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接下来扬州这边一结束,剧情就快了,别着急。
第61章
裴永昌看着那张椅子, 一时间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他费尽心思,想见太子不可得, 没想到好事就这么降临了。
来之前他还在感叹自己聪明, 知道给自己铺路, 见到太子后,才发现自己是自作聪明。
他自诩在他这个年纪里,能做到他这种地步的没几个,现在才知道为何别人是皇太子,他就是个小盐商。他以为自己机关算尽, 殊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人家都知道,至此裴永昌再一次感激苏海的不识抬举,不然在太子爷眼里……
想想他就不寒而栗,也因此他被人领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身大汗。
到了盘儿这,自然也不敢造次。
奉仪虽小,背后却站了个洞若观火的太子爷, 裴永昌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
香蒲端了碟樱桃上来, 盘儿正拈着一个个的吃,一边对裴永昌笑道:“之前我还在跟太子爷说, 裴东家是个处事豪爽大气的,怎么今天叫了坐又不坐。”
见此,裴永昌只能在下面坐了下, 一面尬笑,一面道:“奉仪抬举了。”
这大概是个极大的落差对比,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一年前盘儿指着裴永昌高抬贵手,自己才能求个稳妥,一年后裴永昌在她面前坐都不敢坐,实在让人有些感叹。
因为盘儿只是吃着樱桃,也没说话,裴永昌的目光悄悄落在她的身上。
嫣红色的衫,月白色的裙,看似样式简单,不过是身家常衣裳,但以裴永昌的目光去看,不光料子是一等一的,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气色也比一年前好多了,整个人圆润了不少,但变化最大的还是气质。
方才裴永昌乍一看去,还有些没认出来,但细细在脑子里想,又想不出此女当初是何等模样。
不过不管怎样,此时冷静下来裴永昌也明白那位太子爷的意思,往事不可追忆,现在这位对他来说就是主子娘娘,只能敬着。
盘儿接过帕子,拭了拭嘴又擦了手,才看向裴永昌:“裴东家最近可好?”
“回奉仪的话,自然是好的。”
“那就行,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对外面的事插不上什么言也插不上什么手,不过这次殿下召见了你,想必江家对你也不敢再轻忽。你我二人既有个义兄妹的名分在,这个我是认的,如今我不过有幸在太子爷南巡时侍候在身侧,虽现在有了身孕,但未来如何尚且说不分明,只望你在外行事小心谨慎。”
这段话里每一句的音调起伏,对裴永昌来说,都是对盘儿的一个新的认知。
他现在唯一想法就是,宫里真的很能锻炼人,一年前他不过觉得有些小聪明的女子,如今不光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还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乍一听去,这些话很是平常,实则句句都带着深意。
她知道他被挡在门外的窘态,这次太子爷独独召见了他,是因为她的原因,虽然她说对外面的事插不上什么言,但那不过是客气话。有了这次召见,江家对他的态度必然会大转变,但同时也会提防着他。
所以说机遇和危险都是并存的,一旦今日之事传开,他以后可就不是太子妃娘家庶女婿的身份,而是有个得宠的妹妹是太子宠妾。这件事同样会传到陈家去,也就是说他上了这艘船下不去了。
这一切都脱出裴永昌来之前的所料,在他的想法里,两面讨好才是正途,可打从他被召了来,整件事已然脱缰。
他现在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二选一,这条船他到底上不上?
显然他很难以抉择,也因此额上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盘儿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来慢条斯理的喝着。
没有过去多久,裴永昌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拱手道:“小民谨记奉仪教诲。”
盘儿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和裴永昌说了些闲话,就让人把他领下去了。同时她心里也在想,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召见了裴永昌,又让人把他领来见她,这无疑是在帮她跟裴家卖好。可要知道,裴永昌是陈家的人,身上还有一层陈家女婿的身份。
今日他从这个门出去,想必明日关于裴永昌有个得宠的妹妹是太子宠妾这事,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与陈家的关系必然会破裂。
难道说他是在帮她挖太子妃娘家的墙角?把这个墙角改头换面改姓苏?
盘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点闹不懂太子在想什么了。
不过不管太子在想什么,显然这事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弄清楚的。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三月,江南的三月是真正意义上的春暖花开,南巡的队伍也该离开扬州了。
这期间,因为通扬运河连着扬州,这条运河是整个淮南盐场的命脉,每日从此经过的商船、盐船不计其数,因此引得太子带着人轻装简行从通扬运河走了一趟。
说是轻装简行,但有江家在怎么可能轻装简行,他们又是东道主,于是由江家人开道,太子带了南巡队伍里一部分人,去见识了一番那些产盐的盐场盐坝。
这一趟来回差不多去了大半个月,等太子回来就面临王太医的禀报,说是苏奉仪怀的是双胎。
双胎?
