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若不是看在司徒墨言真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她此刻是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飞到九霄云外,哪里还能任由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撒疯买傻。
  听了苏沐这话,司徒墨言眨了眨眼睛,到底也尴尬从门框上放开了手脚。
  呸呸呸!早知道这么容易松口,他怎么还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心里虽是有些悔不当初,但双脚着地后,司徒墨言还是顾不得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襟箭步便移到了苏沐身边坐下,方才还幽怨的桃花眼里瞬间也突闪着莫名的精光。
  “夫人可曾听说昌邑候南宫鳌手中有一件绝世珍宝?”
  对上司徒墨言眼里盗贼一般的精光,苏沐悔不当初,瞬间想收回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这厮莫不是想让自己跟着他去做盗贼?
  见苏沐冷眼瞧着自己不为所动,司徒墨言心神领会,又凑近了些,继续循循善诱,“夫人不必惊慌,为夫怎会舍得让夫人去做贼。为夫只是……”
  不得司徒墨言继续说完,苏沐神色自若笑了笑,急忙打断司徒墨言的话,“也对,以司徒小侯爷的身手,在冀州城内似乎是通行无阻,来去自如。”
  说罢,苏某瞬间便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也就没苏某什么事了,谢过司徒小侯爷告知苏某这一事实,紫苑送客。”
  “是,公子!”
  见紫苑真就对着自己走了过来,司徒墨言瞬间黑了脸,忽又玩味笑道:“如果为夫说这珍宝或许与夫人的一直想要得知的东西有关,夫人也不为所动么?”
  此话一出,苏沐目光微敛,刚要迈出的脚步果真便收了回来。
  紫苑见势不妙,急忙唤了一声,“公子!”
  这臭小子明摆着就是利用自家公子。
  苏沐会意,挥手打断紫苑接下来要说的话,神色严肃看着自己眼前半带笑意的司徒墨言,冷笑道:“事关苏某身家性命,还请司徒小侯爷切莫玩笑。”
  司徒墨言挑眉看她一眼,“夫人如若不信为夫,探一探梁王的口风便知,为夫可听闻夫人在冀州之时与梁王殿下一直是私交甚好……”话未说完,司徒墨言突然凑近苏沐耳畔,又玩味笑了笑,“老情人的话,夫人难道也不当真的么?”
  司徒墨言这话不轻不重,在这不大的卧房里却清晰可闻。
  什么老情人?自己与濮阳瑞仪的交情真到了如此地步?
  苏沐有些疑惑不解,正想继续问些什么,抬眸的瞬间却突然瞥见了门口面色沉郁的濮阳瑞修。那如墨幽深的眼眸就那样紧紧盯着自己,直让苏沐心中瞬间便涌起一阵阵慌乱之感。
  苏沐慌忙推开司徒墨言,正欲寻思解释些什么,濮阳瑞修却忽地拂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而她自己也被司徒墨言瞬间抓住了手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莫不是夫人早就忘了自己来冀州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么?”
  耳畔司徒墨言的语气虽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但却难得带上了几分凝重。
  闻言,苏沐呼吸一滞,尚未说出口的话直接便如同巨石一般沉甸甸压在了嗓子里。
  ☆、第46章
  司徒墨言的话让苏沐久久震愣不已,本欲迈出的步伐也疆愣在了原地。
  趁着苏沐失神之际,司徒墨言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疾步走出卧房,紧接着一个跃身沿着屋檐而上,几经周转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紫苑见状,不敢再有迟疑,急忙也飞身跟了上去。
  看着空荡荡的卧房,再回想起自家陛下离去时阴沉的俊颜,小银子公公连连叹气,暗道一声不妙,也疾步向着自家陛下离去的方向追了去。
  “哎!痴人,痴人……”
  痴爱入骨之后,大抵也只有这样的求而不得最令人痛入骨髓。
  此时冀州暮春已过,白日里均是阳光明媚。今夜夜空之中也难得月色醉人,群星璀璨。天际瞬息即逝的流光与这万家灯火交相辉映,装点得这冀州的夜幕如同流银泻辉,流溢斑斓。
  不知过了多久,苏沐被司徒墨言带到一座宅院的屋檐上停了下来。
  这宅院说不上恢宏大气,但也错落有致,别具一番风雅。
  附身看去,那院中一隅虽是树影婆娑,草色凄迷,但却略显得空寂萧瑟。只有一抹白色身影迎风而立,任由那轻风拂起飘飞的衣袂乱入花丛,为这空寂的庭院凭添几分勃勃生机。
  只是远远的一瞥,苏沐心下还是隐隐约约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抬眸莫名其妙看了司徒墨言一眼,苏沐无语得转身欲走,“司徒小侯爷带我来这做什么?”
