”蔡小昭微微垂眸,不卑不亢道,“待到查案完毕后,若能证明公主清白,您要想在圣人告状便自去,奴婢一应后果都接着。但是此时,”目光清明,语气坚毅,“您却必须要听查案调度。”
  姬华琬瞧着蔡小昭面上半分不可通融的神色,心中忽的升起一丝惶惑之意。她本是自觉自己身份贵重,来人便是察觉了一丝蛛丝马迹,也不敢深查下去。却不妨这位年轻的行人司宦官竟是一派铁面,不顾丝毫情面的样子。不由微微心虚,一甩广袖,恨声斥道,“瞧我日后怎么收拾你!”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请和公主府一派肃静,姬华琬待回到之前耳厅中,方觑了仙织一眼,悄声问道,“你可将咱们的痕迹收拾干净了吧?”
  仙织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抬头嫣然笑道,“公主放心就是,奴婢之前交待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了,绝不会牵连到您身上!”
  “那就好,”姬华琬闻言松了一口气,靠在背屏上,想了想,又不禁自我安抚、,“说到底,阿顾又没有真出什么事,就算……也不会多么大不了吧!”
  那厢琅嬛阁中,刘树和觑着蔡小昭,软声劝道,“蔡老弟,你一心体公办事自是好的,但有时候态度也不必太过强横。似那寿光公主,可不是一般之人,是宫中贵太妃之人,当初先帝在世之时可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如今不如昔日尊贵,那可也是圣人的亲妹妹!”
  蔡小昭淡淡一笑,“小昭多谢前辈教诲。”声音直硬,“只是小弟出身行人司,行人司以体查真相为要纲,不惧任何权贵。自当一力体查此事真相,将之上报圣人,”略拱了拱手,“至于圣人最后如何裁断,当出自上意,吾等不敢置喙。”
  刘树和闻言略噎了噎,只觉心中梗塞郁闷,只得道,“你既是有你的道理,便随你罢!”
  蔡小昭征用琅嬛阁问事。此案中涉事之人裴敦阳乃是河东裴氏洛水一支六房嫡子,生母乃是大名鼎鼎的虢国夫人唐玉浦,论起来也算是名门子弟。蔡小昭最先问起的便是他的状况。“那位裴小郎君如今情形如何了?”
  邱预低头禀道,“阿监,那裴敦阳腹部受创严重,总不能让他在公主府送了性命,便让人将他安置在客房,请了大夫好生看治。”
  蔡小昭唇角微微翘了翘,“可能安排问审?”
  “这……”邱预面上闪过一丝难色,“裴郎君失血过多昏迷,到如今为止尚未醒来。怕是不能过来了。
  蔡小昭闻言眸中上过一丝遗憾之意。裴敦阳毕竟身份是名门子弟,没有定罪之前,自己倒不好不顾其病体强行弄醒讯问,只得暂时打消了主意,吩咐道,“既是如此,还请府中大夫加紧救治裴郎君,将此案其余相关证人证物都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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