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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只是,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刘易斯和修斯闲逛了一番,又回到了屋子里。
  回去之后,修斯便给礼宾部打了电话,语气温和地问道,能不能折下园子里的桃花一枝,送到屋子里来养。
  刘易斯听到修斯对着电话说话的内容,不禁有些惊讶。刚刚他和修斯在桃林里谈起了摘桃花,不过是随意的,没想到修斯有心,竟然记着了。而且,修斯还记得刘易斯要“谨守公德”,不能随意攀折,所以,修斯还特别打电话问了园方,征求同意。
  礼宾部那边很痛快地答应了,还说,可以直接派园子的员工去采摘,随后送到了他们的屋子里,不必劳烦贵客自己动手劳心。
  修斯闻言,满意地结束了通话,对刘易斯说:“你看,这是被允许的行为,可不算违法公德。”
  刘易斯却道:“如果是普通的游客,也能折花吗?”
  “应该不可以。”修斯想起,其他区域的桃林是有竖立“禁止采摘”的告示的。
  刘易斯便笑道:“着就是了。这可不是什么被允许的行为,只是碍于我们的身份,他们无奈答应吧?”
  “怎么是‘无奈答应’?说不定是‘欣然应允’呢?”修斯非常骄傲地说,“你知道,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许多人都挖空心思想送礼物讨好还愁没有门路。”
  刘易斯想了一下,道:“这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之前,刘易斯身为富家少爷,自然是处处受到礼遇的。直到最近,他荣任了“傲鹰”集团总裁,才发现自己不仅被“礼遇”,甚至被“供奉”了。确实很多人挖空心思想给自己“上贡”。这让刘易斯是受宠若惊,又是不敢领受。
  以前刘易斯也曾收过贵重礼物,但也是过时过节的应景罢了,可和他当了总裁之后,别人恨不得连“护士节”“植树节”都给他送大礼的情况不一样。
  刘易斯斜眼看着修斯,说:“你当董事长的时候可有收过什么大礼?”
  “我?”修斯笑了,“有必要吗?”
  “那倒也是。”刘易斯不觉点头。
  修斯看着贪财,但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而刘易斯就更不别说了,他是从不耽于财色的。
  “别人的东西,我可不稀罕。”修斯抚摸着刘易斯的头发,微笑说,“倒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是好好收下的。”
  修斯这么说着,刘易斯忽然记起自己送他的那一株“抓破美人脸”。
  刘易斯记得当时是随口玩笑,然后托人将花送去了办公室。后来,他才又辗转听人说道,修斯的办公室是不摆放活物的,金鱼、仙人掌都不放,更别说花卉了。刘易斯只说自己送礼物的时候没有考虑清楚收礼人的感受。
  直到那一天,刘易斯恍惚间在屋顶花园里找到了角落里的“抓破美人脸”,才知道这株花竟然被做成了永生花,珍重收藏在花园里。
  刘易斯心念微动。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呢?
  他为什么将我送的花做成永生花,又藏起来呢?
  如果说仅仅是兄弟情谊……
  刘易斯想到,当初自己决心去追求修斯,还以为要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要从兄弟转变成情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刘易斯打算按部就班,渐渐攻陷修斯的心防。却没想到,这次“进攻”是一举得胜,不费吹灰之力。到底是刘易斯太厉害,轻易攻陷了修斯的心防,还是……
  修斯根本就不曾设防?
  刘易斯在木雕榻上坐下,忽然说道:“哥,你发现我想追求你的时候,你会特别惊讶吗?”
  修斯怔了怔,笑道:“你问我这个问题,比较使我惊讶。”
  刘易斯看着修斯这么淡定,心里反而有几分明白了,不觉感到自己仿佛被戏弄了一般,自然是有些不忿的。
  他便佯装平静,继续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明白我追求你的?”
  修斯想了想,便道:“是你把糊掉的蛋皮给我的时候。”
  不然,修斯怎么会吃着发苦的焦糊食物都吃出甜味来呢?
  刘易斯想到那层糊掉的蛋皮,便一阵忸怩尴尬:“是吗……”
  干咳了两声,刘易斯平静下来,又继续试探说:“那你当时不觉得吃惊吗?我们可是兄弟呀,怎么就能够……”
  “对呀,”修斯顺势点头,一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看刘易斯,“你可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追求起我来了?连什么兄弟仁义都不顾了?你可是我们家最有公德心的一个啊。”
  刘易斯的脸又腾地一下红了。
  “什么兄弟……”刘易斯慌张地找借口解释,“我们这不是……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修斯神色一黯,却又快速扬起笑脸,说:“如果我们是亲兄弟,那就不成了,是吗?”
  刘易斯的脑子一时也没转过来,愣在那儿:“亲兄弟?”
  “没什么。”修斯按了按刘易斯的肩膀,“你喜欢我就够了。”
  刘易斯脸红耳热的,完全忘了自己要质问修斯的事情了。
  二人四目相投,又有几分缱绻,正是暧昧不明的时刻,门铃却响了。
  修斯起身去答应,打开门,见到是一个工作人员捧着桃花来了。修斯道过谢,给了小费,便转身回到屋子里。
  刘易斯此刻脸已不红了,恢复了平素的样子,又好奇地瞧了过来,看见修斯手里拿着一个桃木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粉红色的瘦梅。
  刘易斯只说:“这可真好看。”
  修斯笑道:“放哪儿,你说?”