  闻言,司徒墨言嘴巴一瘪,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袖,“这不是看夫人不相信为夫的话,带着你来找你的老情人问个清楚么?”
  苏沐闻言抬眸看去,对面之人狭长的桃花眼里水色潋滟,眼神幽怨,薄唇轻咬,甚至还有那带着不甘不愿和愤懑的幽怨小语气……
  不用说,此刻司徒墨言的确是把那副惨遭质疑的委屈小模样扮演得惟妙惟肖。直把苏沐看得一阵恶寒,整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等她有所动作,司徒墨言暗暗挑眉一笑,拉起她又向着濮阳瑞仪所在的院子飞了去。
  “什么人?”
  正当他们快要着地之时,只闻得空中一声冰寒刺骨的冷呵响起,冰冷的寒光划破长空,凌冽的利剑瞬息便向着她与司徒墨言所在的方向疾速飞了过来。
  苏沐大惊失色,急忙旋身避开。此时眼前红影忽闪,耳畔劲风呼啸而过。再等她回神之时,自己早已全然暴露在了濮阳瑞仪半带阴沉冷半带诧异的目光之中,而司徒墨言也趁着这一瞬间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了踪迹。
  该死!
  错愕之后,苏沐袖中双拳紧握,对着司徒墨言消失的方向愤懑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司徒墨言竟会突然扔下自己溜之大吉。
  他此刻不是应该带着自己一起去昌邑候府寻他口中的绝世珍宝的么?这样把自己扔在濮阳瑞仪的院中又是为了什么?果真是因为怕自己不相信他的话,所以让自己向濮阳瑞仪问个清楚么?
  苏沐百思不得其解。
  “是你!”
  不等她继续思忖,只听得一声带着欣喜的温润男音由远及近传入耳膜,刚刚还距自己百步之遥的濮阳瑞仪也快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方才尚且喧闹的夜瞬息又沉寂了不少,对上濮阳瑞仪隐隐蕴含着欣喜的目光,苏沐神色一顿,不觉有些尴尬,在心中酝酿许久也寻不出一个自己忽然出现在此地的借口来。
  她可以说自己只是路过么?
  正当苏沐寻思未果之际,院外听到声响的侍卫也全数涌进来把她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看那架势,直接就把她当做了暗夜突袭的歹人。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人,抓住他。”
  只听那大步走进的将领一声令下之后,众侍卫便纷纷拔出腰刀和弓箭对准了苏沐。苏沐想此时恐怕只待濮阳瑞仪一声令下,自己即刻便会被无数利箭穿心而死。
  此刻如此凶险万分,苏沐在心中不觉又把司徒墨言骂了狗血淋头。
  骑虎难下之际,她只得装作无意一般唇角微漾,对着濮阳瑞仪恭敬俯首,刻意做出一副自己冒昧来访的样子。
  “草民深夜冒昧打扰,还请王爷勿怪。”
  闻言,那些护卫面面相觑一番,显然并未相信苏沐这番托辞。
  这白衣公子虽说自己是访客,但他们却未曾听到任何通传,也不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而入。如此这般偷偷摸摸,倒是像足了蓄意来袭的歹徒。
  况且,方才院内传来的冷呵和刀剑碰撞之声,也不像是他们恍惚之下的幻听。只是不见迟迟未见自家主子发话,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僵持许久,那为首之人也只得俯身向濮阳瑞仪请示,“王爷,近日冀州不太太平,依卑职看来,这位公子的身份像是有待严查。”
  那侍卫的话,濮阳瑞仪像似置若罔闻,因为此刻他的目光尚且一直停留在苏沐身上未曾离开。
  方才那人身手虽快,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艳红身影。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料到苏沐今夜突然出现在此处倒像是被人算计,并不是为了刻意来拜访自己。此刻对上苏沐眼里暗藏的尴尬,他更是印证了这一猜想。
  思及此,濮阳瑞仪呼吸一滞,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瞬息被覆灭得不见了踪影。
  他就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始终无足轻重。可是自上次一别之后,自己以往对她的那些念念不忘,竟也随之疯狂滋长,积压得如同蓄势而发的浪潮。
  京中催自己回京的圣旨一道道如同催命的魔符,都被他以身负重伤不易舟车劳顿为由给压了下来。
  冀州这座城池对他而言一直是意义非凡,如今知晓她身在冀州,他更是眷念着不肯离开。自己在她心中无足轻重,可她对于自己来说……却一直是支撑着自己存活至今的信仰。
  这些她都不曾知晓,可是他也隐忍着一直不敢言明,如今有那人插足……他更是没了半分的机会。
