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所以岳舞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很陌生，想来，江淼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
“不错嘛，还是挺快的。”找了个位置，他微笑着招呼她坐下，“这家店的鱼粥味道不错，以前在这里拍戏的时候，拍完夜戏都会来这边吃夜宵，你可以尝一下。”
“哦……”岳舞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他把自己叫出来要说什么，只能大概猜测大概是要批评一番自己以及了解一些之前来不及交代的基本信息吧。
江淼把一本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岳舞本来就是留了胃来的，现在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点了一份看起来不错的套餐，然后把菜单还给他，谁知江淼却看也不看，直接招来服务员点餐，看来确实是在这家吃惯了的。
这条街基本都是晚上营业的大排档，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这间福记鱼粥也是，以至于店内已经找不到位置，他二人只能坐在店外临时摆起来的桌子边上，基本等于是露天用餐了。
服务员离开之后，岳舞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选这种地方？”
江淼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习惯吃大排档？”
“不是啊……”岳舞摇头，“只是这里人也太多了，而且还是在街边……你也不怕暴露啊，我倒是无所谓的。”她习惯性地带回了从前的自己。
“不怕啊。”他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吃个夜宵而已，暴露就暴露呗。”
岳舞忽然有一点想知道他以前是不是常常因为在路边吃夜宵而上新闻。
“其实来这种地方的机会很少，”他似乎又猜到了她的腹诽，解释道，“一般还要瞒着宋泽越，他不喜欢我吃这些东西，觉得不卫生，当然也有跟你一样的考虑。”
岳舞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点点头：“哦哦。”然后又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江淼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觉得还是等你吃完再说比较好，不然我怕你到时候会没有胃口。”
“呃……”岳舞原本就不太好的预感现在就糟糕了，她咬了咬牙，“没事，反正暴风雨迟早要来的……早死早超生嘛……”
“啧，瞧你说的，”江淼好笑地看着她，“你想到哪儿去了？以为我会骂你？”
“……难道不是吗？”
“我说过了，我不骂人的。”他笑眯眯地托腮，“虽然你上午的表现是不怎么样……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是新手嘛，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一提到这个，岳舞就更泄气了：“那你就是来挖苦我的。”
“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他的手指轻点着桌面，“正事之后再说，我们先聊点别的吧。”
“别的……什么？”
“关于你和我。”他用她自己的眼睛看着她，莫名让她有些晃神，“是你先开始，还是我先来？”
“我来吧。”岳舞自告奋勇，但还是有些困惑，“呃，从什么开始说？”
“从小时候开始说吧。”他微笑凝视着她，“我希望了解你的一切，但如果有些你觉得不想告诉我的话，也可以保密。”
“这是必须的……”岳舞咕哝了一句，然后开始向他讲述自己。
“你知道的信息我就不重复了，我是c市人，父母现在也都还在那里，我爸是一名美术老师，我妈是医生，在c市第一医院工作。我六岁上的小学，对了小学叫做c大附属小学，中学是c市第二中学……”
岳舞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逻辑和顺序，但江淼听得很认真，也从来没有打断过她。
“我去年从b市舞蹈学院毕业，学的古典舞，工作履历什么的百度都查得到，基本就是那样，我就不多说了。”
岳舞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这时候服务员也端着两份热气腾腾的鱼粥过来了，她轻轻地搅拌着热粥，然后瞥了对面的人一眼：“我的经历就是这么平庸，很没意思吧？”
虽然对他这个人不怎么感冒，但对于巨星的成长经历，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江淼舀起一口粥轻轻吹着，热气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他把吹凉了的粥送进口里，之后才莞尔道：“不会，我觉得，这样的成长过程应该是让很多人羡慕的。”
岳舞撇了撇嘴：“这么说你也很羡慕咯？”骗谁啊？
江淼笑了一下：“那倒不至于，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跟你比起来，我的经历有点不正常而已。”
“哦？童星吗？”岳舞瞬间来了兴趣，“一般的小孩确实没机会享受这种机遇。”
“享受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自嘲的味道，“或许吧，可能是我不太会享受。”