  刘易斯看着梅花那鲜艳的粉红,便想起之前那株西府海棠了,不觉答道:“放卧室窗边吧,月色下看肯定好看。”
  “好,就按总裁说的办。”修斯戏谑笑道,嘴里答应着,便十足行动力地将花送到了二楼卧室。
  刘易斯却觉得被揶揄了,只说没意思,仍在一楼起居室的榻上坐着,随手翻了手机。正是可巧,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刘易斯接了电话,那边响起了一把熟悉的男声。
  这个人不是旁人,是刘宅的佣人。话说刘易斯虽然目前得到了老刘的信任,但他还不太放心,觉得七叔可能会有新动作,说不定七叔这个老油条能蛊惑老刘也未可知。所以,刘易斯安插了几个佣人在刘宅里作为耳目,让他尽管身在陌城,也能了解家里的动静。
  这被安插的佣人只说:“今天七爷来找了老爷。在书房里谈了好久,七爷离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对了。”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刘易斯问。
  “不知道。”佣人说,“老爷不让人靠近书房。”
  “好的,我知道了。”刘易斯点点头,挂了电话。
  刘易斯安插的人手都是新人,所以不太能得到老刘的信任。书房是老刘的“重地”,一般人靠近不了也很正常。但刘易斯不是一般人,他以谈工作的名义进老刘书房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去陌城之前,已经未雨绸缪地在老刘书房里放了监听器,但他也就放着,没有听过里头的内容,心中只希望自己用不上。
  只是现在……
  刘易斯叹了口气,从手机里调出了自动上载的监听记录,按照佣人说的时间点选取了录音,便插上耳机,侧耳偷听了。
  “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老刘语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七叔语气友好笑道:“哎,你还看不懂吗?我和你是一条心的!”
  只听得老刘大骂七叔,七叔便安静挨骂。过了半晌,等老刘骂完了,七叔才说:“我都是为了家族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推举你做董事长?”
  “我只有lewis一个儿子了,你不让他安生,那就是和我作对!”老刘气愤地说,“更别说,你居然要陷害他,把他搞进监狱里……”
  “不,这件事不足以让lewis坐牢,你我都清楚。”七叔矢口否认,又安抚地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不是针对刘易斯,我是针对修斯啊!刘易斯现在根本是向着修斯的,在被修斯当枪使呢。”
  “胡说!”老刘骂道,“lewis是我的儿子,他当然是向着我的!”
  “他之前怎么帮助修斯欺瞒我们,你忘了吗?”
  “那……那是以前!”老刘说道,“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修斯的真面目了。”
  七叔叹气,说:“我知道,我是说不动你的。但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一直做董事长,同时把股权攒在手心,过个十年八年的,自然就日久见人心了。何必急于一时?”
  “十年八年?”老刘几乎跳起来,“你不如说等下辈子!”
  “哪有这么夸张?”七叔说道,“lewis还年轻呢,你呢,也挺健康的,怎么就下辈子了?”
  老刘却忽一叹道:“可不是等不了么!”
  七叔惶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莫说是七叔了,刘易斯听了也一阵惶恐:什么?难道父亲真的得了绝症?
  老刘沉吟许久,才说:“警署那边有熟人告诉我,有国际刑警来查当年的事儿……”
  七叔也沉默了。
  听到这句话,刘易斯心里蓦地漏了一拍:国际刑警……当年的事儿……
  七叔顿了顿,道:“过了这么久,怎么忽然要查?”
  老刘道:“兰伯特的车子被捞起来了,被人发现了问题!就是修斯捞的!他肯定知道了什么,就是想趁机弄死我!”
  七叔倒吸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刘易斯亦是如此。
  刘易斯一颗心从胸口往上蹦,似要从嘴巴里跌出来了。
  哒哒——
  是楼上传来的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刘易斯下意识地退出了窃听软件的界面,挂上了镇定的表情。
  修斯走到了他的身边,说:“花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好了,总裁大人。”
  刘易斯将耳机摘下,看着修斯,说:“你给我坐下。”
  修斯还是头一次看到刘易斯这么严肃,虽然不明白所为何事,但竟也乖乖坐下。
  刘易斯看着修斯,一时心潮起伏,却道:“你为什么要捞起妈妈的车子?”
  这问题劈头盖脑的,修斯一下也懵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当然是为了不让她尸骨无存。我也不是要捞车子,是想捞尸体。只是年岁太久,尸体捞不起来,只捞到车子罢了。”修斯理直气壮地回答,又皱起眉,疑惑地问,“你是听谁说的?”
  刘易斯眼珠一转,说:“是国际刑警克涅。他说了,他在查案,可是你不让他告诉我。”
  修斯有些惊讶,指着刘易斯的耳机和手机,说:“难道你刚刚在和他通话?你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刘易斯却道:“没,是他联系我。他就是觉得应该知会我一声。”说着,刘易斯冷冷地说:“可不像你,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
  修斯沉吟道:“他之前一直不说,却选择在这个时候知会你,莫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刘易斯倒没想到修斯会这么推测,一时愣住了,怕这个谎言兜不住。可巧他还是有点聪明的,故作扭拧地道:“他跟你分享的信息也没见你告诉我,凭什么他告诉了我进展,我就得跟你说?”
  修斯竟也被刘易斯忽悠过去了,还以为刘易斯真的是在闹脾气,便摇头说:“这事是我不对。但我只是怕你听了害怕而已。”
  刘易斯瞪大眼睛,满脸不信:“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修斯便伸手,抱住刘易斯,说道:“可我免不得总当你是孩子。”
  刘易斯忽然记起过往修斯对自己的种种保护,一层一层,密不透风的,就像是避风的玻璃罩。他就仿佛是玻璃罩里那一朵月季,连热烈点的阳光都不曾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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