  回想起濮阳瑞修,濮阳瑞仪的眼眸更是幽深沉冷了几分,心中似是有利刃割绞,疼痛难抑。
  有时候,他真的想对他下手无情,纵使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苏沐被濮阳瑞仪这时而温柔如流泉,时而幽深如深泽的目光注视得心底发虚,见那为首的侍卫还一直俯身等着濮阳瑞仪示下,苏沐只得壮起胆子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草民深夜冒昧打扰,还请王爷勿怪。”
  对上濮阳瑞仪眼里隐忍的深情,苏沐此刻的内心实则是纠结的,甚至还有些躁乱,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惹上仪阳公主和南宫云雪,算是她女扮男装自作自受;惹上濮阳瑞修,姑且算是濮阳瑞修老谋深算,她自己计不如人;那濮阳瑞仪呢?她也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意外么?
  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错得很离谱。她以为经过上次之后,自己与濮阳瑞仪之间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今日一见,濮阳瑞仪看向自己的眼眸里却多出了更多自己不愿触及的东西。
  在这一瞬间,苏沐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令她心生厌恶。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一面敢默默对这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心存希冀,一面还与这世人称赞的惊世之才暧昧不明。
  没有曾经,没有记忆,没有过去。这样的自己甚至形同木偶,没有资格说恨,爱也是遥不可及。
  看着苏沐眼中失落一闪即逝,濮阳瑞仪也终于回神,挥手让那些久等的侍卫系数退了出去。
  待院中空寂只剩彼此二人,他无声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苏沐身边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披到了她的身上,“冀州局势复杂,不比京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即使……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
  思绪被濮阳瑞仪打断,苏沐瞬间也知晓了濮阳瑞仪猜出了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缘由。慌乱之下正想出言辩驳,不料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濮阳瑞仪荡涤着淡淡笑意的眼眸。这一双眼眸虽是一如既往的温瑞如水,可却深情漫溢,没来由却让她心底一阵阵的慌乱涌起。
  她想此刻比起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辩驳自己来此的目的,自己更需要的是如何找到一个好的借口离开。
  有些情一旦给不了,就不必让别人心底一次次死灰复燃。
  想到此处,苏沐不留痕后退了些,支支吾吾道:“殿下,草民……”片刻之后,苏沐欲哭无泪。
  她该死的竟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
  看着苏沐突然变得瞻前顾后,欲言又止,濮阳瑞仪不觉一笑,柔声打断了她的话,“夜里风大,有什么事屋里说吧!”
  ☆、第47章
  从进门到现在,坐在苏沐对面的濮阳瑞仪一直都是唇角微勾,低头品着杯盏里的茶水含笑不语。
  夜色渐深,如水的月华破窗而入,映衬得本就烛光氤氲的花厅虚如梦幻。
  对面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面前的杯盏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如此良辰美景,说是人生第一快事也不为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沐非但并未感受到这美男相陪的乐趣,反倒因此越发变得坐卧不安,整个人紧张得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苏沐与濮阳瑞仪见面的次数不过尔尔。在她对他的印象里,濮阳瑞仪一直都是那种温润如水,俊美如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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