“要说起来，比起不正常，好像用单调来形容更合适。”江淼说着耸了耸肩，“其实就是不停地在片场和学校之间往返着，一直到我不再念书为止。”
他说着笑了一下：“很没意思是不是？不过这确实是我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状态。”
“那长大之后呢？”岳舞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他笑意更甚：“那就没有学校了，就在各个剧组间往返着。”
岳舞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不过现在支配时间的自由度要大很多，所以我也会时不时地偷懒给自己放假。”他似乎有些感慨，“比起小时候，倒是现在要清闲一些。”
岳舞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江淼送了一口粥到嘴里：“唔，你可别问我拍了哪些作品，我不记得了……嘶，好烫！”
看他吐着舌头哈气的狼狈模样，岳舞感觉颇为微妙，可能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脸，她看着很有几分可爱。
“咳咳，我不是要问这个。”作品什么的肯定很容易能查到，而且就算真被问起这种问题也可以用他自己那句“我不记得了”轻易地搪塞掉，毕竟这家伙出道早，作品真不少。
喝了一大口凉水才堪堪平静下来的江淼瞥了她一眼：“那你是对什么感兴趣？”
第22章 你也是一期生吗？
被他这么一看她不知怎的有点赧然，但想想对方刚刚也是事无巨细地追问着自己的私事，她便也不客气了：“就是，你的家庭啊亲友之类的，这些是最基本的吧？”
他又舀起一勺粥来，吸取了前车之鉴，这回不忙着送入口中，而是一下一下地吹着气，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对面的那张脸，令她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而久久不发话，也莫名让她有些忐忑起来。
“我的家庭。”就在她以为他不打算告诉自己而准备开口为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他却忽而出声了，“同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还是不想说？这就尴尬了，岳舞心想。
他忽地冲她一笑：“因为，我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诶？”岳舞自然是满满的惊讶。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鱼粥放凉之后，滋味似乎也更上一层楼，江淼喝的惬意极了，连带着声音里也透着几分轻快，“至于他们分开的原因……那是他们的*，我也不好跟你说，要是有机会，你自己问我母亲吧。”
……谁会问自己老妈这种问题啊？她无力吐槽，但很快又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你父母是离婚了？”
父母离婚这种事虽然值得同情，但现在也挺常见的了，岳舞倒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不幸。
果然江淼自己也并不在意，语气神色丝毫不变：“哦，一开始不是离婚，算是分居吧。好像是我九岁的时候……记不太清了，总之挺久了，他俩才正式离婚。”
岳舞暗中咂了咂舌，心说要离就离，这么拖着对孩子伤害得多大啊？这么一来，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一笑：“干嘛？可怜我啊？那这顿你请好不好？”
岳舞当时就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没心没肺，哪里需要同情。
“那你是……跟了你爸还是你妈啊？”这么问好像有些不太尊重，但除了八卦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以后考虑，毕竟那些记者主持人的八卦程度要比她高多了。
“他们都不是很想要我，”江淼手里的调羹在碗沿上轻磕了一下，然后在岳舞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笑开来，“但不是还有法律保护嘛，最后还是把我判给我母亲了。”
这种身世要是换个人说出来多少会有卖惨的嫌疑，但眼前人的口吻轻描淡写都不足以形容了，这一次岳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连腹诽的*都没有了，只觉得这人真是有点不正常。
但这话她肯定不会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只能低下头去喝粥，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又不见对面有动静，于是又犹犹豫豫地看过去，才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尴尬或者感伤，而是拿着原先属于她的手机看的十分投入，岳舞先是一怔，随后想起他先前说的什么“小黄文”，又想到自己那一堆“存货”，便十分地尴尬起来：“你在看什么呀？”
“啊？”他听到她有些懊恼的声音，便不解地抬起头，“怎么了？”