宗姓一族也不是没有双胎诞下过,不过那要追溯到先帝爷那会儿,当时有个妃嫔生下了双胎,极为受先帝宠爱,不过这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都在十岁以前夭折了。
太子出身宫廷,自然想的也更多,那两个孩子看似夭折了,实则不过是人祸。因为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龙凤呈祥,先帝爷觉得是祥瑞,自然多受看重。但宫里可不光只有这对双胎,还有其他皇子公主,这些皇子公主身后还有各自的母妃乃至外家。
众矢之的下,于是就防不胜防了。
不过这一切太子并没有跟盘儿说,只是暗中叮嘱晴姑姑,让她看好盘儿身边的一切事物,又叮嘱张来顺,让他分出一只眼睛看着苏奉仪那边。
虽然在南巡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如果苏奉仪出了什么问题,这趟他就不用回京了。
这句‘不用回京’把张来顺刺激的,差点没打了鸡血,只差把自己劈成两半,一边分上一半。
琐事不提,在三月下旬之时,南巡队伍终于在扬州码头启程。
而与此同时,扬州城北,也有一名青年背上行囊离开家门。
姚金枝面露灰败之色地看着门的方向,喃喃自语:“从小我就管不住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走了也好……”
旁边,苏江把苗翠香推搡进屋,低吼道:“若不是你闹,老二至于这样?”
“这关我什么事,真是的……”
在启程之前,太子也曾考虑过将盘儿留在江家养胎。
可转念想想,往下一路都是坐船,船上平稳,盘儿又不晕船,倒不如带在身边。
事实上盘儿也挺争气的,自打怀上除了嗜睡食量大了以外,再无其他任何反应,连晴姑姑都说她命好,她可是见过那种怀上就开始吐,一直吐到孩子快生的妇人。
春夏之际下江南,果然是最好的时候。
一路上各色美景就不比说,各种吃食也极为丰富。
盘儿就这么一路从镇江吃到常州再吃到苏州,南巡队伍在苏州停留了近一个月时间。苏州的繁华可是丝毫不逊扬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盘儿在苏州没见识到姚金枝口中所说的户户置织机的场景,不过她倒是赏了下当地最大的桑园。
接下来就是松江,松江棉布甲天下,松江的织造也不比苏州差。再往下就是嘉兴,这时已经出了江苏,不过一般南巡都是要到了杭州以后再返程。
等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
这期间,盘儿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似的胀大了,太子甚至总有种错觉,他出去一日回来,就感觉盘儿的肚子大了一些。
看得他是心惊胆战,总怕她被肚子给带摔了。
其实盘儿的肚子并没有太大,不过比寻常同月份的肚子大上一些而已,太子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自打过了三个月后,晴姑姑和盘儿自己便有意克制自己的食量。
截止至今,效果还算不错,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吃胖太多,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于是就显得肚子大了。
王太医被太子召了几次,次次问的都是这样可行,王太医的意思也是双胎不易养得过大,不然到时候生的时候不好生。
因为这句不好生,在回程的路上太子罕见催促行程,就想赶快回到京城。
盘儿如今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如果路上不耽误,回程也就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太医说双胎可能会早产,这些都是要考虑的,所以太子一边命人寻稳婆,做着各种早产的准备,甚至各种药材都备了一车,一边往京城赶。
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南巡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至此太子已经整整离京了近一年的时间。
东宫那边,自打收到太子已经入城门的消息,就准备着接驾事宜。
太子妃领着胡良娣等人,早早就打扮好了,只等着消息传回来。
等有消息说太子进了紫禁城,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太子妃便领着一众人去了东宫大门前。
这一站就站了近一个时辰。
太子出了乾清宫,太子去了坤宁宫,又出来了。这些消息一个个往回递着,等有人禀太子往东宫来了,东宫门前浩浩荡荡地跪了一片。
只除了太子妃和胡良娣还站着。
终于看见人了。
太子比起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容更是清隽了,似乎也瘦了些,但气度更是从容不迫。
太子妃想到自打太子离开后,这一年发生的种种,竟有种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的感觉。
“参见殿下。”
太子伸手扶住她,又对胡良娣叫了起。
他正打算说什么,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本来扶着太子妃的手顿时松开了,太子转头看向身后。
车在众人面前停了下。
紫禁城里极少会用畜生拉的车,因为畜生不可控,而且腌臜,一般就算用也不会到主子跟前,所以主子们一般都是用肩舆或者软轿之类的。
盘儿在通州下了船后,就改为坐马车,等入紫禁城时,太子想到她坐了快一天的马车,现在再折腾换车,实在不便,所以这车直接从东华门拉了进来。
张来顺亲自跟车,他早就从车辕上下来了,跟在旁边走。此时马车停下,他忙殷勤的去掀开车帘。这行举单看其实并没有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尤为刺眼。
“奉仪主子,您可千万小心点儿。”
盘儿是真的被累得不轻,马车再是不颠簸,她现在月份也大了,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此时总算到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心里一松,身上的难受就反应出来了,晴姑姑和张来顺两人来搀她下车,都差点没搀住。
太子心惊胆战拉了她一把,等人站稳,他目光就往晴姑姑和张来顺头上去了。
盘儿拉了拉他:“是我自己腿软没站好,不怨他们。”
“苏奉仪的肚子竟然这么大了。”太子妃上前一步道,脸上笑得倒是无懈可击,只是眼睛却看着盘儿的肚子。
“参加太子妃。”盘儿忙后退一步,从太子怀里退了出来,要向太子妃行礼。
第62章
一双染着香气的手扶住了她。
手指修长而白皙, 尾指和无名指戴着十分精美的护甲。
“行了,你肚子这么大, 还行什么礼。我倒是敢受, 就怕咱们太子爷不乐意。”太子妃笑着说。
整句话前半句还不错, 可到后面就变味道了。如此一来,就算盘儿不想行礼,恐怕也不行了。
盘儿忙又退了两步,躬身下蹲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