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威力
短暂的静寂之后，等满城的欢呼的冲破云霄，马邑的守军太需要一点分摊了，他们承受了足够多的压力，顶着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战争强度，如果继续高压下去，奔溃不过是迟早的事。
公子岐并非是沙场名将，更不是威望无敌的卫国军神，他不过是国君的一个公子，连储君都不是。他的出现虽然能够让士兵们感到一丝安慰。但真要说在战争之中，士卒和底层军官对公子岐有多少鼓舞，恐怕真的不足为道。
可以说，公子岐在马邑，对守城士兵的鼓舞效果有，但很差。就算是公子岐真履行一个主将的职责，身先士卒，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然后呢？
马邑的守城士兵还是看不到希望。因为马邑的防御里不会因为公子岐的存在，而变得强悍起来。
但是投石炮就不一样了。
一下子干掉一座仓廪的房屋，要知道这可不是住人的房子，而是堆放物资的房子，本来就要比普通住房坚固的多，也大的多。
要是将投石炮对着攻城的赵军发射的话，会有何等的杀伤力？
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一头牛，也承受不住一两斤重的石头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的那股子吞噬一切的威力。
万岁！
万岁！
万岁！
南宫弼，公子岐，这些大人物没有给普通士兵的安全感，却让卫国的士兵在一堆木头架子上找到了安慰。没错，普通的愿望恐怕大部分都不是为了成为英雄，他们仅仅是想要活着。而投石炮的出现，让他们发现，自己守住马邑，活着等到战争结束的可能性变大了很多。
这玩意，一撩一大片，简直就是杀戮神器。
要不是建造公叔简建造投石炮的速度慢了一些，让赵军之前几次最大的进攻中没有发挥作用，赵军恐怕就已经尝到了投石炮的厉害。但是谢天谢地，公叔简还是赶上了。他在卫军还牢牢地固守着城墙的时候，及时的将这件公叔简打造的神器带到了战场上。
接下来，就是等在关键的时候，给赵军的攻城军队来一下子。
让赵人痛彻心扉。
“大人！”
公叔简明显一愣，在之前，他和手下的工匠在马邑可不怎么收到待见。主要是因为他来到马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传达了边子白的命令，死守；其次就是他还拆毁了马邑城内最大的几处大屋，这让守城的士卒很不乐意，毕竟冬天了，没有房子避风取暖，是多么的折磨人？
可现在不同了，公叔简用实际行动让所有的卫人看到了价值。
公叔简是个技术狂，有着不同于普通士人的耿直性格，不耐烦的摆摆手：“躲开，本官要查看器械。”
一两次的抛投，对于公叔简来说还远远不够。他很难掌握投石炮的落点，对于一件可以在关键时刻投入进攻的武器，这显然是一个致命的缺陷。可是小军官根本就不在乎，讪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就想要问一下，这等神器是否会在下官守城的时候给予帮忙？”
“这是自然，甚至连城外的赵军弓弩手都能成为其打击的目标。但是落点不准，就算是再多的投石炮也无可奈何。”
公叔简一脸凝重的低头查看着图纸，这份图纸他已经琢磨了不下两个月，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边子白将这份图纸交给他，自然是寄予厚望。可惜，赵军的进攻方向根本就不是平邑，这让边子白白等了近一个月之后，才做出应变。
于是，这份在当下属于技术领先的秘密武器就落在了马邑守军的头上。
公子岐左等右等，却不见去叫公叔简的部下回来，只好屈尊自己跑到了投石炮的安防区域，看着工匠们一丝不苟的安装石头等弹药，心头顿时安然了不少：“公叔简，本公子就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惊喜，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公子岐此时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飞扬来形容。他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同时也获得了信心。人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难免会自暴自弃。稍微有一点希望，那么是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根稻草；沙漠中断水的旅人看到了一汪清泉一样，坚定自己的信念，认为自己不会遭到抛弃。
“公子，这话说的太早了。”
公叔简皱眉道：“投石炮虽然组装完成了，但是想要攻击赵军，恐怕还需要多试验几次。”
“你需要几天？”
“三天！”
公叔简的话顿时让公子岐暗暗叫苦，还以为马上就能用，没想到却只能看不能用，这多糟心啊！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器械不坚固，还是人员不足？本公子马上给你安排。”
“都不是，是落点不准。”