“你……”岳舞咬了咬牙，实在不好意思当众问出诸如“你到底是不是在偷看我的*□□”之类的问题，只得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江淼一向敏锐，心念一转就读出了她的面部表情，呵呵笑道：“呀，看一篇也是看，看十篇也是看，反正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我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
“敢问阁下断背否？”岳舞没好气地反问道，他笑着正要作答，她忽然探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机抢了过来。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她念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卡住了，她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鼻孔放大的照片，心下默然。
江淼咬着调羹笑嘻嘻地瞅着她，岳舞登时又要炸了：“你以为偷看我的照片就不恶劣了吗？！”
自拍啊！几十张的自拍照啊！各种表情各种姿态都有的……当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但也够羞耻了好吗？！
鼻孔、白眼、双下巴……应有尽有，还有几张看起来特别像白痴。她现在只想做一个微笑再见的表情。
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呢？？？
“哎，也不用都删了吧？”他自然看到了她飞快地删照片的动作，但也没阻止，只是懒懒地笑着，“好歹留几张给我作纪念吧？”
一口气把所有自拍照都删光之后，岳舞才斜了他一眼，心情很是复杂，心说自己的黑历史都被他看的差不多了。
江淼朝她伸出手，岳舞又哼哼了两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扔给了他：“现在吃也吃完了，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吧？”
江淼把手机收起来，摇了摇头：“刚刚的话题还没结束呢……说起来，你总要把你身边人的详细情况跟我介绍一下吧？”
岳舞知道他指的是那些人——其实胡敏他们的情况她之前已经跟他说过一次了，不过那次确实比较简略，所以她吐出一口气，从头讲起：“我十七岁那年，和光打算成立一个女团，满世界在招人，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然后在那边遇到了胡姐，她当时也是主考官之一，一开始没看中我……后来我跳了两支舞，可能让她觉得我还有点基础，所以就说服了另外两位考官，让我留下来了。之后我就在跟和光签了约，也算是由她带着。”
平凡无奇的开端。
但江淼还是点点头：“那个女团就是后来的cheryy-bomb？”
岳舞点点头，而后笑了：“不过那时候才刚开始呢，一期生都是那时候进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外界都不看我……毕竟人数这么多的组合，国内还是头一家。”
江淼的唇角微微上翘：“难道重点不是你也是一期生吗？”
岳舞闻言又克制不住盯着他，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笑他，但盯了一会儿她却抑郁地叹了口气：“不算吧，反正最后我也没能入选。”
第23章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没能入选？”江淼漫不经心地问道，“胡敏既然留下了你，说明还是看好你的吧？”
她有些茫然：“看好我……可能有过吧？不过后来他们选了更多的女孩，她们也很有才能，而且……”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他瞥了她一眼，试探地开口：“而且更年轻？”
岳舞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江淼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顿时哭笑不得，心说十七岁搁哪儿都是嫩的能滴出水的年龄，甚至在法律上还是要受保护的阶段呢，结果偏偏是这个圈子里，反而偏大了。
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偶像圈啊！
“我想过很多回这个问题，”既然给他看出来了，岳舞索性摊开了说，只是声音仍是有点闷闷的，“我觉得我肯定不差，只是大概没有好到让他们能够放弃其他有着同样天赋乃至更年少的女孩……”
“哦，说白了，就是潜力不够对吧？”江淼眨了眨眼，“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结果人家入选了？”
岳舞记不清自己今晚是第几回瞪他了——这家伙真有读心术啊？？？
她的表情告诉他又猜对了，于是他笑起来：“这种遭遇确实够打击人的，所以之后你没能入选那个团，但还是选择留在和光吗？”
“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黯然道，“胡姐那时候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家，所以就留下来了。”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的？”江淼的眉梢微微扬起，“我听说，和光旗下的所有艺人几乎都是以团体形势出道的……似乎只有你不是？”
这回换做岳舞自嘲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