公叔简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刚才瞄准的方向，偏差了大概有十几丈，我不知道是机械的原因？还是我部下填装的原因。要是将主在就好了，他会告诉我如何使用。”
“这是边将主给你的？”公子岐惊叹道。
公叔简自嘲道：“某自认为在技巧之上有过人的天赋，也足够努力。但是相比将主，某不过是米粒之光，难以争辉。”
“公子，赵军又攻上来了。”城头警戒卫兵飞快的跑下城头，半跪在公子岐面前报告。
公子岐也不管好不好用了，拉住公叔简就请求道：“公叔简，如今马邑危在旦夕，如果神器不能用，我等城防都危矣。你看看周围，多少士兵都将希望落在了神器之上，一旦知道神器无法给他们带来强大的支持，恐怕军心不稳。无论如何，还请你一定要在此次赵军进攻之中投入使用。”
公叔简踌躇道：“那么只能对城外的赵军弓弩手打击了，这样应该不会误伤我军。”
“如此甚好！”
公子岐大喜，命人给下给公叔简满足一切要求，就是不能让投石炮在第一次投入战场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
城下的庞爰很奇怪，也很好奇。
进攻的赵军虽然被打退了回来，但是带来的消息不算太坏。卫军有体力不支地迹象。这对赵军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卫军体力不支，但是赵军不会。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赵军担负进攻的军队何以做到轮换。
可是马邑城内传来的呼喊声，还是让庞爰心里有点不痛快，或者说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按理说，卫军到了这步田地，不该如此兴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庞爰心头产生了意思阴霾。但很快就被攻克马邑之后的巨大胜利给掩盖了。
他站在兵车上，下令：“吹号，进攻！”
呜呜呜~
沉闷牛角号声虽然低沉，但是却沉闷的让人心悸。压抑的声音让人有种想要释放力量和爆发摧毁一切的狂躁。而咚咚咚响起的鼓点声，一下子让这种压抑的心情变得激荡起来，仿佛身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一样滚烫起来。
杀啊！
赵军有条不紊的靠近马邑城墙，然后在军官的大喝声中，开始了冲刺。
步兵举着盾牌，托着云梯，健步如飞，飞快的冲刺到了城墙边上，架起的云梯靠到城头的那一刻，城上城下喊杀声一片。
而这一次，就算是在城头上的卫军也看出了不同，因为赵军投入的弓弩手似乎太多了。足足两个方阵，近五千弓弩手。在城头的公子岐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仿佛从万丈悬崖跌落一般，心头空荡荡的，毫无依附，显然赵军是孤注一掷，准备搏命了。
对于庞爰来说，他的大军在马邑耽搁了至少五六天，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无法容忍。时间一长，恐怕卫国腹地的戚邑和帝丘都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战争的走向恐怕不会顺着他的意图继续下去了。而他就是要乘着卫人以为天马上要黑了的心态，将一天之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安排在了最后一次进攻上，他的豪赌和孤注一掷的手段，让公子岐有种胆寒的心悸。
难道一整天的赵军进攻，都是庞爰的试探和消耗而已？
这时候，公叔简的投石炮是否能够产生效果，就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而公叔简也接到了城头传递过来的信息，旗语虽然不能说传递很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对方进攻的军队少，什么兵种，这些都不难。
“什么五千弓弩手？”公叔简根本就没有被赵军发疯一般的进攻兵力所吓到，反而脸上浮现出阵阵惊喜，难道赵军就是来帮他的吗？
知道他的投石炮的准偷不好，故意给他带来一个大目标，好让他不放空炮。
这还顾忌什么，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其溜走？
公叔简马上和军队派在他身边的小旗官下令道：“让城头的兄弟走到我和赵军弓弩手阶级的中点，并插上旗帜，作为投石炮瞄准的引导物。”
很快，城头上就多了一面如同火焰一般红色的大纛，展开之后颇为雄壮。但是谁也没有将这面突然出现的旗帜当一回事。公叔简一再调整了他的宝贝投石炮，还不放心的冒着箭矢的危险在去了一趟城头，发现大体无错，突然将城头的大纛放到，接到命令的工匠们，早就等着砍断固定投石炮摆臂的麻绳，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巨大的投石炮接缝中传出，很快摆臂抬到了最高点之后，上百石块抛向了空中，在最高点微微停顿之后，朝着城外落下。
刷刷刷
噗噗噗
声沉闷，似乎没有什么威慑力，赵军弓弩手方阵在顷刻间，却如同被冰雹袭击过的瓜地，满目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